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救无辜御猫抗旨

第九十四回救无辜御猫抗旨　　　　「王大人且慢动手!」　　　　随着他的独门暗器破空而至将王干的佩剑硬生生打飞，我们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　　大人也终于现身，一个漂亮的纵跃从瓦背上落到了离王干约三步之遥站定。只见　　这名南侠此刻一身湛蓝布衣长衫，手中巨阙宝剑剑尖有意无意间分隔着王干与那名　　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上了一趟，并在拾回了一条小命后因为受到惊吓而踉跄连退了几　　步，接着被自己的亲人忙不迭地扶开了的老汉，使某名禁军侍卫统领无法再伺机　　逞凶。　　　　「展昭!你又来干什么？」王干用没受伤的左手按住了右手爆裂的虎口，怒视　　着这名此刻没穿官服的御前护卫。 「之前你在客栈放走了岳天仇，本统领可还未　　跟你算账!现在你竟又来阻挠本统领寻回青龙珠？」　　　　「王统领此话可令展某不解了。」展昭脸上保持着他那一贯云淡风轻的微笑。 　　「当时在客栈之外，展某和白护卫发生了些小误会，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来，又怎　　可能腾得出空档放走任何人？此事可是王统领自己的部下和开封府的一众衙役都　　亲眼目睹的，就算统领大人到了金銮殿，要在圣上面前奏上展昭一本，也不可改　　变此事实。」　　　　「展护卫此言，难道是以为本统领在岳天仇逃脱以后再度进宫面圣，乃是为了弹　　劾你而去的吗？」王干冷哼一声，语调充满着挑衅的意味。　　　　我听得眉头大皱。什么？王干又去见赵祯了？他不会在那名因为我中毒昏迷　　而正在发急的小皇帝面前说了展昭和白玉堂什么坏话吧？唉!那赵小龙什么都好，　　就是身份太高权力太大，而如此的一个人要是发起怒来，后果通常都非常严重。　　但愿他不要因为正处于盛怒与焦虑之中而把王干的那些谗言听了进去才好!　　　　「王统领误会了。」展昭继续用他不温不火的表情语气道。 「之前王大人与岳　　大侠你们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出了点小争拗，展某与白兄本是外人，自然不好介入。　　况且，当时展某和白兄也的确不可能腾出空档来相助任何一方。」微微一笑。　　「不过，王大人和岳大侠虽然有点不和，可是毕竟师出同门，所以倘若统领大　　人未能做到大义灭亲，又或者当真是武功及不上自家师兄的话，展某也是可以理　　解的。」　　　　厉害!我暗暗喝采。到底是谁说过展昭这个人易与的？看来猫要牙尖嘴利起来，　　也是可以呛死人的!看他慢条斯理地连消带打，再顺势反将了王干一军，把自　　己和白玉堂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之余，还不忘反讽这名禁军侍卫统领要不是自己私　　纵疑犯就是技不如人，真有他的!　　　　「你…」王干闻言几乎就要发作，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就这样跟展昭动手。　　更何况，自己的佩剑刚刚才被这名南侠一根袖箭打落地上，要是发难还得要去　　拾剑，那也实在太过难看了。所以，他只好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继续跟展昭　　道： 「也罢! 本统领不跟你计较客栈的事!可是本统领现在奉了皇命前来寻找　　青龙珠，你身为皇上钦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却不但不相助于本统领，居然还　　要从中作梗!难道你就如此不当你们开封府民间郡主的性命作一回事？」　　　　「王统领此言差矣。」展昭闻言脸上的笑容退去。 「小蝶郡主也是开封府的一　　份子。失落的青龙珠既关系到她的生死安危，在下自然比任何人都想要尽快把珠　　子寻回以救她的性命。可是，青龙珠再重要，也不能以无辜百姓之命来换。 　　否则到时候就算小蝶郡主获救并性命无虞，展某也无颜面对她和天下百姓。所以，　　在下恳请王统领对白河县的老百姓高抬贵手。」　　　　「展昭，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在乎郡主娘娘的性命，但依本统领看却其实不然　　!」王干厉声道。 「你明知道若是不能在七天之内寻回青龙珠，小蝶郡主便要　　毒发身亡，一命呜呼!可是，你现在非但没有把握时间查找珠子的下落，反而　　来处处跟本统领作对，你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展昭深邃的一双眸子掠过了一丝痛楚，但很快又回复了原来的清澈如水。