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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凤目微眯:“北辽人?北辽人怎么会出现在朕皇叔家后门的……泔水?泔水桶内?身为大宋亲王,昌王还是分得清轻重,不至于与北辽人往来的。”话虽如此,微微不稳的语音却出卖了他的伪装坚定。

片刻后,他又道:“此事牵涉外番,而且是一直对我大宋虎视眈眈的北辽,柳卿一定要详查,不论查到谁的头上,绝不姑息。”

“是。”柳叶应下,“微臣还有一事。”

“讲。”

“极地芙蓉案……”说到这个案子,柳叶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事关一个名叫清风阁的帮派,许是前朝……”余孽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周国?柴家?”赵煦轻声,时有感慨,“大宋建国到朕已是第七代,当年太祖皇帝的遗训依旧在,丹书铁券依旧在,他们怎么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呢。”

柳叶:“是微臣先前查访不详,误了许多时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将此两件案子尽快办妥。”

赵煦微微抬眸,瞧着她,神色略显复杂,“案子能办便办了,不能办也不必要逞强,北辽也好,清风阁也罢,暂时都掀不起大的风浪,你……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一些。”

柳叶垂眸称是,再次感谢圣恩,方退出小东殿。

此方轮对果真耗了两个时辰,出来时方觉腹中空空如也,一阵虚浮感从脚底窜上来。

“柳少卿留步。”郝随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截住了才下了台阶的柳叶,“官家着奴才备了一盏燕窝,还请柳少卿移步随奴才去偏殿用了。”

“燕窝?与我备下的?”柳叶甚是疑惑,却不得不跟着去了偏殿。果真是一盏玲珑剔透的燕窝羹,冷热适宜,显然是掐着时间备好的。

这……

回到大理寺衙门,卓元正与田峰商议着什么。见到柳叶,两人齐齐迎了过来。

“怎么,有眉目了?”柳叶问田峰。

田峰神色微黯,“唉……”

柳叶环顾了一下四周,如今的大理寺该应卯的一个不缺,全都在公事房内查册子的查册子,整理卷宗的整理卷宗,忙而不乱。

柳叶抬手示意田峰噤声,“到我房中说话。”先前怀疑大理寺有内鬼,而内鬼就是卓师爷,而今卓元的嫌疑已经排除,却不能排除大理寺没有内鬼。

三人进得柳叶的公事房,将门掩上,田峰才道:“确实有人于去岁腊月见过该男子去往昌王府,只是时间对不上。”

田峰说此话时流露出深深的遗憾来。

柳叶倒不似他那般遗憾,只问:“那是何时?”

“腊月初八,清早,还不到卯时。”

目击者是一名吃斋念佛的居士,就住在昌王府对过的街上。腊月初八乃是腊八节,居士每年此时都会在自家门前设粥棚,替菩萨施粥。去岁也不例外。

来领取腊八粥的多是清贫之人,有码头扛包的,有收泔水,有拉粪车的……总归都是些早起上工的人,所以居士每年施粥的时间都在卯时初刻,让大家伙儿喝了粥恰好能赶上开工。

去岁腊八是个大晴天,卯时初刻有雾,居士领着几个仆从设好粥棚,天还没亮透,晨曦微光被浓雾掩着,显得更加昏暗。就在此时,居士听见对过的墙头有瓦片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连着一个沉闷的声响,应该是有人落地。接着有几只寒鸦枯叫着飞起,然后就有脚步声穿过浓雾走了过来。

“雾浓,天又早,想着这样的天儿往我这里来的准是来喝粥的,便忙着人盛了一碗出来,待那人走到跟前好给人家。谁料那人走到粥棚跟前踉跄了几步,定下神来一看眼前的粥,一把把碗摔出去,扭头就走了。当时,我闻着这人一身酒味,怕他又走岔了,特地追上去查看。不过此人走得极快,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迹。”

那人的步子虽然踉跄,走得却是快得很,居士追不上便回头来,此时晨曦破云,浓雾被晒淡了许多,居士发现薄霜之上留下一串脚印,从昌王府墙根一路到粥棚再转向远处,正是那个人留下的。

田峰:“但是居士还看了一眼昌王府墙根、确是落有几片碎裂的墙头瓦。也就是说此人正是卯时初刻从昌王府翻墙而出。只可惜,那日是初八,不是十八。”

柳叶笑道:“若是十八那日也是这般翻墙而出,咱们就不用在此烦恼了。”

田峰不解:“为何?”

卓元:“腊月十八他还能跳墙出去,说不定就不会被淹在泔水桶里头了。”

柳叶颔首,在桌案后头坐下,手指轻捻,若有所思,“腊月初八,此人在昌王府里头喝了酒翻墙而出,也就是说他与昌王府熟识,熟到可以留在府中喝酒,但是他又因为某些原因不适宜让别人知晓他出入昌王府,所以不走大门而要翻墙。说不定他进去之时也是翻墙而入的。”

卓元接口:“能在昌王府里头进出,还能喝酒,要说昌王爷不认识此人鬼也不信。”

柳叶轻轻颔首,回想起赵煦提到昌王颢与北辽之间的神情,虽说他口中讲的是昌王颢不会与外番勾结,语气却是不笃定的……而且,木青曾说十年前先帝驾崩之际一场劫杀,与昌王颢似乎牵连颇深,只是后来太皇太后一力压下,不准任何人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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