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应该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去经历想经历的事情，去了解想了解的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自从和安永城和平分手之后肖彤花了不少时间来整理和修复自己的情绪，虽然她对陆康雄的思念还留有余存可还是下定决心今后不再寄托于任何一个男人无论是物质上或是精神上，唯有独立自主才能坦荡。肖彤觉得累了，是那种心累她对陆康雄和安永城都寄托过希望，前者是爱，女人排山倒海般的爱情；而后者是依靠，漂泊之后寻找到的避风港湾，最终两者都经不起时间的验证和磨练让她一次次失望，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努力赚钱和女儿过上好日子才是最必要的。 肖彤再次把重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职场要比情场回报率高得多，你付出多少，收获多少都是成正比的。她每天最早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卫生、整理用品做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和同事之间相处也自有一番套路，肖彤对任何人都是笑脸相迎，即便是吃了些亏或者被人说三道四，她都装做不知道听不见，大智若愚地面对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这样倒是让她在园里受到了不少同事的喜爱。工作以外的时间她不会和任何一位同事有私交，偶尔遇到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一般她会选择三四次里面去一次。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份兼职，一位老师的亲戚开了家晚托班，招收一些双职工家庭的孩子，时间是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四点半到晚上八点。肖彤求之不得这份美差，正好弥补了她晚上的空闲时间，反正平时女儿也不回来 ，自己一个人也寂寞冷清，能有这样一个赚钱机会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她下了班直奔晚托班打扫好卫生，然后等着一位阿姨把孩子一个个接过来，刚开始孩子不多五六个而已，肖彤一个人就能应对。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由于她的认真负责态度，上门来报名的家长络绎不绝，人数翻了一倍都不止，这可乐坏了晚托班的开办人。不但给肖彤加了薪还另找了一位阿姨当她副手。眼看着生活开始迈上了正规，肖彤每个月的总收入已经有□□千之多，和女儿两人过得逍遥滋润。她感慨离婚至今三年多，从一无是处到今天站稳脚跟自己付出了太多，当然有付出才会有收获。要不是她断然放弃陆康雄的金钱诱惑，拒绝安永城的感情厮磨也不会狠下心披荆斩棘地走到这一步。 转眼间又是一个新年即将到来，时间的流逝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包括人的心，肖彤已经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纠结于过去的好与坏，也不会让任何事物来刺痛自己，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保护自己。她可以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伪装得不露本色，她也可以笑着面对一切的困扰和风浪。生活就是一本教科书，它可以指引人们探索许多未知的领域和人性，你不选择继续前进就等于亲手在撕毁这本书。 寒假前照例开始一轮又一轮的学期收尾工作，大家都忙得团团转，肖彤也不例外毕竟人到中年又同时兼任两份工作时常感到心有余力不足。 “肖老师，人事部找你。” “哦，好的。谢谢”肖彤停下手里的工作急急忙忙地跑上楼。 “袁主任，您找我”她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是的，进来坐吧”五十开外的袁主任寒暄道，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肖彤半真半假地打探道 “不会是我犯了什么错吧？”她早就学会职场上察言观色的本领。 “怎么可能，你肖老师的口碑是人人称赞，以前干保育员就有不少家长指名道姓的表扬你，工作认真负责。现在到了后勤部，照样干得脚踏实地” 肖彤听了这话，暗地里松了口气，至少对方说的不是坏事。 袁主任给她倒了杯水和颜悦色地说“今天我找你谈话，纯属私聊。不牵扯我们幼儿园。” “私聊？”她有点纳闷，自己和这位袁主任并不是很熟稔，有什么事情值得和自己要私聊的。 “最近浦东有一所私立幼儿园计划在明年上半年成立。需要大批有经验的教职人员。那里的总负责人和我是老相识了，以前也是我们这幼儿园的，后来辞职跳槽去了别家。