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铡展昭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公堂之上,还因为奔跑太急了而几乎没有整个人摔倒在地。 不过,尽管我的出场有点狼狈,但还是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蝶!」 「小蝶姑娘!」 「蝶丫头!」 惊喜欣慰的声音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此起彼落,而他们都是出自公堂上这些俨然已 如我亲人般的开封府众人。他们脸上惊喜宽慰的神情让我很是窝心,不过尽管如 此,其他人的反应我还是暂搁到了一边,因为现在我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某一只 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上了一转的猫身上。 「小蝶,你没事就好。」展昭从铡刀口上退了回来转身看我。虽然他此刻依然 维持着刚才跪着的姿势,可是脸上那灿烂得犹如和煦春日般的温暖笑容令人完全不 觉得他刚刚还被架在虎头铡上,几乎就要身首异处。 拜托!这人放电也分一下时间场合好不好?这种时候他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为免自己会不合时宜地因应作出任何花痴行为,我也不看他,只是抬头跟公案后 的包拯道: 「包大人!你不能铡展大哥!」 「真是个没规没矩的丫头!」不等包公有机会开口,庞吉便已经抢先骂了起来。 「先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现在又来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平民女子! 包拯!原 来你这开封府公堂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说来便来,并且一来便大呼小叫的吗?」 「没规没矩?」我闻言不怒反笑。老螃蟹啊老螃蟹,你竟敢在这种时候跟本姑 娘过不去,看我不跟你把新仇旧恨都一并算清楚! 「本姑娘一向都是这样没规没 矩的。我不但在开封府公堂是这样,就算进了大内皇宫于圣上和太后娘娘面前也 是如此。不过呢,你却不能拿我怎样。」给予了他一个堪称甜美无比,但知 道我的人都了解那其实是危险之至的笑容。 「因为本姑娘可是奉旨可以没规没矩 的,还是你庞太师居然如此的孤陋寡闻,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分别赐予了我这特 权都不知晓?」 「你…」庞吉不禁语塞。 堵住了那张螃蟹嘴以后,我把视线放回到包公身上: 「包大人,请你不要治展 大哥这抗旨不遵之罪。他当日那样做,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包大人明鉴!」 包拯为难地看着我: 「小蝶郡主,这一点本府自然明白。适才…」清了清喉 咙。 「小蝶郡主并不在场,所以也许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案发经过都已由公孙先生 纪录在案。」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护卫这次抗旨,虽是情有可原,然 而却始终于法难容。所以,本府也是无能为力。」 嘿!我「不在彻?包大人,你大概是公堂上唯一知道我刚才「在彻的人吧? 不过我自然明白他这是在提醒我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因为严格来说我之前应该一 直处于昏迷状态之中,根本不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不过他刚才说什么无 能为力?他还是开封府尹不是了?难道他真的要铡展昭不成吗?被这名包龙 图的话刺激得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的我不禁冲口而出: 「不行!你要铡展大哥的话, 除非先把我铡了!」 「小蝶!」展昭惊呼。 如此的一番宣布让全场的人侧目,而我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之后不禁涨 红了脸,同时心念电转到底该如何补救,然后人急智生: 「展大哥抗旨,本来 就是我的意思!」一昂首。 「我虽然不曾正式接受册封,但皇上和太后娘娘都 分别给予了我作为郡主的一切权力与待遇。也就是说,要是我以郡主身份命令展 昭的话,他便不能不凛遵!所以展大哥抗旨,其实只是在服从我的命令。既然 如此,那么包大人你要罚,都应该罚发命令的人,而不是听从和执行命令的人!」 「荒谬!」王干在此时插口。 「当日展昭抗旨之时,你根本就不在场,他又如 何可能会是在服从你的命令?」 虽然不曾受封,但我那郡主身份只要搬出来,基本上无论前朝后宫都得让我三分。 可是这王干大概是持着有庞太师替他撑腰,竟然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真是 ──找死!他不尊重我不重要,只是想起这家伙跟那老螃蟹狼狈为奸,并几乎 害到展昭丧命于虎头铡下,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放心,本姑娘很快便会要 他为此付出代价的。