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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姀走至秦朔,笑道:“这里太挤了,将军坐这边来吧。”说着往旁边一桌指了指,这桌只坐了一个人,不知道秦朔为什么会坐旁边这桌。    秦朔抬头看了向白姀,她还是穿着那身大红色的窄袖胡服,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客气的笑意,英气的眉眼,却又满身的娇艳。    秦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还是点头,移到了旁边一桌。    可能秦朔坐下的时候,碰到了桌子,那名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士卒一下被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看清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是谁,大吃一惊,呼啦一下站起身来,慌忙就想下跪,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挡着一张凳子,猛地被凳子绊了一下,一下没站稳,啪地一声摔倒在地。    那士卒连忙爬站起来,来不及理会倒在身后的椅子,又连忙对着秦朔半跪行礼。    秦朔没责备这士卒的鲁莽,“起来吧!”    “多谢将军!”那士卒站起身来,却是再也不敢和秦朔坐在一桌了。    动静惊醒了旁边的几个士卒,等他们看清谁坐在旁边后,都急忙起身行礼。    众士卒半跪在地上,心里不由打鼓,虽说沐休这天少量饮酒不会被追究,但是前次才有校尉喝醉被罚,这次又聚众饮酒,可就难说了啊。    见将军半晌没吭声,众卒不由又想,将军该不会是专程来拿他们的吧!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将军淡淡地说了句,“都起来吧。”    地上的众卒纷纷起身,连忙往桌上将酒钱一扔,忙不迭地溜了。一到外面,就见外面早已是空无一人。    不过片刻,刚刚还济济坐了满堂的人,这会只剩下三个了。    白姀也不甚在意,也不忙着去收酒钱,依然笑着对秦朔道:“将军喝酒吗?”    秦朔摇摇头。    白姀见他摇头,有些怔,还有人来酒肆不喝酒的?    “那要给将军端碗水来吗?”白姀又笑道。    秦朔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抬起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白姀没想到秦朔还真的要水,也只好去后院给他打了一碗凉开水来。    白姀将水端至秦朔面前的桌上,还是客气道:“将军请慢喝。”说完正想转身走,就听秦朔叫住了她。    “姀姑娘...”    白姀转过身来,秦朔正抬眼看着她。    “将军有何事?”    秦朔看向他对面的位子,“姑娘可否坐下聊聊?”    白姀笑了笑,“有何不可。”说着便在秦朔对面坐下。    秦朔一手摩挲着面前的粗瓷碗,似乎在斟酌用词,白姀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秦朔,等着他先开口。    秦朔确实在想要怎么开口,他对白姀的一身骑术很感兴趣,但是两人半分交情也无,不能随意相问。    白姀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她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来。    他身穿一身黑极甲,脸被头盔遮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骑在一匹黑色神骏上,手握沉金枪,走在千军万马的最前列。    那次是他得胜凯旋归来,明宣帝带着文武百官和满城百姓,出城十里相迎。    她挤在街边一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他周身掩在胄甲之中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双冷酷刚毅的眼睛,以及他左眼下,那颗赤红欲滴的泪痣,深深刻进她的记忆里。    秦朔见白姀又看着他失了神,也不避讳,就这样迎上了白姀的目光。    边塞这边的姑娘,肤色都有些黝黑。而白姀肤色白净水灵,眉眼尤为英气,剑眉轻挑,双眼斜长,一根红带系在黑亮的发梢。    