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挟人质公堂对持 为什么我总是这样倒霉的? 好像自从无缘无故被某位冥界之主丢回了这个时代之后,我便一直伤病不断。先 是来不到几天便替我们的包龙图捱了一刀,并因此休养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复原。 接下来狸猫换太子一案,我被郭槐酷刑加身,几乎在仁寿宫中丢掉了一条小命不 在话下,好容易给展昭救了出来,又被埋伏于开封府大街附近的刺客击了一掌导 致内伤,并被迫再度卧床好意段日子。以为一切都告一段落以后,忽然又跑来 了一只脑袋有问题的耗子把我当成了三宝之一搬回了陷空岛。不过至少那一次我 没有受伤回来,真是谢天谢地!我本来还在暗自庆幸乌盆一案我只不过是割破了 指头,并没有出什么其他的大事,怎料紧接其后进宫一趟也居然会中毒垂危,然 后还灵魂出窍变成了一缕暂时性的无主孤魂。 而且适才我回魂之时,似乎还有点 操之过急而伤了元气,后面得在床上躺上多久只怕还是未知之数。 本姑娘以为自 己的运气已经够糟了,可是现在居然还要给这天杀的王干挟持作人质!怎会这样 的? 「王干!你立刻给朕放开小蝶!」 怒不可遏的赵祯在公堂上的这一下突变发生后霍地站了起来,然而刚跨出了一步后 又不敢再前,就只怕王干会伤到了我。 某名挟持着我的歹徒环住我颈项的手臂箍得很紧,直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正当 我有点担心自己会不等这帮人对持完毕便已经要窒息而亡之际,王干的手臂忽然一 松,然后另一只早已拔剑出鞘的手已将剑身横架在我的脖子上。这位似乎是豁了 出去的禁军侍卫统领架着我再退了两步,而他此刻说话的语气添了几分狠戾: 「全部给我站住别要再动!要是谁敢再往前一步的话,俺便立时毙了这臭丫头!」 「王干!只要小蝶少了一根头发,展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都绝对不会放过你!」 展昭此刻眼内的冰寒怒意简直可比南极那些万年不融的冰层。如果目光可以杀 人,那么相信现在王干早已死无全尸。要知道我们的御前护卫大人向来都是谦谦 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的写照,从来以好脾气见称之余,轻易不可能动怒。 然而一个脾气温和的人要是真正发作起来,那才是真正的骇人。我曾经亲眼目 睹过展昭化身夺命修罗的情景,至今犹有余悸。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名南侠 几次真正动怒失去冷静的原因,好像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王干,要是你真的伤害了小蝶郡主,那么你以为你今日还可能有命走出开封府 吗?」似乎在任何时候,公孙策都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人。 「有胆的你现在立刻便杀了我!」我的师父冷静,可不代表我也冷静。 「本姑 娘生平最讨厌便是受人威胁! 反正只要我死了,这儿所有人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 地!」真是岂有此理!情节乱套居然乱到这种地步了?电视剧里面给挟持的人 明明是那只老螃蟹啊!现在竟然要由本姑娘来遭罪,实在是太没天理了!要是我 真的一命呜呼了,看我不去大闹阎王殿跟某位地府之主好好理论一下! 「你这贱丫头给老子住口!」王干让抵住我喉头的冰凉剑身上再施了点压力,似 乎是在以行动告诉我,要是我再说话的话,光是喉咙在说话时移动的微小幅度都 会让抵在剑锋上的皮肤破皮。然后,他又十万分戒备地环视了在这么一下变故下 全都兵刃出鞘,并对他迅速作出了包围的开封府众人──没法,我们这京畿首 府平时就是刺客多,危险犯人也多。所以每个在这高危地带当得上衙差护卫的人, 就算不是本身武功超群,都是被武功超群的人训练有素的精英份子。 对于应付 突发事件,尤其是那些劫狱劫囚,甚至是挟持人质的事情的危机处理,可以说是 驾轻就熟。王干逼于无奈在开封府向我出手,那本是下下之策。然而他既然走 出了这一步,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俺自然不会在安全离京之前杀了这妖女。 