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澄湖边的小径上,岑萱一边走着,一边嘀咕:“怎么这样子奇怪?太后宣我,自己却又不在宫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静儿跟在身后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宫女牵着个小女孩的手站在湖边,不知在说着什么。看清楚,原来那是俞妃所生的小公主怀月。怀月公主也看到了岑萱,于是拉着宫女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向岑萱请安。 “怀月见过萱妃娘娘。”奶声奶气的,好讨人喜欢。 岑萱微笑着说道:“公主免礼。” 怀月公主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笑瞇瞇地望着岑萱。小公主生得粉妆玉琢的,十足一个可爱的瓷娃娃,难怪君上这么宠爱她。 “娘娘,今日是怀月的生辰,怀月请娘娘吃酥糖。”小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往挎着的小袋子里掏,最后掏出两颗酥糖,递给岑萱,“娘娘,这个请您吃的。” 岑萱忍不住又笑了,她蹲下来抚着公主的脸蛋说道:“怀月真乖。” 这时,旁边的宫女向岑萱行了个礼,“娘娘,奴婢斗胆。因为公主想在这儿玩一会儿,奴婢又急着去给俞妃娘娘拿糕点,所以想请娘娘照看一下小公主。” 岑萱的心已经被小公主融化了,她看了看小公主,然后对宫女说道:“你去吧,小公主留在这儿我看着。” 宫女谢过岑萱就走开了。 “公主要在这儿做什么呢?”岑萱问道。 怀月想了想,说道:“我想玩‘老虎捉兔子’的游戏。” “怎么个玩法?我不会呀。”岑萱学着她奶声奶气的语调。 “这个很容易,我教您。娘娘做老虎,怀月做小兔子,老虎要在后面追小兔子,看老虎能不能捉住小兔子。”怀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教你玩这个游戏的?”岑萱问道。 “我娘教的。我这只小兔子跑得很快,老虎总是追不上我。” “是吗?真是跑得很快?”岑萱被她逗笑了。 怀月点了点头,“不过,我娘说萱妃娘娘是王宫里跑得最快的,一定比我快。我才不信呢。” 岑萱正疑惑着,为何俞妃会跟女儿提到自己。怀月又说道:“娘娘,您就陪怀月玩一次吧。” 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跟她玩一玩也无妨。 岑萱答应了。怀月就开始在前面跑,让岑萱在后面追她。她一蹦一跳地躲开,就像小兔子被老虎追一样。 岑萱见她玩得开心,于是也很投入地扮起老虎来了,一边追着怀月,一边装着向她伸爪子。 突然,怀月喊了声:“我的布偶儿。”就向着水边冲过去。 岑萱在后面看着,急忙叫道:“怀月,别跑,危险!”伸手想拉住她,可惜太迟了,怀月距离湖边只有两三步,她跑得太急,没停住,整个人扑进了湖里。 岑萱惊慌地看着怀月在水中挣扎。不及细想,她也跟着跃入水中。 这时岸边传来了叫喊声:“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 紧接着,陆续有好些人朝这边跑过来。行动迅速,一下子来了十来个人。 在水里的岑萱已经抱住了公主,可公主受了惊,手脚不受控制地乱抓,岑萱好不容易才把她的头托出水面。看岑萱的动作,她应该会凫水,但并不精,更加没有救生的经验。要知道,古代官家的女子一般不会凫水,她有这项技能确实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赶过来的嬷嬷和宫女合力把小公主拉出水面。小公主受惊过度,连哭都忘了,脸上满是惊惶的神色,她的手里紧紧地捏住个布偶,布偶的脖子上拴着一根很细的鱼丝。 一看到俞妃跑近,小公主一头栽进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岑萱还在水里,一班宫人还以为是某个宫女跳进湖里去救公主,没留意那是萱妃娘娘,所以把公主拉上来之后就向俞妃母女围了过去。只有静儿独力把岑萱拉上岸。 已是秋凉天气,岑萱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上水之后觉得头晕发冷,静儿连忙扶她在湖边坐下。 围在俞妃母女身边的宫人筑成了人墙,挡住了岑萱的视线,只听到里面有公主的哭声,有女子安抚的声音,而俞妃带着哭腔的话音更是清晰可闻:“怎么有人这么狠心要把小公主推到湖里去?你是怎么看着小公主的?” 旁边有个宫女慌张地回话:“公主要在这儿玩,奴婢要去拿糕点,刚好遇见萱妃娘娘,娘娘答应帮忙照看小公主,所以……” “你好大胆!就因为你没看管好小公主,让人有机可乘!”俞妃训斥道。 “奴婢知错了,请娘娘宽恕奴婢吧。” “君上,刚才萱妃对小公主所做的事,您在水榭也亲眼看见了。事实就在眼前,臣妾没有冤枉她的,请君上为臣妾母女作主。”俞妃哭着说。 “本王自有主张。爱妃和公主先回去吧。”纳拉王低沉的声音。他怎么也在场? “君上,臣妾一再被人对付,已感到身心俱疲。