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见面 桑葚树下,一身舞裙的小女孩粉雕玉琢。 阵阵木鱼声从屋里传来,她好奇地迈进佛堂之上,走到蒲团边坐下,黑亮的眼里满是星星。 “你也是这里的小和尚吗?” “我不是。”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嘟着嘴巴盯着跪在蒲团上敲木鱼的小男孩看。 半晌,方才开口:“你长得真好看。” “佛堂之上,请小施主慎言。” 严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玩心顿起,故意蹲到男孩身边: “小哥哥,慎言是什么东西啊?” 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天真的年纪。 陆遥掀起眼皮:“小施主,这儿不是你玩的地方。” 话音刚落,严蕾的手就已经贴上了陆遥的侧脸。 “小哥哥,我喜欢你,你要陪我玩。” 无论是逻辑还是语气,都霸道得不得了。 陆遥瞪大眼睛,耳尖先红了。 门外传来方丈苍老的声音,他唤道:“致遥,你陪小施主去玩吧。” 陆遥皱眉,但最终还是点头,手里捧着木鱼朝佛堂外走去。 “小哥哥,你等等我……” *** 严蕾睁开眼,窗外还是雾气蒙蒙。 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估计是值夜班回来的医生。 升起窗帘,外面的街道上除了被狂风卷扫来的垃圾外,就是还在随风飘摇的塑料袋。 严蕾撬开炉子,将冻在外面的速冻水饺拿进来。 水饺和水同时翻滚起来,又添了点冷水进去,盖上锅盖,静等下一次沸腾。 每个宿舍都配了台老式电视机,属于卖废品都不值几个钱的那种,也就能搜到几个台。 屋子里太静,严蕾便打开电视制造点声音。 【境外毒.枭葛洪章已于昨日被判死刑,在捕获葛洪章的过程中,我国边防干警不畏牺牲……】 锅里的水沸了出来,严蕾急忙跑到阳台上拎起锅盖,将火炉封上。 盛了几个饺子到瓷盆里再回来,电视里已经放起了下一条新闻。 来了这儿一个多星期,她完全不知道哪里能找到陆尧。 心不在焉地嚼着盆里的饺子,心里一片灰暗。 陆尧,你在哪里? 进了办公室才想起来今天周六,她也不值班。 将拿了一半的医生服放回去,跟值班的人说笑两句后,便准备出去走走。 其实平市很美。 特有的亚热带风景在这儿都能看到。 在医院门口搭了公交,直奔一处原始森林公园赶去。 南城以外的地方,经济早已飞速发展。 但是这儿却还保留着十多年前的风貌。 明明可以是旅游胜地,但是外面的人却避之不及。 提到这里,更多的人想到的是毒品,枪.械,走私,以及人口贩卖。 四万多公里国境线带给这儿更多的不是对外交流,反而是灾难和落后。 越往郊外走,这种感触就越深。 或者说,是平市尤甚。 公交车到了原始森林公园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人了。 上车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眼下居然已经是乌云压顶。 严蕾在公园门口的小卖部问了问,发现并没有伞买,一时间踌躇起来,不知是继续进去参观,还是原路返回。 “估计待会儿会飘点雪花,雨应该是不会下了。” 小卖部老板娘嗑着瓜子很有经验的模样。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皮衣,自觉这皮衣应该不怕雪花,便买了张票进公园。 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现代舞比赛,靠着一支《野生》拿了金奖,但实际上,她却从没见过真正的野生。 时隔六年,她终于有幸亲身来到这片给她灵感的地方。 翻着手机里陈旧的照片,靠着标识依稀还能辨别出各自的对应。 植物馆,狮虎山,鳄鱼潭…… 到底还是变了很多的,每一处都添加了很多人为的痕迹,野生的感觉越来越少。 自然的张狂被迫收起爪牙,变得温顺内敛。 从蝴蝶谷出来,天上开始稀稀拉拉地飘起了小雪花。 公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本来想去那一片原始森林看看,却没想到这儿在几年前就禁止了游客参观。 兴盛而至,败兴而归。 公园门口的小卖部已经关门歇业了,可现在才一点多而已。 泥土的腥臭味蒸腾上来,严蕾自然发现了不对劲。 门口的保安拉住严蕾的胳膊,“快到保卫室来。” 身体快于思想地照办,保卫室的铁门关上,只露出一点点缝隙。 一阵阵车声由远而近,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群在脸上涂了奇特标识的人呼啸而过。 “这都是境外的痞子。” 看严蕾还不解,保安继续解释道:“我们这儿离最近的国境线只有不到十公里。” “没有人管他们吗?” “怎么管得过来,国境线那么长,也没有护栏,他们趁人不备冲过来,然后再逃回去,我们能拿他们怎么办?” 