第九十五回 奇门阵阴谋诡计

第九十五回奇门阵阴谋诡计　　　　唉!我平时总说白玉堂是个闯祸胚，可是现在我才发觉，要说惹祸的严重性，　　就是十只白老鼠也及不上一只猫!　　　　白玉堂常闯祸乃是源于他那自我飞扬的性格，导致他行事往往不顾后果率性而为。　　然而展昭心性却与他恰恰相反，沉稳冷静之余，做事每每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所以要是白玉堂惹下了什么事，那大都是无心之失。不过，展昭却不同了。　　倘若他真的「犯错」，那么便是他因为某些原因而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就　　像他刚刚在白河县跟王干对上了那一幕，完全的是知法犯法。最麻烦的是，他　　明目张胆地犯了法后，以他那从不卸责更不会逃避的性子，恐怕还会毫不犹豫地　　承担后果，自己走上那道虎头铡。问题是，现在本姑娘那借来的躯壳正处于昏　　迷不醒中，就是要说动赵祯和李后下旨赦免他也不行，真是恼人!　　　　更让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会令他甘冒大不韪违命抗旨的原因，居然还是我对他　　说过的一句话。怎会这样的？　　　　我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我又一次想起那梦中人的说话。那些残破不全，如梦似幻又依稀模糊的片段牵扯　　着我的思绪，犹如一只无形的手，紧揪着我的心。我不明白为何自己甚至连那　　梦里人的轮廓声线也记不清楚，却偏偏记住了这么一句话，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　　都会让我联想起展昭，并且因此存着了不可以让他重蹈覆辙的执念。天知道，　　每次醒来后，那些扑朔迷离的梦境甚至不曾残留一丝一毫让我能抓得住的片段。 　　然而直觉就是告诉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展昭舍我而取天下。 　　　　问题却是，舍我而取天下的后果，导致了展昭在众目睽睽之下知法犯法公然抗旨。　　我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 毕竟阎王殿我又不是没去过，根本就没什么可怕　　的──却非常忧虑我们这位御猫大人抗旨的后果。电视剧中，展昭最终被宋仁　　宗赵祯下旨赦免，拾回了一条小命。可是，来到了这一个故事情节往往跟我以　　往在电视或书本上看过的似是而非，有些事情甚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古世界，　　我已无法确定命运和历史将会根据我所知道的轨道继续发展。更何况，我无法拿　　展昭的性命在此事上作赌注。天知道，我绝对错不起!　　　　聂氏一门连同岳天仇与展昭离开县衙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寻找最好的躲藏地点好尽　　快替聂老丈解毒。不过，这六个人当中，聂老丈中毒已深，聂小倩不会武功，　　所以能去的地方根本不远也不多，所以最后大伙儿还是选择回到聂宅之中。因　　为担心展昭往后命运的我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是却没有随他们一起，而是回了　　开封府。 唉!平时绝少闯祸的展昭今趟一反常态，一闯便是弥天大祸，汴粱城　　中那另外一只闯祸率比我们的猫大人高一百倍的老鼠却不知如何了？天知道没有　　我和展昭在旁边看管着，某耗子精又不知道会惹下什么麻烦!尽管我和白玉堂平　　日没事就要抬扛互呛对方，可是他对我的疼爱其实不下开封府中任何一人。只是　　这耗子性格就是别扭，明明是关心别人，可是表现出来的方法却往往令被他关心　　的对象不是要抓狂就是要揍他。现在我在宫中飞来横祸性命垂危，他自然不可能　　坐视。平时的白玉堂便已经是个不好惹的主，而要是在他为我的事心烦忧虑之时　　碰上了那老螃蟹又或者是太师府的人出言挑拨，我很怕他会按捺不住。 唉! 