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雍门昌意骑着马到肉铺前溜达了一圈就走了。一连好几天,卫慕儿的脑海里都回荡着那双桃花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对那个让她如沐春风的男人有些心动了。 站在街边只要用耳朵听,就能听到不少消息。原来,雍门昌意是这城中最大的富商家的公子。据说雍门家的势力很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同时,她又陷入深深的自卑当中,一是身材,二是身份,三是处境,这三样条件让她目前也只能对美男望洋兴叹了。 这一天,又到了日进午时了。肉铺前一个客人也没有,卫慕儿和屠九像两堵墙一样杵在那,除了各自搓着肉手,就是大眼瞪母猪眼。 嘿嘿—— 屠九那双原本暗淡的母猪眼突然发出了亮光,就像母猪见到了猪食,迫不及待地想要抢槽位。 “卫慕儿——” 他想跟卫慕儿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词,只好透过那双母猪眼流露出垂涎三尺的浪荡之光。 嘤嘤,这厮又要浪荡了。卫慕儿黑脸,故意冲身后喊了一嗓子:“屠夫娘子,您好啊。” “啊?啊。” 屠九吓的脚脖子发软,嘿嘿,原来是虚惊一场。就说嘛,他家那只母老虎现在肯定在睡午觉。他更加有恃无恐,那双母猪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卫慕儿。他就喜欢肉肉的女人,心里不断地遐想着手摸着肉的感觉。 见屠九这厮这么恶心的眼神还没完没了了,卫慕儿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一只癞皮猪把她当成了天鹅肉,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没什么客人,我去收拾猪下水。” 卫慕儿讪笑,逃到后院里去收拾猪下水去了。 她嘴里叼了一根草棒,哼哼着小曲。尽量忽视周围的苍蝇蚊子,以及难闻的气味。生活不尽如人意,她唯有自娱自乐,祈祷着她的救命稻草早日出现。 “卫慕儿,你去前面叫卖。屠九你给我滚进来。” 房子里传来母老虎那声如洪钟的声音。 卫慕儿浑身一抖激灵,这侯赛花就是明面上的阎王婆子,暗地里的黑暗幽灵,这院中大事小事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唉,这就去。” 唉,都是难伺候的主。屠九那厮颠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卫慕儿知道好戏又要开始了。她不厚道地笑了,低着头回到肉铺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卖。 “新鲜的猪肉,上好的猪肉,您吃一回想两回,吃两回想三回——” 果然,后院传来哀嚎求饶声,卫慕儿憋着笑,差点笑出内伤来。哎呀,这恶人自有恶人魔,一物降一物。就屠九那混蛋,要是没人管着他,他就是母猪蹬高跷,企图飞上天。 “唉,你着猪肉好吃吗?” 肉铺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三个小矮人,哎呦,这三个有缸粗没缸高的矬胖子,不知道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卫慕儿尽量态度和蔼,问道:“三位客官想要买肉吗?” “我们哥三来到这铺上拿肉,没有‘买’字一说。” “不买?难道你们想抢啊?” “嘿,我说你个卫慕儿,你也太没有点眼力劲了。我们是这条街上的护卫,这屠九每个月都会孝敬我们三斤猪肉。今天我们哥三嘴馋了,快点,把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猪肉给我们支取了。顺便让我们哥三一人香一口你,嘿嘿——” 三个矬胖子原地打转,水缸口流出了哈喇水。六只眼睛冒出的淫光亮度不比屠九那母猪眼弱。 “哼哼——” 卫慕儿冷笑,发出鄙夷之色。这三位长成了这般模样,还想做本地地头蛇?他们也就配得上做流氓无赖。 “得了,你们先等着,待我把屠九喊出来。” 她扯着脖子刚想喊,为首的那个满脸褶皱的矬胖子跳出来阻止道:“慢着,慢着,别喊呀。这件事不能让屠九他娘子知道。” “哦,你们也怕屠夫娘子?大概也怕屠九吧?是不是看见小女子我一个人在肉摊前,你们三个想过来找点便宜来了?” 卫慕儿拿起猪肉刀,比划了一下,她最看不惯这种欺软怕硬的人。 “呦呵,卫慕儿你都落魄到这种地方了,还想耍蛮横呢?” “一点不假。” 三个矬胖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兄弟们,趁屠九不在,快点,上!” 他们冲进了肉铺内,场面瞬间有些混乱。稀里哗啦,猪肉掉了一地,卫慕儿可顾不得那些猪肉了,她忙着躲闪那些短粗手。她可不能让几个矬胖子给摸一把、拽一把的,要是被矬胖子猥亵了,那实在是恶心死人了。 “啪——” 卫慕儿抡起巴掌扇在一个矬胖子脸上,抽的那厮原地转两圈。 “哟,小娘们还挺辣,相公我就是喜欢这样的。” “别跑啊——” “啪啪啪”三声巨响,三个矬胖子都被人像丢包袱一样丢到了肉摊外头。