对付臣妾也就罢了,现在她连小公主都不放过。如果小公主出了什么事,臣妾也不想做人了。”说着又哭起来。 “萱妃在哪儿?”纳拉王沉声问道。 没人回答。 纳拉王下令:“来人!去锦云宫把萱妃带过来。” 随从领命刚要离开,这会儿静儿挤进了人墙,在纳拉王面前跪下,禀道:“君上,请看看萱妃娘娘吧。刚才她跳进水里把小公主救了上来,现在她……她晕过去了。” 众人一听,吓得直冒冷汗,皆面面相觑。 纳拉王神情一凛,“带我去看看。” 人墙自觉后退,让出一条路,纳拉王抬头,终于看到了躺在湖岸上的岑萱。 纳拉王急步走了过去,在岑萱身边蹲下,托着她的双肩把她扶起。 岑萱浑身湿透,脸色纸白,双目紧闭,身子软软地歪在纳拉王的臂弯内。 “萱儿,萱儿,你醒醒。” 岑萱没有反应,纳拉王横着把她抱了起来,朝身边的宫人扔下一句“传太医!”就抱着萱妃往锦云宫走去。 一众侍从跟在纳拉王身后,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锦云宫。 这个结局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俞妃的哭声一早已经停止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的那一幕,完全无法应变。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萱妃会凫水,更没算到她居然会跳到水中救人。 锦云宫中,萱妃躺在花梨宫床上,身上盖着芙蓉锦被,纳拉王陪伴在侧。 太医给萱妃把了脉,随后向纳拉王行礼奏道:“恭喜君上,娘娘有喜了。” 秋意渐浓,王宫的花园已镀上一层金黄色,被金黄包围的澄湖如同一颗巨大的蓝宝石一般。 石桥边,岑萱和侍女静儿站在假石山后,朝花园小径张望。过了不久,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岑萱从假石山后走了出来,等着那个披着一身银光的人来到面前。 那人看见岑萱,眼眸内闪过一抹亮光,微笑着走近,躬身作了个揖,“萱妃娘娘。” 岑萱回礼道:“王爷有礼。” “怎么这样巧,娘娘在这儿赏花?”殷王爷随口问。 “不是,我在等你。”岑萱回答说。 殷王爷微怔,然后笑问:“娘娘有何吩咐?” 岑萱摊开紧握着的手掌,一个半月形的玉佩躺在掌心,她把手掌递到殷王爷面前,说道:“我是来把这个还给王爷的。” 王爷怔怔地盯着那白瓷般的手以及那块色泽润泽的碧玉,漆黑的眼眸内浪涛暗涌。 见王爷没有伸手取回,岑萱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不应放在我这里,请王爷收回,也好让它配上另一半。” “既已交出,我就不打算收回。如果娘娘不想保留,就把它毁掉。”殷王爷目不转睛地望着岑萱,眼内满是悲伤的情绪,然后低头一揖,“臣弟告辞了。” 没得到岑萱的许可,殷王爷已经越过她的身边,继续向前走。岑萱回头,只见他的背影萧索,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王爷,带我离开这儿。”岑萱瞧着他的背影,话语从唇齿间溜了出来,声音很轻,在耳边掠过。 那个背影瞬间定住,身子僵了僵,却没有转过身。 岑萱没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越加沉重的背影。 听不到他的响应,岑萱的嘴边浮出一个浅而苦涩的笑,在他说出拒绝理由之前,她轻轻地说道:“王爷,无需当真,只是开个玩笑。” 说罢,她迈步向着她的锦云宫走去。 半饷,殷王爷才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对于这次的相见,岑萱暗暗责怪自己的冲动,明知道不可能的,却忍不住说了出来。仅仅是因为他那个迷恋而伤痛的眼神令她情不自禁地敞开了心扉。 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就算殷王爷喜欢自己,但远远没到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地步。让他放弃所有,和她亡命天涯,这又怎么可能?何况,自己已有了大王的骨肉,他更不可能和她一起!她说出来也只是一个笑话,一句玩笑罢了! 岑萱的记忆中,在她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她跟殷王爷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同场出现也只是在王室家宴或者节庆宴会上,两人身边总围着一大帮人。他们单独见面的次数更少,可以说是寥寥可数。而她每次出现在殷王爷的面前,都是端庄而平静的,她要让他知道,她已经把过去的事放下了。 至于那块玉佩,岑萱是把它珍而重之地藏起来还是把它毁掉,我在她的记忆里暂时没有看到,或许她选择了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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