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选择的路

自己选择的路　　　　（一）　　　　“如果长官要惩罚我的话，罪名应该就是……意·图伤害同僚吧？但是……”　　　　不再装模作样地摆出彬彬有礼的姿态，金布利将湿淋淋的帽子连同外套一起扔在了一边，自顾自拉开椅子坐在了巴斯克·格兰桌子对面，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却捂住了嘴，用一种强压着笑意的声音开口：　　　　“认真的吗上面？！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由依的拳头倏地握紧。金布利却是扶着桌子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一个我差点把她整个人嘭——地炸飞，都不动任何杀念、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的黄毛小丫头？！军部居然把这样的家伙送到前线来当我的同僚？！格兰上校，恕我无法把这样愚蠢而又天真的小女孩当做战友！”　　　　“你嘴里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刚刚可是把你的蟑螂头按在了水池了冲了足足半分钟，”少女眯起深蓝色的眼瞳，“金布利，我看你是还没清醒，要不我——”　　　　“如果不是罗伊·马斯坦碍事，你现在已经断了一只手躺在回程的火车里了。”　　　　金布利站起身，上前逼近由依，透过少女深蓝色的眼睛映出了男人疯狂中填满玩味的笑容，他低下头附在了少女的耳边：“庆幸吗？不过你应该恨他的。”　　　　金布利侧过头看向了由依身边站得笔挺、目不斜视的罗伊，他缓缓开口——用假装窃窃私语，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等着吧，我们的天才少女国家炼金术师由依·希尔斯小姐。我等着看，你在前线恐惧、崩溃至癫狂的可爱模样……”　　　　由依一动不动地与男人对视着，毫不退缩，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身侧的罗伊身体突然一僵。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恨他的。”金布利的声音低沉，他对由依这么说着，细长的眼睛却始终将戏谑的视线凝在罗伊的身上，话语像是恶魔的手掌，一下下抚弄着黑发青年的情绪：“恨他，没有让你带着断掉的手臂，早早离开前线——”　　　　罗伊的双手缓缓握紧，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二）　　　　“即便如此，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打断这恶魔低语般声音的，是少女平静的声线。她蓦地抬起头，金布利的注意力被再度吸引，他后退两步挑起眉毛，端详起眼前少女认真的模样。　　　　“我当然感谢马斯坦救了我，最起码他是对我表现出善意的。至于我最后是因为被疯疯癫癫的金布利先生失手炸伤一无所获地被遣回也好，因为承受不了所谓战争的残酷疯掉了也好，又或者是被敌人一枪爆头被炮弹炸成粉碎尸骨无存也好……这一切又和帮助过我的马斯坦少校有什么关系呢？所有以上那些听上去不得善终的可怕结果，真正的原因是追求权力和金钱的我在考取国家炼金术师之前就已经考虑过，然后自己做出选择的。”　　　　由依的眼神越过了金布利的肩膀，看向了已经坐了回去的格兰上校。　　　　“等价交换——这是炼金术的基本原则。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可以逃脱等价交换？农民付出汗水得到收获，工人付出劳动获得金钱，军人付出生命换取国家利益……”少女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当然还有个人利益，军功、金钱、地位。身为一个炼金术师，我当然也懂得这基本的原理，正因为我之所求超出其他人所求，所以我当然也知道，应该支付的代价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努力和汗水。”　　　　“我想要保护我的姐姐和母亲，让她们无须为生计奔波无措；想要把摇摇欲坠的家族扶起不受人白眼，如果可以我还想调查清楚我父亲死亡的真相——这一切都不是我蹲在家里，做个普普通通十四岁女孩子就可以办到的事情。我需要力量，有形的，无形的，我不能忍受自己在姐姐纤瘦的怀抱里哭泣，一事无成地等待别人来营救。”　　　　“格兰上校阁下，我不打算做普通的十四岁小女孩，这一点我已经用我的国家炼金术师资格证明；所以，也请诸位给予我身为国家炼金术师，同时也是一个军人的基本尊重，不要把我当成普通的十四岁小女孩。”　　　　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说起来，如果因为同僚突然发疯攻击，我通过正当防卫杀死了对方；又或者，因为某些有前科的变态靠近我，让我觉得他有伤人倾向率先出手杀了他——格兰上校，冒昧地问一句，如果被杀的是个国家炼金术师，也和杀死普通军人一样属于轻罪吗？”　　　　金布利嘴角的弧度缓缓扩大，他看着少女一边问一边对自己看过来的深蓝色眼瞳，站直了身体。　　　　“哼，无所谓。”巴斯克·格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抖了抖肩上的外套：“——只要不有损国家利益，随便你们。”　　　　（三）　　　　“也许我之前真的不该阻止你。威胁金布利……我承认，你应对金布利的方法比我要有用的多。”　　　　十几分钟后，格兰上校门外的走廊上，罗伊和由依并肩走着，黑发青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开口，轻轻一叹。　　　　“威胁？”　　　　由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那个变态下次再靠近我，我会先动手的。”　　　　“你……？！”　　　　罗伊猛地驻足，刚想要说教些什么，却发现身侧的少女已经落后了自己两三步脱掉了军装外套，正在相当不爽地拧着自己湿透的衬衫袖。那不算厚的军装衬衫在湿透后变得透明，黏在了少女曲线初现的身躯上——十四岁，正是少女初初发育的年龄，黑发青年一瞬间憋红了脸迅速将脸扭了回去。　　　　“你——你就不能回车厢再脱外套拧你那袖子吗？！”　　　　罗伊红着耳朵，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不过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由依只是满不在乎地把外套抱在了胸前——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穿着军部特制的紧身衣、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女用鄙视地眼神扫了一眼罗伊，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　　　　“不要表现得好像你能看到什么似的，我里面穿着东西呢……说起来罗伊，你是火焰之炼金术师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吗。”罗伊头疼地扶着额头，随口应道。　　　　“借个火呗大哥，烤烤衣服。”　　　　“……”　　　　黑发青年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他默默转过头瞥了一眼少女，确认了她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半晌，青年张了张口，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事实上，我的火焰炼金术是需要用手套摩擦出火花，然后再通过炼金术点燃火焰……”　　　　由依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眯起了半月眼，默默看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我是受潮的火柴吗？！”　　　　由依扭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那眼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