几分钟后,便有海关的人过来,保安出去说明了情况后,一群人都恨得牙痒痒。 从他们的对话里,严蕾得知,这种情况是在最近才严重起来,以前他们偷渡大多为了贩毒走私,但是因着葛老三被抓,他们才故意挑衅威胁,妄图以此逼迫政府放人。 海关的人自然也得知了被堵在这儿的游客,可城里已经停止了往这儿的公交,他们怎么回去一时间还定不下来。 半个小时后,公园里其他的游客全部被集中到了门口。 也就四五十个人,海关的人见状,便汇报了上级。 接他们的车很快就被安排好,送他们上了车,保安也就放了假。 一辆大巴堪堪装下他们,但是雪已经越下越大,路面都积了一层薄冰。 司机也不敢开快,车子的移动距离肉眼可见。 他们其实还在沿着国境线走,车里的当地人都胆战心惊着,生怕会出什么变故。 怕什么来什么,之前见到的那帮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搁着一条浅浅水沟的水沟和他们并行,甚至还朝着这儿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有人举起了长木仓,对着车里的人比划。 就在这时,一声尖哨声响起。 几辆越野车从远处跟上他们的大巴,并肩而行的那辆车似乎是怕了,居然自觉地远离了他们。 严蕾透过后视镜看去,并没有发现越野车上有什么华国标识。 车上有人议论起来,严蕾又一次听到了“天地社”,以及“陆二爷”。 一直下意识摩挲木牌的手没控制好力气,差点绷断手上的青筋。 明明心跳的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但是语气却还是镇定的毫无异样: “陆二爷是谁?” 前座的人愣了下,看了眼四周,方才压低声音:“就是天地社的二当家,在这条边境线,他的名字比什么都管用。” “那他……叫什么?” “唐尧虞舜的尧,也就他配得起这名字,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严蕾僵硬着脸,都快忘了是笑还是哭。 越野车一直跟着他们,直到到了平市关卡,司机才下车向他们道谢。 对方全程没有下车,司机回来的时候,拿起了车上的扩音器。 “大家记住,今天的事情都不要随便往外说,要不然会发生什么,谁都保不了你们,拴紧嘴巴才能保住命,知道不!” 车上人个个神色紧绷,只要是当地人都是听说过过三年前的那场大事的,谁也不敢质疑司机话里的真实性。 进了城门,车上的人便各自散去。 严蕾站在门口,遥遥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队,似乎在等着什么。 其中一辆越野车里,跟了陆尧五年多的李赫小心翼翼地收起望远镜:“陆爷,车里的那个女的一直在看我们。” 陆尧捻了把手腕上的佛珠,恍若未闻。 站了几分钟后,严蕾转身进了城门。 回到医院也不过三点多,西沉的太阳刺在她脸上,光影顺着窗帘的摇摆而晃动,暴露了她此刻的心乱如麻。 举起手里的木牌,除了那一个“陆”字外,上面还刻了《般罗波罗蜜多心经》。 严蕾每次都能一眼看到那句她最不喜欢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就算是此色非姿色美色,她也不喜欢。 她最不喜欢陆尧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不管是颜色美色姿色,只要她严蕾所有的,她都想塞进他心里。 想在他心里放火,让他永远记住这抹妖艳的红,做他心头最滚烫的那块肉。 日落西山,严蕾终于静下心来梳理起了今天的遭遇。 就算是她自作多情也好,反正她就觉得,陆尧绝对知道她在车上,所以才一路相送。 如果真是这样,那必然是自己一来到这里,他就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严蕾的神情里露出一丝坚定。 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后衣服下楼,直奔对面的饭店。 老板娘正坐在门口择菜,看到严蕾突然过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严蕾拖了张小板凳坐下,按捺下心里的躁动,随意地拉起了家常。 等人放松警惕下来,她才开始步入正题。 “老板娘,你听说过这儿的天地社吗?” “啊……” 无视对面人的慌乱,严蕾继续追问: “我听说,里面的二当家叫陆尧。” 就在严蕾准备问第三个问题的时候,路边的一辆车突然按响了喇叭。 严蕾回头看了一眼后,便起身走过去。 车门慢慢打开,光线昏暗间,隐约看见里面男人的半张脸。 “你找我做什么?” 严蕾站在门外,脖颈拉出一条细长的线条,隐约可见毛衣下精巧的锁骨。 艳红的唇色不似人类,像极了吸食男人精血的妖精。 “我来找你,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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