现在这所新开办的幼儿园是几个人共同筹股合伙开的，所以她想请我从这里找一些优秀人员过去。当然我自己肯定首当其冲第一批，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肖彤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我去那里职务是什么” “你过去可能会辛苦一点。监管生活部和后勤部，因为她们需要大批保育员，这批人员由你来负责管辖，再者后勤部也要兼任部分工作。毕竟你这两块区域都干过，对于职责要求和范围都比较熟悉。工资待遇自然比你现在要多，年终奖也会相对更高一些。”袁主任说得贴切似乎是故意赐给她的机遇，可肖彤心里还是没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看到她踌躇的表情，对方继续怂恿道 “你是不知道，我们幼儿园是一所很普通的公办学校，工资相比同行业要少，而且没有发展机会。别说你这个干后勤的就连正式编制的老师们都觉得憋屈，纷纷都有意向跳槽。现在民办、私立幼儿园一一开办对我们这种旱涝保收的幼儿园来说也是一种压迫和竞争。我之所以找到你一是看好你的人品和工作态度，二是也给你提供一个发展空间。”肖彤观察到对方的表情有些傲慢，似乎在示意自己：我是看得起你才给你这样的机会。 她思忖了一会儿含笑说“袁主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得容我回去想想。第一我要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只怕去了工作做得不好到时别给您丢脸了。第二，浦东离我家很远，路程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所以请给我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那是应该的，毕竟离职跳槽是件不容小觑的大事。不过，肖老师我可提醒你，机不可失。对方待遇薪资都不错，不少人抢着要去呢。还有就是我私下和你通个气，已经有不少老师准备办离职去那儿呢。” “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肖彤看到袁主任得意洋洋的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下学期开学园里估计会有一批老师空缺，引起不小的人事调整。 “当然，对于一所学校来说老师当然是重要岗位，我早就和几位教龄较长的老师谈过几次了，她们都愿意跟我走。当然余下的像你这样后备人员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吧，袁主任我等女儿周五住校回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那行，我等你好消息。”袁主任站起身客套地送她走出办公室。 肖彤到这里来工作快两年了，从最底层的保育员阿姨开始一直都只顾着干自己分内的活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不去参与同事之间的是是非非，更不会乱嚼舌根，一些不显而易见的变动和反常态现象她都不清楚。虽然老师们之间经常会有一些明争暗斗，特别是评职称、年底评估的时候会有几个意见不合的老师跳出来拉帮结派、互相对弈，但肖彤觉得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她的要求很简单，努力工作、保住饭碗，别人之间的你争我夺都是别人的事情。可是今天袁主任突然找到自己请她跳槽，让肖彤意识到原来表面风平浪静的幼儿园里，背面却是暗礁四伏，每个人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和想法，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和职务。如果袁主任不向自己抛出橄榄枝，肖彤还是维持现状，该干嘛就干嘛，即便耳闻到一些风吹草动她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可眼下她的立场突然之间变得不同了，莫名其妙地被袁主任推到了一个被动的位置，甚至可能会和一些忠心于幼儿园里的老员工们成了相互对立的局面。要是有人知道袁主任找过她并且有带走她的意向，那么肖彤感觉自己会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别人是不会在意你的真实想法，别人只会看到眼下所发生的真实状况。肖彤返回到办公室，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底却是不平静地翻腾着。这时，大班的班主任郭老师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嘀咕道“老袁找你什么事？” “嗯没什么”肖彤突然脸上发烫，含混不清地回答。 “切，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什么事，怎么样，你去不去那边”郭老师掩饰不住喜悦挤挤眼睛。 “我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多好的机会。