只见他　　坦然跟王干责问的目光相接，说话的语气亦平静而淡然，给人的感觉像是下定了　　什么决心一般： 「展某的意思，正是小蝶郡主的意思。」　　　　尽管我此刻无形无体，展昭的这两句说话还是让我觉得犹如胸口受到了什么重击一　　般，心神俱震。怎会这样的？我在蝶苑中跟他所说的话，竟然都成真了!为　　什么我会这么蠢，一句说话便把自己和展昭都推进了万劫不复之中？　　　　神思恍惚间，我彷佛又回到了自己那些重复却又始终模糊让人抓不住重点的奇怪梦　　境中。在天劫袭至，而我挡了在那梦中人身前替他承受了致命一击的那一刹那，　　我记得在全身都活像要被撕裂的痛楚之中，我跌入了他的怀中，并在失去意识前　　跟他说过的话 ──　　　　倘若有来世，莫要在重蹈覆辙。宁负我一人，不可负了天下!　　　　梦中的话语在我的脑际回响着，让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依稀模糊的零碎片段之中。　　三生三世三劫，他要赎罪，我要应劫。他的罪也是我的罪，我的劫亦是他的　　劫，反之亦如是。这到底是谁说过的话？那些迷离破碎让人理不清头绪的梦，　　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好!展昭!现在是你有敬酒不吃，偏吃罚酒!」王干盛怒的声音把我那絮乱　　的思绪唤回到现实中。只见这名禁军侍卫统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牌，并将之高　　高举起，同时用不可一世的表情语气喝令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皇上御赐的金牌　　!你们可看好了!这金牌上面所写的到底是什么？」　　　　「如朕亲临!」站得离王干最近的马不群把金牌上所雕刻的四个大字念了出来后，　　大惊之余，忙不迭地跪倒地上叩首三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干这御赐金牌一端出，一时之间连展昭与躲在人群中的岳天仇与聂小红在内，　　所有的民众官兵衙役全都跪了一地。我在一旁暗暗焦急，然而这些古代人对君臣　　之礼的愚忠程度却并不是我这一缕现代魂所能理解又或者是阻止得了的。 唉! 都　　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的对着一面死物如此崇敬，犹如赵祯本人真的出现了似的　　!　　　　好容易待得所有人都重新站了起来，王干这才得意地跟展昭道： 「怎样？展护　　卫，你现在还要阻止本统领吗？」　　　　这名南侠淡淡地看了王干手中的御赐金牌一眼，却是答非所问： 「王统领可知道　　展某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不但是王干，这个问题就连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只猫今天有什么　　不同了？　　　　看到王干对自己的问题不明所以，展昭的嘴角微微上弯，然而他眼中流露出的一　　抹哀伤却不知怎的让我心中一阵战栗。只听他继续用平淡无波的声线道： 「展　　某今天来此，并没有穿着官服，所以不是御猫，也不是护卫。」顿了一顿，　　目光落到了人群中的岳天仇与聂小红身上，并不着痕迹地给了他们一个眼色。接　　着，他把注意力放回到王干身上。 「展昭今天，并不是官。不是官的展昭，　　王统领以为会是什么身份呢？」　　　　展昭的这番话一出，只见王干尚未曾会意，人群中却已经传出了一声低呼：　　「南侠展昭!」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找着了刚才说话的中年妇人，只见她看上去年约四十岁左右，　　一身荆布钗裙的普通百姓装扮却还是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仔细打量之下，我发觉　　她的容貌跟聂小红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妇人定是　　聂夫人无疑了。 　　　　「展昭!你敢抗旨？」这边厢的我被聂夫人的一声低呼分散了注意力，那边厢　　的王干已如临大敌地反问某一名丝毫没有被一面御赐金牌唬到的南侠。 　　　　「展昭为官，守的是百姓，护的也只是百姓。」展昭语气依然平稳，然而说话　　间那自然而然地展露出来的气势却是如此的咄咄逼人，竟教王干不由自主地退后了　　两步。 「南侠本是江湖草莽，原就不见得那些所谓权贵持势凌人。今日你假借　　皇命在开封府辖下县城欺压百姓，更意图滥伤无辜，展某又焉能袖手？」目光　　扫过了在场的所有民众，最后才再次落到了王干手中的御赐金牌之上。 「皇上赐　　你金牌，本意只为方便你行事，好尽快寻回青龙珠以救小蝶郡主之命。然而你　　却以此意欲草菅人命，此举无疑是等于要陷圣上于不义。」顿了一顿，眼中掠　　过了一丝沉痛。 