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亮起来,我将他看得清楚了些。 这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肤色白皙,轮廓深刻,是非常漂亮的混血儿面孔。开口却是熟练的中文,带着柔软的苏州口音,这是一个从背后看很女人,从正面看……也很女人的帅哥。 简单来说就是十分无害,不过他能请得动闷油瓶,老痒似乎也非常信任他,估计也是有些手段的。 他点起一支烟,见我皱眉,他笑笑把烟掐灭,说道:“我姓尹,尹若澄。” 我心想这名字真像某些小说的男主角,怕不是他来中国后随便从某本书里抽的。 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我注意到他的衣服不像前两次那么随便(好吧第二次干脆就一条内裤),他身上的登山服明显是质量极好的那种,腰间还配有别东西的扣子,黑金古刀背在背后,整个人看上去可以立即登珠穆拉玛。 再看尹若澄,同样的登山运动服,硬是被他穿出了休闲服的感觉。加上没救的长相……你确定你没有走错剧场? 我默默地看了眼这诡异的二人组,转身,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立刻道:“你受伤了?” 我嗯了声。 他一说这个我就想起之前老痒忽悠我过来的那句话,这个人似乎认识以前的我,甚至知道我梦境里的事。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闷油瓶在旁边,很多话不好说出口。 纠结间尹若澄已经掀起了我的衣服,看到了伤口。 那一刻,他眼底杀气一闪而过。 闷油瓶按住他的肩,于是那股气势只是一瞬,他立即恢复正常,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啊,你中了一枪。” 我:“谢谢,这个我知道。” 闷油瓶用奇长的手指在我腰侧点了几下,冰冷的手指让我一个哆嗦。 “子弹还在里面,要取出来。” 现在?这里?我看看周围,脏、乱、差,确定不会感染吗?而且……“我没带手术刀。” “我有。”他在背包里翻啊翻,掏出两把银光闪闪的……餐刀,还是崭新的没开锋的那种!估计切个布丁都够呛。 “用这个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 我抓狂道:“我谢谢你了,取子弹居然用餐刀,还是没开锋的餐刀,你怎么不直接拿手掏?” 他长发一甩,对我抛了个媚眼:“放心,哥哥会很温柔的。” 我:“…………” 闷油瓶终于看不下去了,推了推尹若澄,道:“我来。” 小哥你真够意思的,不过为什么我想到的是你用黑金古刀挑开潘子肚子的场面呢? 我相信这两人都很有本事,可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让他们给我做手术。 尹若澄摇了摇头,笑道:“不逗你了。” 我还在琢磨他的意思,就见他一手覆上伤口,五指一并。只觉得身体内异物刺痛,然后一空,他的手心便多了一枚带血的子弹头,还在微微晃动。 这就好了?我怎么觉得它是自己飞出去的? 闷油瓶也有些惊讶,但那种神色只有半秒,并未像我这样——“大哥,你是超人吗?” 他得意道:“我是超人他二大爷。” 超人瞬间变回驴蛋蛋。 尹若澄把子弹随手弹掉,很熟络地揽着我的肩,对闷油瓶招呼道:“走啦,他们就在前面,还遇上了点小麻烦呢!” 我:“等一等,我不用再上点药吗,纱布也不用裹的吗,真的不会感染吗?” 他说:“对自己有点信心,一个枪眼而已,明天就好了。” 我:“…………” 我真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他没有给我更多思考的时间,而闷油瓶看了一眼上方,也跟了上来。 我茫然地被他拉着走了一段,爬上爬下,发现尹若澄看上去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但身手十分矫健,挽起的袖口露出精悍的肌肉,并不似外表那样纤弱。 好吧,能跟闷油瓶混在一起的肯定不会是废柴,只是这两人画风差得实在太大,完全不像是一路人。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问闷油瓶:“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他说:“以前见过。” “什么时候,”我紧接着问,又补充一句,“你知道的,我也没有记忆,所以他认得我,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想问问你,也许能给我点提示。” 闷油瓶淡淡看了我一眼,道:“跟你没关系,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 “!!!”我悚然道:“你的记忆居然这么好了?” 