本　　来他发脾气要出手教训那些螃蟹一族其实并无不可，问题却是每次他犯了性子依照　　江湖那套行事，开封府各人尤其是包大人和我也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我回府了以后才发觉白玉堂这段期间并没有闯祸。 而他　　没有闯祸的原因，大概跟他的大嫂闵秀秀在得悉我中毒了以后星夜兼程赶来了京城　　不无关系。这名陷空岛大当家夫人师出蜀中唐门，乃是用毒解毒的大行家。当　　然，这赤碧蛛毒教宫中御医束手无策，就连我师父也只能搬出他的名句「学生无　　能」，闵秀秀就是来了只怕也未必能将之化解。不过，本着不能放过任何希望　　的理念，白玉堂还是领着他的大嫂进宫去了。于是，我也连忙跟着进了宫看个　　究竟。　　　　「怎样？大嫂，你能解蝶丫头身上的赤碧蛛毒吗？」蝶苑内我的病榻前，闵　　秀秀替我诊脉的手刚从我腕上移开便被白玉堂焦急地追问。　　　　这名蜀中唐门女弟子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良久不语。与他们一同进宫的公孙策　　则自从到了蝶苑后便一直眉头紧皱着，看似陷入了沉思般在房中缓缓踱着步，又　　不时凝神看我寝宫的一些摆设，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看这两名医术高超的大　　夫也不说话，让房内不懂医里的白玉堂和求着这名锦毛鼠让她也进宫探望一下我的　　青岚都只有在一旁空着急的份儿，但同时又因为害怕扰乱了这两人的思绪而俱各不　　敢作声。 　　　　「五弟，小蝶她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的？」好一会以后，闵秀秀才开口问道。　　「而她昏迷这一段期间，就这样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蝶丫头刚中毒的时候，虽然全身无力并且得卧病在床，可是大部分时间还是清　　醒的。可是，我和那猫儿潜进宫中探望她那一晚，本来还在好好说话的她不知　　怎的忽然毒发吐血了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白玉堂据实回答，倒没有避开　　他和展昭私闯禁宫的事。　　　　「原来白五哥你之前跟展大哥说要进宫探望姐姐，是偷偷地溜进去的吗？」青岚　　瞪圆了眼睛。我认了这小妮子当妹妹，所以她现在对白玉堂和展昭的称呼也是跟　　着我的。 　　　　白玉堂毫不在意地一挥手： 「进来便进来了! 反正那只猫也有份儿的!」　　　　唉!将私闯禁宫这种行为如此不当一回事，这白老鼠还当真教人头痛!不过，　　这一点除了我这个昏迷中的病患以及事前不知情的青岚外，似乎谁也没觉得有什么　　问题。奇怪了!闵秀秀来自江湖，对于白玉堂的无法无天更是司空见惯，所以　　她对此不以为然也尚可理解。然而怎么连公孙策也好像不觉得这对鼠猫把禁宫当　　成了自家后花园，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胆大包天之举有什么不妥？该不会…这本　　来就是师父的意思吧？　　　　「公孙先生，你的想法如何？」闵秀秀转问我那眉头一直紧蹙着不曾松开过的师　　父。　　　　公孙策并没有立刻回答闵秀秀的问题，而是缓步走至我的床沿，再用无比忧虑的　　眼神凝视了我那副臭皮囊此刻苍白如纸的脸庞好一会： 「小蝶身中赤碧蛛毒，这　　一点不容置疑。可是，令学生一直大惑不解的是，她因何会忽然陷入昏迷，并　　且一直醒不过来？」看了这名陷空岛大当家夫人一眼。 「卢大嫂师承蜀中唐门，　　对医理和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用毒手法自有一番见地，却未知是否也有相同的疑虑？」　　　　闵秀秀点了点头： 「公孙先生医术精湛，与秀秀的所见略同。赤碧虽然霸道，　　会让中毒者全身无力并于七日后毒发亡，可是却不夺人神志，更不该会令中毒者　　一直昏迷不醒。所以，现在小蝶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我昏迷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本姑娘现在名符其实的「魂不附体」，灵魂不　　知怎的忽然出了窍回不了自己的身子之中，所以很自然地便醒不过来了。