不过要是你们敢轻举妄动的话,那么就别怪王某不怜香惜玉,先给她身上添道 口子! 俺倒很想看看,这丫头身上有多少血可以流!」 「好啊!」白玉堂闻言忽然笑了。可是,今天他的笑容却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平日里他总是嘻皮笑脸地跟我闹,吊儿郎当的没半点儿正经。可是,现在他 这看上去灿烂无比的笑容却教我怎看便怎觉得杀意腾腾,瞧着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姓王的你可给五爷听清楚了!你要是敢伤了蝶丫头,她身上每多一道伤口, 爷爷便在你身上添上十道!锦毛鼠白玉堂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我们陷空岛的白五当家在江湖上一向都是以心狠手辣见称的,所以我知道他刚刚对 王干的威胁绝对不是虚言恫吓。想不到,展昭和白玉堂这一猫一鼠动起真怒来, 反应原来如此极端。一个平时温和儒雅的人会化身地狱修罗,另一个则笑得越 是灿烂便越是危险。不过,他们还是有一个共通点──要是谁真正把他们之中 的任何一人惹毛了,下场都肯定会非常凄惨。然而现在他们两人可是同时的怒火 中烧,而这两人加起来到底有如何可怕,那是连我也想像不到的事情。所以我 说,王干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不在乎老子在她脸上添上两道疤痕的便尽管试试!」发起了狠来的王干并不受 威胁。 「哼!这妖女的确神通广大,知道王某以前做下的那些事!不错!当 日武举俺的确是收买了云枫才拿下的武状元,不过要不是事后那姓云的贪得无厌, 并一再的以此事来威胁我,王某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至于他的那些随从,跟 着如此这么一个主子,只能算他们倒霉!」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还有白河县 的事,当时本统领可是奉了圣旨要追回青龙珠,自然顾不了区区一个糟老头的性 命,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此,王干终于完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嘿嘿! 本姑娘早就说过定会教你不打 自招的!不过我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到居然会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失策啊 !只是乖乖受制并等其他人来救并不是我的性格,所以我决定再用激将法继续气 他一气: 「王干!你果然是个无胆匪类!先是作贼心虚不敢服下一颗寻常的解 毒丸,现在又为保自己的性命不惜以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性命作为要胁以求脱身!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 「刚才你说什么?」王干闻言不禁一惊。 「那颗只不过是寻常的解毒丸?」 「当然!难道你以为这世上还真的会有什么「心魂」不成吗?」我闷哼。 「要 不是你自己心中有鬼,又焉会如此容易中计?」 「你…」要到此时才终于知道自己掉进了我圈套的王干只恨不得立时将我毙于剑 下,但奈何本姑娘现在是他的护身符,所以他只能暂时忍下这一口气。可是盛 怒之际,抵在我脖子上的剑锋不觉又加了几分力道。要知道这家伙那柄剑的剑锋 早就已是往我的颈上肉里抵了,这么一再加把劲,哪里还了得?我只觉脖上一 疼,知道是割破皮了,心想这厮急怒攻心下要是一个不留神真把我送上西天,那 实在不值。所以尽管我并不害怕死亡── 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不 过我还是皱了皱眉,忍住了痛楚不再作声。 「小蝶!」 王干的剑锋割破了我颈际的皮肉,其实伤口应该不深,乃是名符其实的皮肉之伤。 当然,这一点身为人质的我自身是看不到的,不过围住了我们的开封府众人却 是瞧得清楚。我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伤势到底如何,可是既然破了皮,那么伤口 流血了那应该是少不免的。