闷油瓶:“…………” 重点有点错,我忙正色:“那肯定没我的事了,不过小哥你能记得那么久远之前的东西……真是难得啊……” 我哈哈两声,得到一片尴尬的沉默。 半晌,他开口:“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冬至,对我非常重要。” 我下意识问:“为什么?” 他眼底又染上茫然,许久,才说:“记不得了。” 我小睡了一会儿,直到被一个声音吵醒。 “年糕,该走了。快起来——” 年糕是什么鬼? 我睁开眼,尹若澄整张脸几乎凑到了我面前,精致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到极限。 我一拳打了过去。他没动,硬生生接了下来,捂着脸浮夸地惨叫:“年糕你下手太狠了!哥哥我毁容了,你要对我负责!!!” 我默默收回手:“对不起,刚才没反应过来。” 不管是谁,一睁开眼看到有人挨得这么近都会吓一跳的,我没直接拔刀捅他已经不错了。 他的惨叫还在继续,我被嚎得脑壳疼,连关于称呼的问题都忘了。四周看了看,没见到闷油瓶。 难道他又自己跑了,这人是真的干的出这事来的。 我戳戳尹若澄的胳膊:“小哥呢?” 他一手捂脸一手指前面,呜呜道:“探路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出发。” 我们现在身处道路的尽头,前面的路就像塌方一样消失,那棵巨大的青铜树近在眼前,与我们相隔不过三十米。旁边的山坡上的土大概被雨水冲刷掉不少,露出纠结的树根,覆在上面如同筋脉般延伸开来。 尹若澄说,我们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神木底端,修整后准备爬树。整个过程简单得几乎算得上无聊,我记得吴邪在这一块可没少吃苦,差点烫死摔死被老鼠啃死,结果我挨了一枪就从悬疑恐怖转成驴友登山日记了。 这时有细碎的土从上方滚下来,我抬头,闷油瓶一手勾着探出的树根,无声无息跃下来,对我们微一点头。 尹若澄把包扔给他,一拍我的肩:“走。” 我跟着他们,发现还在往高处走。等看到一条连接青铜树与我们所处山坡的绳子才明白,这里离地面还有将近三十米的距离,如果是吴邪他们还得下去到底部再爬,但我跟着的是什么人?直接想办法从空中过去了。 原著里也有做空中飞人的桥段,不过那是从树上到岩壁上,岩壁上探出的石笋还可以固定,青铜树上的枝丫就麻烦了,就算缠上去了也不一定承受得住重量。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三根绳子,那一端分别固定在三根较粗的树枝上,合绞成一股,把重量分散开来。 这肯定是闷油瓶在探路的时候干的,不得不说他能力很强,做事也稳,就是太闷骚了。 尹若澄道:“谁先上?没人我第一个了。”说罢就踩了上去。 我:“…………”你根本也没听我们回应吧。 他很快走到中段,从我这儿看,他的身形修长挺拔,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如果去掉脚下的绳子,他的样子和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轻松潇洒。 我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装逼过头掉下去。 绳子有很大的弹性,被他的体重压出弧度,发出“吱吱”声响。他任由自己顺着弧度滑到最低点,然后足尖一点,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侧翻,准确地踩绳借力,再轻巧一翻,直接落在分开的两根绳上,手臂一揽攀上树,成功靠岸。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直到他人都靠在树上了,绳子还在微微晃动。 我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心下惊骇,这货居然也是个大神啊! 还未感叹,闷油瓶轻轻一推我:“你走。” 于是我就战战兢兢地上去了。 我是死活做不到直立着过去,只能趴在上面一点点挪,难看是难看了些,可我也是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俩一样逆天的。 刚趴上去,那厢尹若澄就开始鬼嚎:“加油小年糕,哥哥在这里敞开怀抱迎接你~~” 我还在找平衡,被雷得差点掉下去,怒吼道:“闭嘴!” 这家伙的天赋都加到敏捷上了,脑子太脱线,要是爬到一半他给我一嗓子我就悲剧了。 闷油瓶稳住绳子,低头借扶我的机会,极轻地说了一句:“小心尹若澄,他不是人。” 我讶然抬头,他已经转开脸,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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