工资比你在这儿高呢，而且到了那儿你还能升职当个负责人什么的，在这里猴年马月才能熬出头呀” 肖彤不动声色地悄声说“我和你们年轻老师不一样，一没学历二没文凭，没什么资本去跳槽，顾虑的问题要比你们多，再说了像我这样尴尬的年龄段跳槽也是一种变相的风险。” “你是不想去了？”郭老师冷下口气。 “那倒没有，不管怎样诱惑力还是有的。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考虑”肖彤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是呀，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诶，对了后天几个想走的老师说私下聚一聚商量一下具体步骤，袁主任请客，你也来呗。”职场就是这样，无风无浪的时候谁对谁都是虚与委蛇，一旦起了风浪立刻会不自觉地划分好各自位置关系，该拉拢的可以称兄道弟，不该拉拢的立刻划清界限。 “我就不去了，家里最近有点事，父母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肖彤的这个谎言再好不过，即便对方不太相信也不能说什么。 郭老师一离开，她就感觉四周有好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窥探着自己，肖彤感到没来由地浑身不自在。办公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每个人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可肖彤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事实的确如此，她感到一种紧张的气氛扩散在整个幼儿园里，只有孩子们依然挂着灿烂无邪的笑容，依然在草坪上嬉戏玩耍。 下班后肖彤走到必经的路口时，忽然看到不远处姚老师正朝着她的方向翘首以盼。她想避开但来不及了，她胖乎乎的身躯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姚老师，这么巧？”肖彤赶紧热络地打招呼。 “小肖，我在等你。”姚老师朝幼儿园方向探了探头，拉着她的手走到树荫下。“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顿饭谈点事” “可我……” “我要和你商量点事，事关重要，你晚上有什么安排能推就推了吧。”姚老师是个为人热心、头脑活络的老员工，上上下下的人都卖她几分面子，谁让她是园长面前的红人呢，肖彤也不敢太抗拒她，况且人家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挺关照的。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肖彤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晚托班负责人，说单位有事要加班让她代替一下自己。 “打完了？走吧，我们去徐家汇找家饭店随便吃点。”姚老师不由分说地走到路边喊了辆出租车。肖彤不猜也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老资格的姚老师代表了哪一头，是袁主任的说客，还是忠诚于幼儿园的员工。 车子在徐家汇商业圈停下了，肖彤打算这顿饭由自己来请，太贵怕对方有负担，太便宜的饭店环境都不好，她想到以前和陆康雄在港汇吃过一家港式餐厅，价格适中而且就餐环境也不错。 “姚老师我们去港汇吧，我知道有一家港式餐厅还行。” “随便，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找个地方说话”姚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附和道。 因为来得早餐厅人不多，她们挑了个最里面的双人卡座，肖彤把餐单递给姚老师请她点菜，她摇着头说“你来，我也没来过不知该怎么点。”她的局促让肖彤心领神会，不经常下馆子的人最害怕点菜。 她简单地点了几个清淡的热菜，又叫了一壶茶。在等上菜的片刻，姚老师开始语重心长地说“最近我们园里有一些风声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挖墙脚想从我们这里挖些好老师去别家私立幼儿园。”她一边说一边用一对小眼睛直视着肖彤，仿佛要看透她似的。 “我……我好像听说过一些，具体的不太清楚。像我这样的员工又不是教师编制怎么可能会有人和我详细说呢。”肖彤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她猜测出姚老师属于园方那一边的，不敢乱说话更不敢提起关于袁主任半个字。 “嗯，也是。可能她们主要想找的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姚老师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嘴里“肖彤，你进我们园里时间不算太长，不过我一直蛮看好你的。你从一个不起眼的保育员做起，勤勤恳恳、待人真诚所以才会被调到后勤部，今天我们撇开同事身份我也和你说几句真心话。