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北上（四）

那二丫至亲之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留恋，能有李清霜这样的良善之人收留，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就又磕头谢起恩来。于是李清霜就留下两人帮助二丫安葬弟弟，自己则带了青果先回馆驿，等那两人帮着二丫料理好了弟弟的后事，再带二丫到馆驿来见她。　　回到馆驿，李清霜就吩咐海兰找了两套以前小葡萄穿的衣服，二丫来后，先被桂姨带去洗了澡，换上了海兰找来的衣服。那二丫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自小家境就颇为拮据，哪里见过这么好的衣裳？战战兢兢的不敢穿，桂姨再三强调即便是坏了也不要紧，她才敢小心翼翼的穿上了身。　　娇云娇玉姐妹俩也听说了李清霜捡回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回来，一早就来李清霜的房间里等着看了，等她们看到二丫时，二丫已经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了，摸样也甚好，完全不是青果口中的样子，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竟还与小葡萄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禁都夸赞了几句，又见她颇识礼数，便问了问出身，这才知道父亲是读书人，只是未考得功名，以教人读书养家糊口，所以虽自幼家境寒，不过教养还是有几分的，也认得些字，且年纪也不止十五六岁，已经满十七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太过瘦小，看起来小了些。李清霜听后，更觉称心，不知是不是那双眼睛的缘故，青果也对这二丫很有好感，当晚便主动提出要跟二丫睡。晚上萧荣璟回来后，李清霜又让二丫与萧荣璟见了礼，只要李清霜愿意，萧荣璟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板着脸嘱咐了要守规矩，尽心服侍等话便让退下了。　　二丫又磕了个头，道:“谢王爷收留，谢夫人……啊不，姑娘!”二丫觉得李清霜已为人妇，明明该叫夫人，不知为何大家都叫姑娘。　　“以后就叫夫人吧。”萧荣璟道，然后转头对一旁的海兰道:“到了府里也要叫夫人，你们也都改口吧！”　　李清霜看了萧荣璟一眼，最后到底没有作声，海兰便领了命同二丫一起退了出去。　　二丫出了李清霜的屋子，在院中碰到了韩阳，脸上突然一红，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屈身一拜，诺诺道:“谢……谢谢……那个……”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韩阳。　　“我姓韩。”韩阳道。　　“哦，谢谢韩大哥!”二丫此时还不是很了解这里人的身份，桂姨只跟她大致说了萧荣璟和几个女人的身份，至于韩阳，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想着既然都是在底下做事的，叫大哥总该没错。　　韩阳倒没介意，只是惊讶于二丫的变化，看来这女人果然是要装扮的，之前还是个看不出男女的臭乞丐，这么会儿功夫，竟变成了个漂亮妞!想到自己之前竟在人家胸上捏了一把，突然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二丫因韩阳之前的冒犯，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好是坏，心中有些怯怯的害怕，道过谢，扭捏了一下，实在是又羞又怕，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又屈身施了一礼，便转身跑开了。韩阳看着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不禁失笑，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小了些!　　第二日用过早饭，众人便收拾了来到江边，萧荣璟让人搭了宽大的踏板，直接将马车赶到了大船上。江面上的风有些寒，李清霜便披了件大红羽缎银鼠边的厚毡褂子，带着青果站在船头看烟波浩淼的江景。天气难得的好，阳光照在粼粼的波涛之上反射出万道霞光，光辉之中，李清霜那一道如火般的身影，让萧荣璟忆起当年她于阵前擂鼓时的飒爽英姿。看到她此时用褂子把自己包得严严的，而身边只有几岁的青果却不过穿着件夹袄，他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若他是李清霜，会原谅将折断她翅膀的人吗？为什么这么久了，她的身子还是这般虚弱？这样虚弱的身子，能适应北方的寒冷吗？他暗自思付着，等到了上京，定要让晏神医再来瞧一瞧她的身子，好好的为她调理一番。　　过了密流江，天气就开始很明显的变冷，待到出了戎城，就连草木也已萧瑟凋零了。到了这里，李清霜才真正觉得是离开了故土，虽然如今天下都是他们萧家的了，可对于李清霜来说，戎城以南到底是不同的。如今她所面对的，才是真正陌生的世界。四周的萧条与枯黄充满了萧飒之意，单调得让李清霜索然无味，这样粗砺的景色实在是不能与秀美的南方相比。萧荣璟见她那模样，便知她有些看腻了，安慰道:“你别急，再过几日，定然有好景致与你看。”　　　　第一次看到大雪，是在出了戎城的九天之后。那晚她们宿到馆驿的时候，萧荣璟就说夜里会下雪。李清霜并没在意。她在戎城住了三年，戎城到了冬天也是会下雪的，所以她对雪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好奇跟向往了。因萧荣璟在马车上时已经忍不住把她给办了，所以李清霜沐浴后就直接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起来。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青果已经穿戴整齐的扒在床沿上看着她，显然巴望的有一会儿了，海兰也已将衣服备好了，而萧荣璟则靠在门边，笑咪咪的看着她。　　青果见李清霜终于醒了，兴奋得不得了:“霜姨，你可算睡醒了!快穿衣服出来!”　　“怎么了？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李清霜从被里伸出条胳膊，捏了捏青果的小脸问到。　　“啊呀，你快穿衣服出来，出来就知道了！”　　李清霜看了看青果，又看了看站在门边一脸笑意的萧荣璟，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纳闷，这两个人平时可不怎么合拍的，今天怎么倒像是成了一伙的了？不过看青果急成那样子，边只好从热被窝里爬了出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青果显然急得不行，李清霜一件还没穿完，她就已经举着下一件等着往李清霜手里递。李清霜瞧她那样子，穿完了衣服也不梳头了，把头发拢巴拢巴随意盘了个发髻子，就戴了昭君套，披了银狐斗篷，跟着青果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