不过，　　很可惜这四人不知道我此刻就在横梁之上观看着他们，而就算我落回地面飘在他　　们的面前也不见得有人会看得到我，所以我亦无法跟他们解释这个中原委。　　　　公孙策忽然把视线从我的脸转移到床幔之旁所悬挂着的风铃之上，神色异常的凝重：　　「学生怀疑，小蝶之所以会陷入昏迷，乃是因为有人在此设下了奇门阵，让她　　的魂魄一时间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内。」　　　　这名开封府文胆智囊此话一出，登时让房间内其余三个人外加一缕幽魂全体惊得说　　不出话来。我的天!公孙策到底是如何知晓我的魂魄现在不在自己身体之内的？　　他这也太神了吧？还有就是，什么奇门阵？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我这样无　　端灵魂出窍有「家」归不得，居然是被人设阵陷害的？　　　　「公孙先生此话怎讲？」白玉堂连忙追问。　　　　「记得上一次学生随大人进宫时，蝶苑中的许多摆设都跟现在有所不同。」公孙　　策摇了摇头。 「学生曾听说皇上与太后在小蝶中毒以后，找来了钦天监朗逸朗大　　人前来替她作法祈福。当时学生正忙着翻查医书典籍寻找赤碧除了青龙珠以外的　　解毒方法，所以对此事没有怎么在意。不过学生今日再来蝶苑，却怎看便怎觉　　得这寝殿移动过的摆设大有跷蹊。」向房间的几个角落一指。 「白护卫精通机　　关之术，想必对五行阵法也有所涉猎。易学八卦中有曰，休、生、伤、杜、景、　　死、惊、开为之八门。上一次学生前来蝶苑之时，这寝殿中的摆设并无什么异常。　　然而，今日蝶苑之中的八门之外都分别放有法器镇住。」看了白玉堂，闵秀　　秀和青岚各一眼。 「请恕学生此问唐突，然而未知你们对小蝶的身世来历所知有　　多少？」　　　　我听了公孙策的问题心中一动，并已经猜到这名开封府第一聪明人到底是如何得出　　我是被设计陷害的结论。我的魂魄来自二十一世纪，这一点我从不曾向任何人言　　明。可是，陈州铡庞昱一案中，开封七子曾亲眼目睹过我身体的真正主人几乎　　上演了一幕冤魂索命，所以对于我魂魄与躯体「表里不一」的状况俱各心知肚明。　　只是我一直没有主动提起，他们也就不开口过问，并对所有外人都三缄其口。　　不过，这三人中除了白玉堂之外，甚至不知道我有通灵之能，所以自然不可能　　联想到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之上去。 　　　　「白某知道蝶丫头天赋异禀，能通阴阳。至于她的身世，蝶丫头一直不曾提起　　过，白某也就不予过问。」白玉堂道。 「此事与蝶丫头的身世来历有关系吗？」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 「这本来是小蝶的私事，学生原不该未经她的同意便告诉任　　何人。可是现在她命在旦夕，学生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顿了一顿，又严肃　　地扫视了这三人一遍。 「不过此事听来有点匪夷所思，而且倘若传了出去，对　　小蝶只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你们必定要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可以将之外泄。」　　　　我在梁上瞧着公孙策犹疑的神情，心中不无感动。开封府各人对我的信任和包容，　　并不是我能用感激这两个字能简单言喻的。 毕竟，在这个迷信的古世纪，我这　　种好听点来说是还阳，难听点来说就是借尸还魂霸占了人家身体的状况，要是传　　了出去，不把我当成邪灵妖女乱石砸死又或者是绑在柱子上烧死才怪。不过师父　　你可不用担心啊!你的好徒儿我现在就飘在梁上听着你的说话，并且绝对同意你　　告诉白玉堂等人有关于我这个秘密!　　　　「公孙先生不必多虑，在这房中的都不是会多嘴乱嚼舌根的人。」闵秀秀点头道。　　也许是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白玉堂和闵秀秀均没有对公孙策的话动怒。 　　　　「学生自然明白，否则也不会擅作主张把此事告诉你们。」公孙策道。