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话一点不错。虽然幼儿园里里外外的员工加起来一百人都不到，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事情一点也不少。就拿人事部主任袁涛敏来说，她和我们园长当年一起毕业来这里的，一干就是几十年。后来被家长投诉收礼差点被上级领导开除，还是我们园长再三请求调她去人事部的。不过她能力也强，做事雷厉风行而且果断，这点也是公认的。可惜呀，她这个人不懂得知恩图报，我们园长那么对她，她还拆墙脚。这次从我们园里挖人幕后操纵者就是她，我们幼儿园虽不是什么市级重点学校，可也开办了几十年属于教育局管辖范围内的。工资是不太高，但竞争力相对弱一点，对那些求安稳的员工来说是理想的单位体制。不过现在很多年轻老师心气高，一心希望工资待遇在同行业内更胜一筹，所以想着法子跳槽去民办或者私立幼儿园，这一现象对我们这些公办学校来说是一大损失。” “姚老师，恕我直言你是不是觉得她们也会来挖我去那里”肖彤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袁涛敏去一块新地方总想着多带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人，你呢虽不是老师，但后勤那一块比较熟悉还有照顾孩子起居生活也算是个老手，我猜她会找你去那里，因为新的幼儿园成立肯定会招一批保育员，你可以去那里管理培训新手，还可以替她分管后勤部身兼数职。”肖彤暗暗唏嘘这位姚老师看似平易近人，但很聪明很时务。 “你太抬举我了，像我这样的人员哪里找不到”她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不管她找不找你，我都希望你能站住立场，别像有些人给她点蝇头小利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跳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有我之所以私下找你是觉得你可靠，正直。园里现在人心散涣一些老师在岗位上的工作态度也不如以前那么积极，你、还有小班的几位老师都是我值得信赖的人，我呢只能暗地里找你们推心置腹地谈谈，也算是替老园长稳定人心。”姚老师轻轻地拍拍她的手，以表达自己的信任感。肖彤心里已经明朗一大半了，但是有一点她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姚老师区区一个老师会那么积极地去处理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按说这种事也是园长该急，莫非……她闪过一个念头。 “姚老师，园长有你这样一位得力助手真是幸运。” “嗨，她嘛离退休没几日了，有些事已然力不从心，我是她亲手带出来的，眼下园里发生这样的情况我理应出面协调。”她颇为得意的笑道。 “你说园长退休了，谁会接替她的位置。”肖彤趁虚而入追问道。 “诶，这个嘛……还是要看她的意思……”姚老师突然红了脸猛喝几口茶，肖彤一看这表情立刻领会到她的真正用意，她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在为自己铺路，为了在园长面前表功，说不定哪天轮到个园长候选人。肖彤立刻恭维道“我看呀论资质你可以高过我们园里任何一位老师，论人缘谁不夸你姚老师为人谦逊，不倚老卖老，不管是新来的实习老师还是保育员阿姨你都公平对待。要是投票选举新园长，我领先一个。”肖彤这些年在职场上也不是白混的，早就练得一副马屁功夫，吹捧得姚老师合不拢嘴“哟，小肖呀就冲你这句话，我要是当上了园长肯定升你为后勤部组长。” 肖彤也应和着她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敬你” 一顿貌合神离的饭算是吃完了，两人争抢了一番最终还是肖彤眼明手快地把单买了。 和姚老师道别后，肖彤慢慢地在街上走着，职场就是这么错综复杂，今天她和你亲如手足，明天就有可能势不两立。肖彤就是姚老师口中求安稳的那种人，她谁都不想得罪，谁都得罪不起。其实她对跳槽去私立幼儿园没多大兴趣，她有自知之明这种有胆有谋的举动适用于有能力有学历的年轻人，而像她这样没有拿得出手的资历，跳槽就是一种风险。她没有当面拒绝袁主任就是担心对方会为此觉得没颜面而迁怒于她，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袁主任身边毕竟有一批拥护者，无论哪个人刁难她一下肖彤都会很难立足。至于姚老师她退而求其次只能投靠于她，一个人在职场上也不可能是孤立的，哪边都不偏向。她觉得不管姚老师将来接不接替园长这个宝座，自己只要站在她这一方不会吃大亏。既然决定留下，肖彤首要的难题就是怎么和袁主任说，这个说辞就不能得罪她又要让她觉得理由充分合理。 一天的里外迎合让肖彤身心俱惫，她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带着沉沉的倦意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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