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初到 平市毗邻边境线,早些年的时候被各种势力划分,火力冲突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前几年大清缴后,已经安稳了许多。 她所坐的车辆是被临时开设的哨卡拦下的。 哨卡检查的时候,严蕾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因是加班车,所以司机一路上都在带客。 这也是行业潜规则了,凡是司机自己在路上的拉客收入,全部归司机自己所有。 除非是节假日,其他时间只要这现象不严重,公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没了车站严格的安检审查,难免就会有漏网之鱼。 司机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居然牵了条狼犬上车。 路过严蕾的时候,她才顺势睁开眼睛。 一双桃花眼里还残留着睡意,在看到这些警察时,她还恰到好处地惊慌了下。 却没想到警犬居然不走了。 “女士,麻烦你配合一下。” 严蕾起身的瞬间,警犬后脚一蹬,跃上了严蕾内侧的空座位。 黑漆漆的鼻头一番探查后,警犬跳到座位下面,对着前座下面的空隙狂吠起来。 一个警察上前,手伸到座位下面,一番摸索后,果真掏出了个香烟模样的长盒子,一打开,里面全是白面样的东西。 严蕾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她又要被耽误时间了。 果不其然,在看到这些白米分之后,车上所有乘客都被要求下车,一一排查后,居然没有发现什么身份可疑人物。 这回司机是真慌了。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警察低头记录着情况:“我们会回车站调取最近所有班次的乘客信息。” 司机脸上的轻松还未来得及展露,就猛地想起了什么。 嘴唇嗫嚅半天,走到一边摸出一根烟。 严蕾自然知道他在愁什么,路上可以拉客,但是出了事全是司机负责。 拉的那些客可不会告诉司机自己的具体信息。 司机手抖得连烟都拿不稳了,严蕾移开视线不再多看。 目光清淡地扫过被迫下车的乘客,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不同的神色。 焦虑,忧虑,以及事不关己地漠然。 靠着多年学医的经验和绝佳的视力,严蕾眯眼朝着隐匿在人群里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去。 刚刚警察在他身上发现了些针眼,但却被他以有三高每天都要注射胰岛素为由解释过去。 甚至他还掏出了自己的药物给警察确认。 时间有限,化验科的结果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没有直接证据,警察更不能强制扣留。 严蕾收回视线的时候,不期然和那男人撞了下,对方露出一个长辈的笑容,让严蕾觉得不适。 隔着南城的雾气朝远处看去,连绵不断的群山起伏,据说离这儿不到五十公里就是国境线了。 一番盘查过后,乘客们留下个人联系方式后便重新上车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严蕾终于抵达了平市车站。 车站外的夜市摊位早已支起来,手推车三轮车排列过去,每辆车上都有个光线充足的灯泡,组成了别致的路灯。 严蕾买了个米团,顺便问了摊主哪家旅馆比较靠谱。 昨晚的经历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办好了入住手续后回到房间,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越影的邮件。 除了一个【已办好】外,倒是不符合她的一贯性格地多问了句,问她去南城干什么。 严蕾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敲着键盘。 打了一行字后,又全部删掉。 来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回。 次日一早,她带着所有证件前往平市医院应聘。 作为市级人民医院,理应是不缺人才的,但是平市乱了那么多年,哪里有人愿意来这里。 所以严蕾的应聘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在严蕾拿出一堆看不懂语言的奖项证书之后,医院领导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得知严蕾暂时没有住处后,当即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 但事实上,严蕾的专科却是清闲的很。 平市的年轻人都往外跑,要么跑到大城市,要么跑出国境线。 心胸外科又是个技术性极高的专科,真的有这方面需求的,又哪里会来本地的医院开刀呢。 医院领导也不是傻子,严蕾来这儿签了三个月的试用协议,三个月的试用期工资不高,等学校开学了,他们还打算给她安排个在他们医院附属院校教课的职位。 ——科室效益不高,为了保证医生的养家糊口,自然要给他们创造更多的经济来源了。 平市人民医院的宿舍楼是新建的,严蕾分到了一个单人间,不大,但是床桌柜俱全,还配置了个小阳台,既可以晾衣服又可以自己开火。 每个楼层都有自己的浴室,环境也是干净整洁。 