卫慕儿定睛一看前来解围的人,她喜不自禁,大脸盘子也羞红了。 雍门昌意不仅人长的帅气,这出手也十分潇洒利落。 “都给我滚,下次再碰到你们作恶,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哎,哎,这就滚——” 三个矬胖子连滚带爬,跑没影了。 嘿,刚刚大街上还空荡荡的,瞬间闹出那么一出,现在肉铺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屠九和侯赛花听到动静也冲到前面来了。 “好了,都散了吧,以后都不许欺负卫慕儿。” 雍门昌意冲卫慕儿露出了一个笑脸,一甩衣袖就飘到大街上去了。再一眨眼,他已经没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 这个男人说话、伸手抬足都十分帅气、迷人。卫慕儿心中小鹿奔腾,哇,喜欢,她突然希望这种事情能多发生几次。 “卫慕儿,你滚到后院收拾猪下水去,不叫你不许出来。” 侯赛花恶狠狠地瞪了卫慕儿一眼。 卫慕儿敢怒不敢言,这什么人嘛,真煞风景,就不能让她多回味一下美男出现的美好嘛。 …… 不多时,肉铺前突然来了几个官兵。屠九这只蠢猪和侯赛花那只母老虎立马奉献上笑脸,变成两只小绵羊,他们弯腰迎接了上去。 “哎呦,姜公公,您稀客。皇宫里要是需要杀猪,您招呼小人一声,小人随叫随到,何须您亲自光临。” “大胆,屠九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宫中杀猪宰羊怎么轮的上你?我问你,你那日买下的卫慕儿在哪儿?” “在后院呢,我去给您叫去。” 侯赛花步履急促,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后院。 卫慕儿还在收拾猪下水,她还以为母老虎是来催活来了,连忙道:“马上就收拾好了。” “别收拾了,把手洗干净。官家来人了,要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侯赛花突然变毛变色,但是她语气里的凶狠劲却一分没减。 卫慕儿根本没接受她的威胁,她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翻白眼。谁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可不是软柿子,有杆子就得顺杆爬,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地方。 …… 到了门口,卫慕儿才明白了。原来让母老虎有些顾虑的官家人是官府的人,这些人穿着一水的灰色官衣,一个个神气十足。领头的人年长一些,怪眼圆瞪,自从卫慕儿出来以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卫慕儿。 “你是卫慕儿?” “是的,官爷。” 该低眉顺目的时候,绝对不能趾高气扬。卫慕儿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内心有些期盼,又有些忐忑不安。 “皇帝口谕——” “快跪下,快跪下。” 在候赛花和屠九的拉拽下,卫慕儿和他们一起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砂石膈应的她膝盖疼,她不由得呲牙咧嘴地做了一会小动作,惊呆了一众官兵。 “哈哈哈哈,公公,这卫慕儿一点不像传言那样凶悍嘛。” 其中一个官兵没忍住,哈哈大笑。带动着其他人也一阵大笑,没了正行。 “嗯哼,都闭嘴,肃静。” 姜公公气急败坏,抡起巴掌扇了屠九一耳光。这一巴掌对屠九来说不痛不痒,但是他委屈啊。大概是碍于权势,这厮愣是没吱声。 卫慕儿停止小动作,她瞅这姓姜的公公,要是给他一张桌案,他都能当街审案子了。狐假虎威,十足的老奸巨猾货色。 再看屠九和侯赛花,两个人战战兢兢,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卫慕儿现在倒一点不紧张了,生活境遇如此凄惨,再惨下去,不过是掉脑袋,还能有多大的事? “嗯哼——” 姜公公清清喉咙,朗诵道: “鉴于卫琮已被流放穹窿岭,太后慈悲,皇帝陛下仁慈。作为卫家唯一血脉的卫慕儿,除去罪籍,恢复原籍。由于卫府已被罚没,修善还需要些时日,所以卫慕儿暂时移居三皇子府,不得有误。” 卫慕儿听傻眼了,过了半晌才回过味来:“那个,官爷,我可以选择别的去处吗?” “不可以。” …… 貌似恢复了自由身,身份也似乎抬高了,可是卫慕儿却高兴不起来。一路上,她只顾埋头想心事了。不知不觉中,她就被带到了三皇子府门前。 巍峨的门楼,高高的院墙。站在门前呆了片刻,卫慕儿心说她这是出了狼窝又即将入虎穴了。 想起那日那厮挥舞着鞭子招呼她的躯体,卫慕儿就心惊胆战。即将在蛇蝎美男的屋檐下讨生活,她怎么能雀跃的起来? “卫慕儿,请吧。先前已经有人给殿下送过消息了,您就自己进去吧,洒家也只能送你到此了。” 姜公公阴阳怪气的语调,更让卫慕儿觉得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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