于是,我冷冷地瞥了这名禁军侍卫统领一眼: 「这命令是 本宫一早便给他下达的,所以就算我当时不在场,也没有什么关系。」 「敢问小蝶郡主,你这命令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展护卫下的,而命令的内容又是什 么?」包拯在这时候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那是在展大哥赴白河县之前。」至于时间和地点嘛,就请恕本姑娘略过不提了。 「我告诉他,要是有一天他必须在我和侠义之间作出取舍的话,他务必不可以 选我。」 「笑话!」庞吉怒道。 「你这丫头以为用如此牵强的理由便可以把展昭的抗旨之 罪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吗?」冷哼一声。 「况且就算你真的是用郡主的名义命令 展昭行事,而他不得不从,当日在白河县王统领可是拿着御赐金牌在手的!还是 你认为自己的话抵得过皇命不成吗?」 「小蝶。」展昭忽然在此时唤了我一声,打断了我和庞吉的这一阵唇枪舌剑。 我转过身来跟他四目交投,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颗心非常不合时宜地被他此 刻可以堪称柔情万丈的目光狠狠撞击了。我的天啊!猫大人你就是要放电也请注 意场合,可知道本姑娘现在还正忙着把你从铡刀口上救下来? 「你的心意展大哥 明白了,可是当日我抗旨之举的确不假,自知罪责难逃…」 「你给我住口!」只听得火冒三丈的我怒极打断了他的话。 「就会自作聪明! 你知道我什么心意了?」真是岂有此理,我的心意是叫他去死吗?如此把自己 的性命视作儿戏,还私自许下什么不丢下我的承诺,这家伙征求过我的同意了没 有?不过,为什么他的脸色忽然这么难看?瞧他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也似乎 有点发白,不知道的话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刚刚被人当胸刺上了一剑似的!该不会 是之前在白河县的内伤还未好吧?虽然他在该县大牢才待了一晚,转至开封府大 牢后更不会有人亏待这名御前护卫,可是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怎说都不可能是养伤 的好地方。更何况,他在牢中一时激动掐碎了酒瓶还把自己的手掌割伤了,也 是自己草草包扎的了事,不知道会不会有细菌感染?这个朝代的人卫生常识就是 不够,也不懂得如何彻底地为伤口清理消毒,再加上这呆猫往往对自己受伤毫不 在意,实在让人不得安生!只是此刻我们还在开封府公堂上,我总不能在案件审 讯中途忽然上前去替他诊脉和检查伤口,所以尽管忧心如焚,我最后也只能重重 一顿足。 「我晚点再跟你算账!」 无论是展昭本人,又或者时府中各人,都从来没有见过我用这种声色俱厉的表情 语气跟这名南侠说话,所以一时间俱各反应不过来。至于庞吉和王干,更是想 不到我和展昭会忽然闹至这种僵局,自己内讧了起来。我则抓住了这个机会霍地 转过身来再次面对某位当朝太师: 「刚才你是说我的命令抵不过皇命,是吗?」 「这个自然。」庞吉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本就等待着这个答案的我给予了这老螃蟹灿烂的一笑。呵呵!其实我还得感谢他 用「皇命」二字提醒了我呢!我用无比甜美的表情声线跟他道: 「庞太师,这 你就大错特错了。 本姑娘的命令,也同样可以是皇命!」 我此话一出,别说是庞吉和王干了,就连开封府各人,岳天仇和聂家一门四口都 震惊不已。只听庞吉怒极咆吼道: 「岂有此理!你这丫头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 道的话?」 「我什么时候大逆不道了?」我故作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从怀中掏出了赵祯在中 秋节那一晚赐还给我的御赐玉佩。 「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自从再次复得这面玉佩后首次使用它,而我亦终于见识到了何谓「如朕亲临」 的力量。不过也不对,其实我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只不过上次是王干拿着御 赐金牌在狐假虎威,现在手执御赐玉佩叨了赵祯之光过了一把皇帝瘾的却换成了我。 只见这御赐玉佩一出,这开封府公堂上自包拯以下全都跪了一地,除了一个庞 吉能以皇亲之礼见驾不用下跪以外,就连他身旁的王干都不能幸免,被迫得向我 叩首三呼。那场面之震撼,实在是让人咋舌的。 「微臣(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着这些跪了一地的人,那真叫一个不自然啊!想我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时代 女性,本来就对这些古代人种种森严繁复的礼数很是吃不消,尤其是对于这封建 社会因为严重有迂腐的阶级观念而动不动便要人下跪这一点,我非常的不以为然。 只是基于入乡随俗,所以自己该跪的时候也就照跪了,以免他人侧目。不过 我最受不了的,却是见到有人跪我。