放好了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后,她便去了附近的超市,准备添置点洗漱用品。 超市里人很少,严蕾一个人推着购物车,整片购物区除了她以外,再无二人。 结账的时候倒是遇到了熟人。 昨天那个中年男人就站在出口那儿,手里夹着根烟,火星明暗,很快就有另外的人走到他面前。 两个人也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一共五百六。” 严蕾回过神来,掏出张银行卡付账。 拎着几大袋子的东西,哪怕医院离的很近,但是她也觉得够呛。 路过那两个人时,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不料那个中年男人居然主动掐灭了烟头,对着她又是一个和善的笑容。 “我们给你搭把手吧。” 严蕾有些意外。 “都是坐过一辆车的,那就是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嘛。” 严蕾:“麻烦你们了,我就住在对面的医院里。” 医院安保还是不错的,也不怕他们有什么问题。 两个男人四只手,最后留给严蕾的只有一个小袋子。 走到宿舍楼下,两个男人很有眼色地停下脚步,擦了把头上的汗。 严蕾掏出两瓶水:“谢谢你们了。” 见中年男人接过,跟着他的那个小伙子这才道了声谢后,也伸手接水。 普通的一个动作,硬是让他做的恭敬得很。 “我们就在对面开饭店,有空可以来坐坐,给姑娘你打个折。” 严蕾笑着道了声谢。 等两个人离开,严蕾才搬着这些进了电梯,在按下自己的楼层后她又多按了几个数字。 见她一个人搬了那么多东西回来,看宿舍的大爷都觉得惊奇。 “严医生,你一个人怎么不喊我们帮忙啊?” 严蕾笑着回:“刚出来就遇上两个开饭店的,帮我搬过来的,就没麻烦大爷您。” “那就好,但你一个女娃子,以后多留点心,医院附近好一点,离远了可不能谁都相信。” 严蕾答应了声,进了自己宿舍。 收拾完了一切,屋里已经暗下去了,一停下来,冬日的寒意便顺着脚底往头顶钻。 偏偏衣服已经汗湿了,之前浑身冒火还没什么感觉,眼下只觉得下一秒就要冻僵了。 南城的冬天潮冷的很,严蕾不敢太过挑衅,便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热水顺着头皮留下,热气蒸腾,周身毛孔舒张,冰凉的冷白皮很快通红。 洗完澡出来,便觉得胃里空落落的。 实在懒得折腾,又不想吃干巴巴的面包,想了想还是吹干了头发披上衣服,下楼去对面的饭店解决。 出了医院才发现,这儿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副模样啊。 每家店门口都支了好几张桌子,因着外面天冷风大,店家还在外围拉上了塑料布,寒风吹得鼓鼓的,像是藏了什么妖怪。 严蕾站在路边看过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抉择。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布置,店里的火炉就架在外面,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掌勺的大多都是膀大腰圆的男人。 脖子上的围裙都已经发黑了,油污和锅灰粘在上面,五味俱全。 “嗨,姑娘。” 严蕾突然听到一声招呼,一转头就看见白天的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壶菜油,身后跟这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慈眉善目的。 那中年女人见严蕾回了头,“是来吃饭的?” 严蕾点了点头。 女人搓了搓手,脸上挂出和善的笑容:“要不来我家尝尝,刚开的店,干净。” 最后还是跟着他们两个进了他们家的店。 果真是新开的,木制桌子上一点都没有积年的油腻感。 厅堂和厨房由窗口相连,一进店,男人便自觉钻进了厨房。 中年女人拿着菜单走过来,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才翻开菜单。 见女人这幅紧张模样,严蕾倒是有些稀奇。 点完了单,那女人脸上更加紧张了:“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严蕾笑着摇头:“没有,你们是第一次做生意吧?” “你看出来啦?”中年女人讪笑:“我以前只在地里刨食,不过我家男人是见过世面的,你放心,他的手艺没的说。” 食客最怕进没客人的店,有了严蕾这么个客人,店里也渐渐多了人。 老板娘忙了起来,也顾不上拘谨了。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严蕾也不好多留,和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老板娘追到门口,给她塞了张菜单。 “明天我们就能送外卖了,你们医生上班忙,来回别耽误时间了。” 送走了严蕾,老板娘转身回到厨房。 “人走了?” “走了走了。”老板娘凑到男人身边,压低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话间,厨房的门帘被掀开,男人将手里的锅勺交给进来的小弟,自己退到后面点了根烟。 半晌,方才答话:“陆爷的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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