这割破了点皮在我而言还好,不过就是过后擦点金创 药的事儿。可是这情况看在开封府众人与那对皇家母子的眼里,那却是另一回事 了。要知道这些人谁不是都把我放到手心里疼着的?王干光是把我当人质挟持 着,大家便已经怒不可遏了,更何况是我真的因此受伤流血?然而知道这一点 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众人爆发,却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也不对,因为真正爆发 的,准确点来说只有三个人,只是我所「看」到的则只有两个。 而且我说自己 「看」到他们爆发其实也不对,只因爆发的那几位仁兄动作实在太快了,所以我 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如鬼魅般突然掠至, 接着便是王干的一声惨叫,却是这作恶多端的家伙先被趁着我和他说话分了心的 期间悄悄绕到他身后的岳天仇横腿一扫,而他身子因为膝盖骤然吃痛而失去了重心, 人向前便跌之余,连带让我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一起往前摔了出去。可是不 等我的身子着地,便忽觉一道柔和劲力轻轻把我托起,让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原 地转了一圈,再奇迹地稳稳站了在原处。接着,便是王干的第二声惨叫。待 我终于有机会定神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却发觉他人已经被刚才掠过的 白影一掌击了在胸膛之上,再整个人被震飞出去,落地时吐出了一口鲜血,显然 已经严重内伤。我本来以为刚才出手的是白玉堂,可是回过了神来才发现,这 名锦毛鼠正穿着一身大红四品护卫官服站了在我的身边,而我要到此时才知道, 之前用柔和内劲巧妙稳住我身形的乃是我们的白护卫大人。至于刚刚出手重创了 王干的,则是一身白中泛黄囚衣,平时轻易不下狠手,但今日却破了例的展昭。 我目定口呆地看着开封府公堂门槛前倒地不起的王干,再看了看刚刚回掌收式, 但脸上寒意未退的展昭,又看了看我身旁正用同样余怒未息神情瞧着王干的白玉堂, 心想这对猫鼠果然是不能惹的。 而我并不是现场唯一一个被展昭刚才那速度迅如 电火,其势则雷霆万钧的一下重手震住的人,因为公堂上不乏其他正用同样惊疑 目光瞧着这名南侠的人。与此同时,赵祯和李后也已经分别向我围了过来嘘寒问 暖,而李后尤其痛心我此际颈上那一道浅浅的剑痕,便连连说宫中有的是凝脂去 疤的灵丹妙药,定要我复原后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心想 这皮肉之伤其实根本不碍事。现在本姑娘比较担心的是,待朗逸的咒法效力过后, 我魂魄元气大伤恐怕要卧床许久才叫麻烦,不过这些我当然都不敢说出口。 公孙策在此时离开了他的主簿之席,并慢条斯理地走到了王干的身旁好替他诊治伤 势──这家伙竟敢挟持并且伤了他的宝贝徒儿,他自然不会急着替他治疗。在 替他诊了脉后,他站了起来跟赵祯,李后和包拯报告: 「禀皇上,太后,包 大人。王统领他被震碎了胸前七根肋骨。」 白玉堂闻言却只是闷哼了一声: 「五爷知道你要留活口好让这厮画押,可是只震 碎他几根胸骨,猫儿你还是便宜了他!」 呃?碎了七根肋骨还算是便宜了他吗?而且还只是因为要留着活口给犯人画押? 我偷偷瞥了这对猫鼠一眼,并忽然发觉他们平时一个老是嘻皮笑脸没半点儿正经, 另一个则温润谦厚给人感觉无甚杀伤力,但却还是有着挺可怖的一面。 然而,更可怖的竟然还在后面。只听展昭木然道: 「他虽已认罪,但总得保 持神志清醒才能画押,不能太快要了他的命。要是再重手一点,则他会昏过去。」 淡淡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兄不满意的话,大可以上去给他再添十剑。」 白玉堂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了在我颈际那一道剑痕之上,凌厉的双目掠过一 丝冷意,并认真向赵祯请旨: 「皇上,请容许微臣言出必行。」 我这才想起这名锦毛鼠之前就跟王干说过,我身上每多一道伤口,他便要在这厮 身上添上十道的宣言。只见赵祯冷冷地扫了地上口角尚挂着一缕血丝,并且显然 是因为多根肋骨碎了所以动弹不得,倒在原地痛苦不堪无法起来的王干一眼,微 微颔首: 「准奏!」