更何况,现在这些跪我的人里面还包括了 包拯和公孙策,而他们一个是我非常尊敬的,在现代时从来只有我进庙跪他拜他 的开封府尹,另一个则是我的恩师,真是折煞我也!就算我拿着御赐玉佩能代表 皇帝,那感觉还是说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行了!行了!」我没拿着玉佩的手使劲地乱摇。就说这种御赐的玩意儿不好 玩了! 「开封府的人都免礼!还有岳大侠和聂家的人,全部都别跪了,赶快起 来吧!」 我免了所有人的礼,却偏偏漏掉了王干让他继续跪在原地,身为这名禁军侍卫统 领恩师的庞吉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小蝶郡主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免了所有 人的礼,却只让王统领一人跪着,那不是明放着是偏袒吗?」 碍着一面御赐玉佩的面子,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庞吉还是没有再丫头前丫头后 的呼喝我,而是被迫尊称了本姑娘一声郡主。我心想这御赐的宝贝虽然不好玩, 但某些时候还是挺管用的。于是我得意地向这名当朝太师一笑: 「我就是偏袒 啊!太师你要待如何?」 「你…」 如此摆明车马直接了当的撒赖答复让庞吉不禁语塞,然而偏偏就是拿我无何奈何, 只能站在原地吹须瞪眼,暗自咬牙。 「我怎么了?」让这家伙跪着还只是开始呢!要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本姑娘 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的说话也可以是皇命! 而且就算你们认为当时我不在场, 所以说话不能作准,那亦不要紧。因为太师,我这玉佩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 就是可以免死!」 我最后一句话出口以后,除了公孙策和包拯以外,开封府众人的眼睛都一下子亮 了起来。 包公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他看来无甚反应实属正常。至于公 孙策,大概是从我出现在开封府公堂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所 以也没有太惊奇的表现。我就说啊,本姑娘师父这开封第一聪明人的称号绝对不 是盖的! 接着,我转过身来把某一只不用说是觉得自己仍是带罪之身,所以尽管适才我免 了开封府所有人的礼,他也还是跪了在原地的傻猫拉了起来: 「所以,现在我 就用这御赐玉佩免了展昭的死罪!」又走了过去聂家一门四口跟前。 「聂小红姑 娘是因为她爹爹中了毒才会冒险进宫盗宝的。她一片孝心,自然罪不至死。至 于她的家人,就更没有要被问连坐之罪的道理。所以他们的死罪,我就一并都 免了!」最逼切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以后,我这才好整以暇地问一旁早已气 的七窍生烟的庞吉。 「太师,我用皇上赐予我的玉佩这样做,你可有任何意见?」 「既然小蝶郡主以皇上的名义赦免了展护卫和聂家一门四口,本府这就判他们俱各 无罪释放,不知太师又有否任何意见?」不等这名当朝太师有机会开口回答, 包拯也加入再问了一遍。 早气得涨红了一张老脸的庞吉双眼快要喷出火来,然而却苦在无法发作,最后愤 然一挥袍袖: 「王干!我们走!」 因为我之前故意漏掉他而得被迫一直跪在原地的王干于此时忿忿地站了起来,只道 要随着他的恩师一道离开,可是却冷不防被我叫住了。 「等一等!」我冷冷地道。 「你还不能走!」 庞吉霍地转过身向我怒目而视: 「大胆!你这丫头难道还敢拦着本太师不成?」 「太师误会了,你要走了话,小蝶不会拦你,也不敢拦你。」我让自己的嘴角 微微上弯,然而语锋却依然尖锐冰冷。 「我要拦的,只是这位王统领大人。」 「你这仗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宠你便无法无天的丫头!刚才你已经用御赐玉佩救下了 展昭和聂家的人,现在还想怎样?」庞吉一副恨不得可以立刻掐死我的表情。 「原因自然是有的。」我保持着脸上没有温度的微笑。 「首先,本姑娘好像还 未说过可以让王统领他起来。」装模作样地看了手上的玉佩一眼。 「我这宝贝 可还未收回去啊!这位统领大人却只凭着太师的一句话便置皇命于不顾了,该不 会是王大人认为庞太师的话能抵过皇命吧?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不知该如何论处 呢?」 「你…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王干顿足,然而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是大意了, 竟给我抓住了小辫子借题发挥,所以目光也隐透了一丝不安。 「是故意刁难,那又怎样?」我冷笑。 「反正你今天是妄想可以踏出开封府了 !」再次转身,石破天惊地向包拯提出诉讼。 「包大人,小蝶现在要告状! 而我要告的,正是这名禁军侍卫统领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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