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起初只是浅浅的试探,越到后来薛晗骁的气息越发急促,最后索性将她搂到怀里细细品尝。女孩清甜的气息似在他心底燃了把火,顺着经脉将他的忍耐和理智都烧了个干净。 柳十七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轻飘飘地在沉水香中浮浮沉沉,只觉他的力气莫名地大,自己根本抵挡不住。 第一次同一个男人这般亲近,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是真实的,炽热的胸膛是真实的,紧贴的薄唇也是真实的,可所有真实交织在一切,反倒叫她觉着迷幻,只能在他怀中软成一摊春水。 薛晗骁发现她已喘不过气,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静静拥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见她仍旧抖得厉害,他既心疼又懊悔,自己刚刚确实太过冲动,把她吓着了。 小丫头乖巧地缩在他怀中,小爪子收起锐利,怯生生地抵在他胸膛,整个人涨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平时的嚣张跋扈全都不见了踪影,温顺得跟只小奶猫一样。大眼睛眨啊眨,哪都敢看,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 “昨夜是不是没睡好?”薛晗骁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将她抱到榻上。柳十七一沾到褥子就鱼似的缩进锦被里,只留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看他。 薛晗骁又无奈又好笑,帮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声音低醇似陈年美酒:“好好睡一觉,我出去办点事。” “你的伤!”柳十七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袍袖,蹙着眉头关切道。什么事这么重要,这伤口才刚包扎好,万一又裂开该怎么办? “无妨。”薛晗骁笑着将她的手送回被子里,摸了摸她绯红的小脸,心里似打翻了蜜罐,这丫头果然还是担心他的。 “可是……”柳十七还是不放心,她确实困倦得紧,可明明一夜没睡的人是他呀。 “怎么?”薛晗骁眼睛里突然亮起诡异的光,贴在她耳边吐热气,“想一起睡?” 才褪下的红晕再次腾腾烧起,柳十七刷的一下捂住脸,隔着被子吼道:“滚!” *** 鸟鸣啾啾,阳光慵懒,街上商贩打着哈欠陆陆续续出摊。薛晗骁信步下楼,心情甚是舒畅,抬头远眺,觉着今日的天格外地蓝,云也分外地柔。 “瞧你高兴的模样,那丫头答应了?”陆远昭捏着下巴,盯着地上的一小摊血。是刚刚薛晗骁同成尧川打架时留下的血迹,店小二还没来得及收拾。 薛晗骁负手走近,笑而不语。 “你这招可真够狠的。”陆远昭起身不断咋舌。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薛晗骁调高眉毛,耸了耸肩。 “少跟我装蒜。”陆远昭抖落一地毛栗子,啐道,“我刚刚可全看见了,凭你的身手,会躲不过成尧川那一剑?你是故意的。” 一抹笑意沉在树影中,薛晗骁慢条斯理地整理衣冠,不置可否。 他的确是故意的。这几日成尧川外出查账,本不在扬州,自然不晓得宋家的事。是他特地叫人放口风激他来的。 “你算准了昨夜的大雨,也算准了以成尧川的脚程会在今日赶回,更算准了那丫头的心思,所以特地摆了这么一出苦肉计,逼着她看清自己的心,做出选择。”陆远昭拧出苦瓜脸,心中有些发寒。这家伙恐怕是把这些年在战场上修得的兵法经验都用在了这丫头身上了吧。 至于他为何能看破这家伙的局,原因很简单,久病成良医,他的精明都是叫这混蛋给坑出来的! 薛晗骁目中神采大熠,扬起下颌:“知我者,近之也。” “我呸!”陆远昭发自内心地啐他,连带着那丫头的份。 薛晗骁满不在乎,抬手轻轻搭在自己的伤口上,女孩的婉转温柔似乎犹在他身上。 战场上两军交锋,主将稍有犹豫就是不可挽回的过错。他并不在意这点伤,为将者从不畏惧牺牲,只要这牺牲来得有价值。比起过程,他更在意结果,所以这丫头只能是他的。至于亏欠她的,他愿用这一生来补偿。 一想到余生有她相伴,二十年来或许更长时光的孤寂瞬间都成了云烟,一吹即散。心里忽然萌生一个想法,日后一定要好好疼她宠她,护她永远天真如初。 陆远昭见他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眼神甜如蜜糖,自己的嘴角也抑制不住上扬。 自幼相伴长大,这人的心酸苦寂,他了然于心。他虽为薛家嫡子,却年幼失母无人庇护,还要时时提防兄长的暗算,这些年当真不易,如今终能寻得一知心人相伴,也算苦尽甘来。 想起薛家,陆远昭不由拧起眉头:“老侯爷那,你可想好怎么说了吗?” 这一连环计中,从京城的流言一直到今日的雨夜比试,落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他薛晗骁在逼迫宋家,逼迫三姑娘,可陆远昭却不这么认为。