「更何况，展某曾答应过小蝶，不可因她而失诸侠义。」正　　了正容。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展某也必须阻止你伤害这些无辜的老百姓!」　　　　我听着展昭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一时间实在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心痛。南侠向以　　侠义为先，让他在大义与我之间选择前者，那本该是没错的。可是，看着他此　　刻那张平静得过了份的脸，我不知怎的竟隐隐有着一种不祥预感。可是为什么会　　这样，我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太平静了，他给我的感觉甚至乎平静得有点　　决然。可是，他决然些什么？若然只是因为必须在两者之间作出取舍的歉疚，　　那么他这种平静的决然似乎来得没什么道理。至少，他不应该如此平静的，对　　吗？天啊!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反正他已经作出决定了，而他选择的　　并不是我。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对他的要求，我到底还在纠结些什么？　　　　「展昭! 本统领今日乃是奉了皇命而来，而且更有御赐金牌在手!你要是当真敢　　违抗皇命，那可是抗旨死罪!」王干还在那儿强撑着，然而语气中已添了一丝惧　　意。 毕竟，南侠的武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王干虽是武状元出身，可是只怕　　也不是对手。要是展昭一会儿真的要出手，他只怕讨不了半点好处。　　　　展昭闻言只是淡淡地一笑： 「王统领以为南侠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你…」面对着这样的展昭，王干一时间竟再想不出任何的威胁话语。也是的，　　一个连生死也置诸度外的人，你还可以拿什么来威胁他呢？　　　　展昭看到对方已经被自己的气势震慑住了，于是便跟在场的老百姓──又或者更　　准确点来说是跟岳天仇与聂小红道： 「王统领已经确定了你们都不是闯皇宫盗宝　　的窃贼，所以你们现在都可以各自回家了。」　　　　那些老百姓闻言，都不禁大喜过望。至于岳天仇和聂小红，就更加是不需要展　　昭再提醒他们第二遍。只见他们都分别向这名南侠投以了一记既感激又担忧的眼　　神后，便一起带领着现场的群众四散奔逃。　　　　「你们…」王干见状，开口就要喝令自己的部下阻止现场的民众离开。可是，　　展昭又怎会容许他有机会把话说完？我只觉眼前一花，却见这名御猫未出鞘的　　巨阙宝剑已经刺向了王干的面门! 而王干既为禁军侍卫统领，又是武状元出身，　　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绕是如此，刚刚才兵器被展昭一根袖剑打落脱手的他　　还是无法硬接这名南下如疾光闪电的一攻，仓惶下只得急退先避其锋。　　　　「王统领是想说今天打扰了白河县的老百姓，很是过意不去，是吗？」这边厢　　的王干被逼得狼狈而退，那边厢的展昭却是一脸的好整以暇，语气从容不迫，手　　下却不停，剑锋未露但气势丝毫不减，瞬间已连刺了这名禁军侍卫统领全身上中　　下左中右九个大穴!不过总算展昭没有打算取对手的性命，每招也只是点到即止，　　并没有真的把王干伤着。 否则已他的内力修为，就算巨阙不曾出鞘，此时的王　　干只怕也要非死即伤。不过，王干终究是武状元出身，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展昭　　逼得毫无还手之地，岂能甘心？盛怒之下，也不管自己是否展昭的对手，一招　　小擒拿只道要空手入白刃好夺过展昭的佩剑还以颜色。然而展昭要是如此容易便　　让他得手的话，那么他也枉称南侠了。只见他只是轻轻松松地身形一错，并且　　手腕一翻，带鞘的剑身「啪」的一声便打了在王干的手背之上。他应付着王干的　　反攻之余，同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并看到现场的群众尚未完全撤离，于是　　脚下倒踏八卦，使出了飞燕般轻逸却又迅如雷电的身法开始绕着王干游走，然后　　偶尔向对手虚攻一招，让王干瞧不清虚实之余疲于应接。待得现在的群众都已经　　远去了以后，他这才收式后跃，几个凌空翻落到了县衙的瓦顶之上。　　　　「王统领，承让了!」展昭微笑着向地上气得脸色铁青的王干一抱拳，然后不等　　对方回答，便已经施展开他那冠绝武林的燕子飞轻功，转瞬间便已经消失得无影　　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