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残阳,黄沙,枯骨。 大漠长烟孤雁不成行。 殇渊又看一眼前方的战场,刺眼的血色光芒与绯红的鲜血混杂成一种妖冶的红。红色在沙地上恣意地蔓延,竟生出了一丝摄人心魄的美。 狂风呼啸着,裹挟着沙粒在空中狂舞。风沙如利刃,只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划,只听得鲜血滴落的声音。 神魔大战。 他曾听母后说起,千年前,上一次三族交战以战神乾玗以神魄斩妖皇而告终。三界皆受重创,从此,神族再无战神,妖族与魔族一直在神族的威压下偷生。 上一世,这一世,他已经看惯了尸横遍野的战场。战争,不过是将剑刺入敌方的身体,再□□。 只是这一次,现在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残冥,站在残冥身后的万千戎马是陪自己一同长大的魔界生灵。 殇渊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开始想念江南了。初夏的江南,此刻该是一片绿荫吧?飘雪院中的那个她大概在为新生的樱树浇水吧?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在神族的阵营里?你该不会是要背叛魔族吧?”隔着沙幕,残冥叫嚣着。 殇渊挥臂,剑直指残冥:“皇兄,我劝你不要拿魔族万千生灵的性命开玩笑。” 残冥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笑:“哟,怎么,太子殿下您现在才想到魔族百姓吗?你既然惦念着魔族,就乖乖站到皇兄这边来。” “皇兄,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到底是谁执迷不悟?”残冥冷笑着发问,“我刚刚说错了,你已经不是太子了,没有资格来管我魔族的事。” “残冥!” “你口口声声说着魔族,不知那日你拿太子之位与我换忘川的解药时,心中有没有想起你的魔族百姓啊?” 风沙依旧在呼啸。 “怎么,没话说了?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魔族的人,没资格和我谈什么执迷不悟。” “这便是你挑战的原因?” 残冥一愣:“什么?” “你为何要攻打神界?”殇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残冥的眼神有些闪躲:“为什么?我想一统三界不行吗?天帝做这天地共主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 “你在说谎,”他放下剑,“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让整个神族后悔,神族那时做了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不服,凭什么他们神族能住在高高的九重天上,而我们魔族就只能永远被困在魔界!” “残冥,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的母亲……” “你闭嘴!”残冥嘶吼着,颤抖着将剑刺入眼前人的身体。 “唔……” 鲜血顺着剑刃爬到残冥的手上,他发狂一般将剑扔到地上,“殇渊……你……” 他闭上眼,微笑着缓缓倒下。 末吟,这一次就不要等我了。 她奔到他身边,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 “你这次不告而别,是又想让我等多久?”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末吟?你怎么会再这里?月华神君她……” 末吟心疼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你忘了?我是月华的故人,她怎么会替你向我撒谎?” 殇渊忽的笑了:“呵,是,我忘了。” “你拿太子之位去换解药,你这个疯子。” “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是那个疯子,为了你,弃了天下又何妨?” “所以这一次,你要为了天下丢了性命?” 他们身后的敌军阵中忽然分开出了一道仅容一人过的小路,一锦衣红袍之人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而来,马蹄声哒哒,很快被风沙之声淹没了。 那人的眉宇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一柄□□倒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 他开口,语气中透露着不屑:“你们俩一口一个天下,累不累?” 殇渊有些诧异,来者正是他的四叔,神族的四皇子,尘霄。 “四叔?你怎么会?” 尘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侄,你都快死了,就别说废话了。”继而下马,蹲下身,以指轻挑末吟的脸蛋:“你叫末吟?” 她记得他。诛仙台上,那一世见到的最后一张脸此刻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末吟一把打掉尘霄的手,慢慢起身:“这一世,我本不愿见到你。” 尘霄抖一抖肩上的尘土:“我也不想见你啊,谁叫你每一次,都要出现在殇渊身边。” “四殿下您不也是吗?说起来,神族四皇子为何会现在魔族的阵营中?” “因为,我也想让神族后悔呀。”尘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 “四叔……”殇渊痛苦地用手捂住伤口,鲜血仍在汩汩流出。 “你想救他吗?”尘霄问她。 末吟凝视着他的双眼,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他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若想救他,就把心还给他,”尘霄顿了顿,“可是这样,你就会死。渡过忘川之后,你将永远忘了他。下一世,我不会再让他找到你了。” 她笑了:“好啊。” “末吟你想干什么!”殇渊竭尽全力喊着。 她捡起他的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剖心,这一世还是那么疼啊。 殇渊,我最后说一遍,以后,别再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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