然后，　　他粗略地把陈州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某本就猜想蝶丫头绝非常人，可是想不到居然会有此匪夷所思的来历。」白　　玉堂听了公孙策的叙述后感慨道。 　　　　公孙策抬头望向我所卧床幔之上悬挂着的风铃： 「这寝殿之内，死门之位被高人　　放置了一个镇魂塔，而休、伤、惊、开这四门之上则均被人画上了封魂咒，至于　　这风铃上的咒文，学生甚至从未见过。 而且这风铃什么地方不好悬挂，偏偏要　　挂在寝殿中的生门之位？小蝶中毒后身子本就虚弱，要是有精通奇门术数之人在　　此事要对她不利乘虚而入，再设阵让她一时间无法回到自己躯体之内…」摇了摇　　头。 「此人倘若存心是要对小蝶不利的话，那么他非但对小蝶的来历与她的不寻　　常之处知之甚详，而且还是处心积虑要谋害她的!」　　　　我听得心中暗惊。 对啊!到底是谁人要如此害我？这还阳之事本非我所愿，　　乃是阎君那家伙不知是闲得太过还是有心戏弄我，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便把我丢回宋　　朝来的。我借柳梦蝶的身体还魂，在阳间知晓此事的人只有开封七子，就连赵　　祯和李后也只是以为我天赋异禀能通阴阳而已。到底有谁会存心加害我，而且对　　付我的手段还能如此「对症下药」？　　　　「公孙先生，白某对于奇门遁甲之术虽非行家，可是对于机关阵法倒也在行。 　　倘若先生刚才所言非虚，那么就是有人立心要加害小蝶了。然而怎么我就没有看　　出这蝶苑的摆设有任何不妥之处？」白玉堂提出疑问。　　　　「奇门遁甲与五行阵法虽均与易学八卦有所关连，两者却不可混为一谈。 白护卫　　虽精于机关设计，可是这奇门术数涉及鬼邪灵异之说，非有天赋异能之人不得入　　其门。学生也只是从一些书本典籍之上知道些皮毛而已。」公孙策说到这儿，　　无奈叹了口气： 「奇门遁甲之术博大精深，而这寝殿中的所设之奇阵是经由高　　人摆下，学生别说是破阵解法了，只怕连个别法器上的咒文也未必能全数解开!　　所以，学生虽然能从这寝殿的摆设上看出跷蹊，却是无法将之破解。更何况，　　要是现在小蝶的魂魄真的不在她的躯体之内，学生甚至无从把她召回来，又或者　　找出办法让她还魂!」　　　　呃？这个…我就在你们的上面啊!所以呢，要招魂就大可不必了。问题是他　　们现在谁也看不见我，那该怎么办才是？还有就是，那对黑白无常不是曾经说　　过，机缘未到，我是暂时回不了柳梦蝶的身体里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的机缘怎会忽然便成了被人有心设计陷害的？　　　　青岚不禁急了： 「公孙先生，这什么奇门阵法的，要是连你也不能破解，那么　　我们该如何是好？」　　　　「现在我们首要做的，依然是得尽快把青龙珠寻回，否则就算这奇门阵能破，也　　只会是徒劳。」公孙策道。 「小蝶体内毒素一天不除，七日时限一到，她仍　　难逃毒发身亡之厄运。」顿了一顿，又道： 「至于这奇门阵法，学生自会回　　去翻查典籍，寻找破解之法。」　　　　闵秀秀叹了一口气： 「赤碧珠毒霸道异常，连唐门中也没有可克制此毒的方法。　　看来，我们只有等待展昭的消息了。」　　　　白玉堂听了自己大嫂此话后看了她一眼，张口欲说什么却又打住，最后还是选择　　了保持沉默，然后转头满脸忧虑地凝视着病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我，良久不语。　　嘿!我们的猫大人在这种时候把青龙珠借了出去，要是给在场这三人知道了，　　不知会有何反应？又或许，他仍抱着展昭能及时把青龙珠送回的希望，所以亦　　无谓再增加大家的烦恼了？唉!幸好他不像我那样已经知晓了往后的剧情发展，　　否则之前在开封城外跟岳天仇与聂小红对持之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展昭答　　应聂小红借珠的要求呢!　　　　「公孙先生，青岚想留在宫中照顾姐姐可以吗？」我那认来的妹妹此时忽然道。　　　　「此处是皇宫内苑，我们进来还得事先得到皇上的批准…」公孙策本能的就要拒　　绝，然而话说了一半，忽然叹了一口气。 「也罢!学生让白护卫带你去拜见太　　后娘娘，倘若她答允的话，你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