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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个讲座你绝对不会后悔,李君白说学长的导师会来,咱们国宝级的老教授。”,俞缈悄悄在林枝语耳边道,“快看!已经来了,他都退休好几年了,估计今天是专门来的。”    “嗯,赵教授今天气色很好。”林枝语顺着主席台看去,老人精神矍铄,躲开了周围人的搀扶,拿着拐杖稳稳地踏上主席台。    “这个赵教授算起来还是你的祖师爷呢。”俞缈继续喋喋不休,眼睛盯着一处。    “这个怎么说?”林枝语扭回头,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俞缈。    “谢安章不是经常说你是她的得意门生吗,这就是她的老师。”    “这样啊。”林枝语恍然大悟,怪不得谢安章跑前跑后,小到嘉宾牌的摆放顺序都亲自过手。    “嗯,毕竟是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当林枝语还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讲座已经开始了。    学校领导站在试好音的话筒前,显然对于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场面话信手拈来。    看得出来底下的人不感兴趣,领导也速战速决。    轮到老教授上场,掌声雷动。老教授虽年事已高,但幽默犹存。    “这两年我已经退居二线了,也过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神仙生活、前几天学校打来电话,说学校想请我出马,邀请以前被我为难的学生。”顿了顿,“我当时还在想,我为难的学生那可多了去了,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一个。”    赵教授调整了一下话筒接着说到,“那边就给我讲,是那个以前让你下不来台的学生,说到这,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我立马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胡说,我什么时候下不来台过’。电话那边的人以为我生气了,马上说是是他不会说话,说错了话得罪我了。我立马又假装生气,‘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边说小胡子还一翘一翘的,特别可爱。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经逗,说了两句就诚惶诚恐的,这样可不行,要像你们今天讲座的学长一样,敢于向我这样的恶势力作斗争,这样有年轻人的风骨。”老教授侃侃而谈。    没有讲多久老教授就显出疲态,声音也有些不稳。谢安章搀扶着他,结束了演讲。    讲台右侧,孔栎冬和赵教授点头示意,错身而过,顺着台阶走上讲台。    孔栎冬身着黑色的西装,整个人俊逸挺拔。    和有棱有角的性格截然不同,未语先笑,微微上扬的嘴角,柔和了偏冷硬的五官,让人如沐春风。    “今天回到学校来做这个讲座,不是因为我有多成功或者多励志,如果大家想听鸡汤的话,很抱歉今天让你们失望了,如果是想把这个当做人生导航课同学,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场了。”孔栎冬的开场词更像是逐客令。    林枝语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开场,也有点好奇,他会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    现场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了两个度,像是启动了冰箱的速冻功能。    莫名的兴奋从不知名的神经传入大脑,她想,在这枯坐的几个小时起码不会太无聊。    “正式开始前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孔栎冬,金融系毕业,比你们大六届,研究生是在美国读的,读完就在国内创业,目前在A市。”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十足,和午夜的电台主播不同,带着一点高级的冷感。    “刚才说的也是事实,讲座可能会讲到你们很感兴趣的论文部分,很可惜,没有什么励志故事。”解开西服的纽扣,脱下了外套,只留一件白衬衣,“我是一个非常相信自己的人,也就是大多数人所谓的固执,我需要人认可,但不要求每一个人都认可我。”    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衬衣的袖口挽到小臂以上,声音沉稳不间断。    “我当初的在大学里同样如此,作业老师认不认可对我影响不大,人都愿意听自己想听的,接受自己愿意接受的,无可厚非。做作业也好,写论文也好,都是让我们表达自己的思想。至于老师能不能接受,这属于三观同不同的问题。”    “其实后来论文能发表也是意外,我并没有想要给赵教授证明我是对的或者我很优秀,实际上,我写过好几篇论文都投了稿,唯独这一篇被刊登了,恰好也是学校没有通过的那一篇。”    因缘际会,才会有果。    “我投稿的初衷是因为国内外还没有人研究这方面的内容,我恰好就研究了这些内容,也需要看自己在学术上是否有造诣。后来发现尚可,就去读了研。”    这个尚可,大多数人听来还是太过谦虚。    他回忆了自己在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更多的是介绍国外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听起来更像是走错片场去了旅游频道。    在讲座的最后,才有几句类似于鸡汤的话。“每个人都只活一次,能够把自己活明白就算圆满,哪还有能力去规划别人的人生。如果非要说人生经验的话,那就是相信自己,坚持自我。”    这些话更像是朋友谈心,放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更多的是真诚。    不知是谁举起了手,顷刻间掌声雷动。    *    “我觉得今天这个孔学长蛮有意思的,很通透的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老路上,方佐琳感慨。    “嗯,这人有点性格。算了先不说他,等吃饭再聊,我们晚上去哪吃饭?”俞缈思维一向跳脱,只关注八卦和美食。    孙梦梦成功的被她带跑偏,“最近这边不是新开了一个店吗,叫什么陶然居来着,今天听赵教授讲话时,我还在想他去没去过陶然居呢,要不我们去那吃呗?”    四人都无异议,便这样定了下来。    不等到宿舍,林枝语接到了谢老师的电话,说是让她晚上一起吃饭,顺便介绍今天讲座的学长认识认识。    谢老师对她青眼有加,早就想着研究生把她纳入自己麾下。    可她志不在此,很难说服自己继续学习金融。    她体会的到谢老师对她的期待,却无力回应,心存内疚,辜负了她的期待。    所以即使这种不愿意去的场合,她还是答应了。    她把情况告知宿舍的人,谁知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引起了浓浓的八卦之情。    孔栎冬今天的演讲,开头有点唬人,最后还是感动于他的真诚。她们这些即将进入社会染缸的菜鸟,一入职场就会面临很多的选择,让他们离最初的想法越来越远。    趁着下午的空余时间,林枝语回了一趟郊区。今天是姥爷的祭日,她仍然记得多年前姥姥姥爷拉着她的手回家的样子。    时过境迁,从三年前姥爷离世后,就只有她和姥姥相依为命。    为了能经常回家看看他们,填志愿只填了省内的大学,最后也如愿以偿的在A市上学,却没想到小小的心愿也未能实现。    她背靠着公交上的座椅,看着这座她最亲近的城市,回忆着和姥姥姥爷的点滴时光,林枝语多么渴望回到从前。    这座城市的每一块土地都留有温暖的回忆光影,让她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连看不见的风,都有熟悉的味道。    家门口的银杏树上一把把小扇子随着暖风轻轻地呼扇呼扇,春天的气息就在这空气中流动。    站在小院门口,墙头开的正盛的海棠懒懒的探出枝条,隐约可见花朵齐开的繁盛。    “姥姥,我回来了!”林枝语轻轻地推开房门。    姥姥听见声音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眉眼弯弯,“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姥姥,你吃饭了吗,我饿了呢。”她挽着姥姥的胳膊,亲昵的撒着娇。    “姥姥还没吃呢,知道我们家的小馋猫今天回来,等着呢,少不了你的。”姥姥点着她的鼻子笑眯眯的说着。    “今天咱们就不去山上了,姥姥老了,走不动了,就在家里想想他就行了,这老头子,非要跑那么远。”姥姥似是赌气。    姥姥姥爷年轻时感情甚笃,那个年代还不流行自由恋爱,都是包办婚姻,结婚前他们没有见过几面,姥姥说其实结婚以前都很忐忑,只知道姥爷长得标致,剩下的一概不知。    结婚后,姥姥才明白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姥爷是顶好的人,她常言肯定是她上辈子做了很多善事才遇见姥爷。    因而姥爷走后姥姥常常回忆他,既有甜蜜的,也有埋怨的,埋怨他离她而去,不过还是甜蜜大于埋怨的。    以前每逢姥爷的祭日,他们都会趁着下午去墓区看他,他说他最喜欢四五点的阳光,不是朝阳那样带着夜晚的寒意,也不是正午时分的热辣阳光,而是已经到达过顶峰之后的消退,没有消失,还有大片的余温,不会灼伤人,还留有温暖。    姥爷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把姥姥放在手心里宠,连最后的病痛都强忍着不让姥姥知道。    姥姥拿出给姥爷准备的酒和食物,在海棠树下朝着姥爷墓的方向摆放,然后祭拜。    再温暖的人,都会消失在阳光里,成为一抔黄土,散落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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