以他的身份,若是按俗礼上门提亲,宋家那群势利鬼自然会一口应下,想打动那宋三姑娘也不难,可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最难的还是老侯爷那关。所以薛晗骁真正想逼的,是他父亲。 老侯爷戎马一生,最恨被人胁迫,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接到了皇上对自己儿子婚约的贺词,铁定不会轻饶他。 薛晗骁眼中渐渐笼上寒霜,轻勾嘴角语气淡淡道:“我自有法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万全的准备,他可不会兵行险招,大不了再挨一剑。 *** 柳十七昨夜是真的没睡好,所以一沾枕头就昏死了过去。迷糊中,边上似乎有人在叹气,将她轻轻抱起。路途是颠簸的,怀抱是温暖的,沉水香是催眠的,叫她起床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以至于一觉醒来,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晚饭马上就好。”芙蕖卷好竹帘子,好叫屋子里的热气散去。 “芙、芙蕖?”柳十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一遍又一遍,又掐了掐自己的脸,当真吃痛。 环顾四下,发现自己并不在客栈里,而这屋子的里摆设,竟跟杭州宋家自己住的那间枕风苑一模一样。錾福字香炉悠悠吐着云纹,芙蕖已笑意盈盈地上前替她穿好鞋袜,她却犹在梦中。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又重生了?或者说之前的那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那……薛晗骁呢?柳十七心里忽地叫铁杵捻过,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推门而出。 院中的合欢开得如云如雾,被门风卷起,悠悠扬扬徘徊在她身边。金乌西斜,远处渐渐浮起云霞,灿烂若锦缎,一行白鹭直上云霄,抖落浅淡的柔光。 合欢树下,薛晗骁正在看画,听见开门声,转头笑着看她:“醒了?” “这、这是……”柳十七怔愣在原地,痴痴地看他,脑子仍旧转不过弯。 “扬州,我置办的宅子,出门就是瘦西湖,景致还算不错。”薛晗骁卷好画,笑着递给她。 柳十七木木地接过,展开一看,心头不禁一颤。画上美人身姿窈窕,笑靥明媚,正是母亲过世后,她亲手画的。热意涌上眼眶,啪嗒落下。 “我从杭州带来的,现在物归原主了。”薛晗骁知道她是喜极而泣,可还是舍不得看她落泪,连忙帮她揩泪,动作极轻,生怕弄疼她。 余光正好瞥见芙蕖出来,他又笑道:“听冬瓜说,她曾是你的婢女,你一直在寻她。我应当……没找错人吧?” 柳十七抹了把泪,连连摇头,昂首看他,眸子晶亮如清泉洗过的水晶,哽咽道:“谢谢。” 薛晗骁点了点她的鼻子:“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夏日的黄昏,热气已散,拂过的晚风只剩清凉宜人,淌进柳十七心中,温暖无比。 眼前这人,知她心事,懂她烦忧,愿意耗时间翻修宅院,只为给她家的温暖;愿意千里迢迢寻来母亲的画卷,只为解她思念之苦;愿意帮他赎回曾经的婢女,只为全她心中遗憾。 他的好,她无法拒绝。 柳十七笑着扑进他怀中,踮起脚尖想吻他,却只亲到他的下巴,讪讪地缩了回去。 下颌的湿润柔软犹在回味,薛晗骁心中柔软一片,笑着蹭了蹭她小巧玲珑的鼻子:“可还喜欢?” “嗯!”柳十七激动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一旁的芙蕖也跟着抹泪,老天爷是有眼的,姑娘受了这么多苦,终于能找到个真心疼她的人了,柳姨娘若是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此间温存犹在,月洞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清咳,不知何时,则琋已静静站在了那。 柳十七虾米一样地从薛晗骁身上弹开,垂下脑袋,脸颊一片酡红,小爪子不住挠着薛晗骁的手心。 薛晗骁早就料到则琋会来,所以早就吩咐下去,叫下人们都别拦着。知道这丫头怕他,紧了紧握住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哄道:“别怕,去吧,我在这等你。” 暖意顺着两人紧握的手慢慢递来,柳十七忽地有了勇气,对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朝则琋走去。薛晗骁已将真心坦白在她面前,她也当勇敢面对自己的心。 面前的人是重视她的哥哥,而身后的人是她此生最坚实的依靠,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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