又转头跟包拯道: 「包卿,王干已经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所以你也不必等他画押了,你们开封府大可以就此结案。」透着冰寒怒意的一 双龙目再瞥了某名现在境况狼狈之至的禁军侍卫统领一眼。 「只是朕要亲自给他 判刑!这王干竟敢当着朕和母后的面前挟持并伤了小蝶,实在是罪大恶极,朕焉 能轻饶?他既在小蝶颈际划了一剑,朕便要他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白护卫,你 尽管给他十剑,但要留他一命!朕要将他凌迟处死!」 「臣遵旨!」白玉堂和包拯齐声应道。 唉!皇帝果然是全天底下最不可得罪的人!不过这王干居然敢当着赵祯的面伤了 我,也难怪这位大宋朝九五之尊会气得要将他处之极刑的。只是什么凌迟处死还 千刀万剐的,这也实在…太残忍了吧?尽管我知道在古代有的是种种骇人听闻的 酷刑,可是来自现代并且在和平盛世活了半辈子的我听了还是心中不舒服。所以 在白玉堂上前去实践他刚刚的诺言的同时,我开口向赵祯求情: 「皇上,这王 干虽然可恶,而且也是绝对的罪有应得,可是小蝶也只不过是皮肉之伤。展大 哥刚才已经重伤了他,五哥现在又…」别过头去不想看白玉堂「实践承诺」的情 况。 「这个…皇上不如就给他一个痛快好吗?」 不等赵祯有机会开口答应或者拒绝,李后便已经心疼地道: 「你这孩子啊,就 是宅心仁厚。这王干如斯可恶,但你却依然替他求情。」 赵祯有点无奈也带点宠溺地看了看我: 「你这丫头啊,真让朕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才是。」冷眼瞥了瞥地上已经多了十道剑痕,已经全都是被划在脸上,所以看 上去实在有点令人啼笑皆非的王干。 「既然小蝶你能如此以德报怨,朕又怎能不 允?」转头跟包拯道: 「包卿家,凌迟之刑这就免了。该判什么罪行什么刑, 你们开封府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臣明白。」这名开封府尹连忙应道。 「臣领旨。」 「小蝶,你真的没事吧?」其他人忙着追究王干的罪责,李后最关心的却是我 的状况。 「那伤口看上去虽然不深,可是刚才那王干有没有伤着你其他地方?」 又皱了皱眉。 「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该不会是赤碧余毒未清吧?不行! 哀家还是不放心!皇儿,还是赶快传召御医给小蝶诊治一下才是!」 我本想开口告诉这名当朝太后娘娘不用麻烦了,可是意志因为案件审结而有点松懈 的我已隐约感觉到身体一阵虚弱无力,不过问题是这些皇室中人的阵仗委实教人吃 不消,所以我还是希望可以能推便推,最好就是让我撑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以后才 倒下,只是这个希望似乎有点渺茫。 反正归根究底,我伤的是魂魄而不是身体, 所以就算是华陀转生,都不可能诊治出什么结果来的,何必那么劳师动众? 「小蝶郡主,在下以为,你还是先回后堂休息比较好。」朗逸在此时走了上来 含蓄地提示了我一下,不用说是他的法咒也差不多没效了。 「陈琳,给朕到太医院传旨,让御医立刻前来开封府!」赵祯也不等我有机会开 口拒绝便已经吩咐了下去。 「奴才遵旨!」 「皇上,小蝶…」我本想跟赵祯说不必传御医那么严重,现场就有一名开封府 专用医师在场,而他便是我的师父公孙策。可是,我才说了几个字,便只觉一 阵晕眩感袭来,四周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的当儿,足下一软,整 个人向后便倒,可是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我抬头,却只来得及与这 个胸膛的主人──展昭──关切而焦虑的目光交投了匆匆的一刹,接着便是眼 前一黑,意识逐渐离我远去。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很多把声音在焦急地呼 唤我,然而它们听上去是如此的遥远而不着边际… 「小蝶!」 「蝶丫头!」 「小蝶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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