柜台后的齐光看着对视的两人,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姑娘又想起那个故人来了吗?”秦朔见白姀看着他出神,率先出声道。    白姀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听说上次回去的几位军爷挨了军法了?”    秦朔见她避而不答,也不追问,只道:“军有军法,犯了军法自然要挨罚。”    白姀面有愧色,道:“是姀娘的不是了,上次不该让他们喝醉的。”    “愿打愿挨的事,姑娘不必自责。”    这时,又有几人走了进来,白姀告了罪,起身去招呼了。    秦朔独自坐着,喝完了那碗水,便离开了。    白姀站在柜台后面,看着身材高大的秦朔躬身走出那扇低矮的沙棘门,心底不由松了口气。现在的秦朔明明没有后来那周身摄人的杀气,她却在碰到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两月又很快过去,北疆已经开始飘雪了。    这天早上,穿着一身鹅黄贴身棉衣的白姀打开了店门,她看着满地的银白,哈出一口白气。    沙棘门已经挡不住寒风了,所以在里面又装了一层厚麻布。所有的窗户都被几层白纸封住了,酒肆里燃着炉火,黄土屋都是冬暖夏凉,和屋外的冰天雪地相比,真是温暖如春了。    很快,第一批客人上门。    “今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所有酒都冻上了,今天做不成生意了,但是诸位军爷可以进来烤烤火。”白姀解释道。    众卒面面相觑,他们是来喝酒的,既然没有酒喝了,便都没有进去。    来了几波客人,见状都走了。    白姀和齐光围炉坐着,酒肆里因为窗户都被封住而显得有些暗。炉火一闪一闪的,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四周墙壁上。    突然又有一股冷风从门口吹进来,这是有人来了。    白姀偏过头,就见着一身浅青色棉衣的秦朔,带着一股冷气走了进来。    “秦将军,”白姀刚想说今天没有酒,又想起秦朔每回来都没喝过什么酒,又将话咽下了,只道:“将军过来烤火啊。”    秦朔微微挑了挑眉,真的就从旁边搬了一张长凳过来,围着火炉,大刀阔斧地坐下了。    齐光抬眼看了看秦朔。    白姀站起身来,“秦将军,我去给你倒碗热水。”    白姀说完就往后院去了,也没管秦朔应没应,反正秦朔每回来,也就喝碗水就走。    堂里就剩下秦朔和齐光两人。    谁都没说话,齐光突然伸手将本来在两人中间的白姀的凳子拿到了自己的右手边。秦朔偏头看了一眼齐光,额发遮住了他的脸,虽看不清神情,一身气势却极为冷肃。    白姀端着水回来,火边的两人同样坐姿笔直,皆缄默着盯着那炉火。    白姀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奇怪,将水递给了秦朔。    秦朔接过水,道了谢,看着白姀在齐光左侧坐下。    秦朔没喝水,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向白姀,“姀姑娘怕狼吗?”    白姀只当是秦朔又想起两个月前的事来,笑道:“谁会不怕狼?”    秦朔难得有丝笑意,虽然只是淡淡的,“狼也不止有让人害怕的一面,姑娘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秦朔说完就感觉到旁边的齐光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他没有在意,依然看着白姀。    白姀看着他突然少年一般晶亮的眼眸,点了点头。    .......    “姀妹!你怎么能就这么答应了他?你一个弱女子,他...”等秦朔走后,齐光终于忍不住,但即使焦急,也压低了声音。    白姀收起笑意,“齐光,你答应过我,不再干涉我的。”    齐光猛然一怔,所有的恨不能一下讲到白姀脑中的话,全都被白姀这一句堵了回去。    秦朔虽然说要带白姀去见识狼的另一面,可他却好像忘了一般,再也没有来过酒肆。    白姀只当他要等下一个月的沐休了。    北疆的雪,越下越大,已经厚及膝盖了。    关外最不缺毛皮,白姀买了几张,准备给自已和齐光做毛皮衣裳。    白姀想得很好,看着旁人身上穿的,也感觉似乎甚是简单。    火炉边,齐光看着白姀手里被她剪得乱七八糟,还试图缝在一起的毛皮,无奈叹了口气,将白姀手中的剪刀接了过来。    白姀愣了愣,就见齐光拿起另外一张完好的毛皮,用火炭在毛皮上画了个形状,几下就剪出了裤子的形状。剪口干净利落,都没多少边角料。    白姀愣愣地看着动作熟练地穿针引线,手下针脚细密的齐光,她不知道他竟然还会做这个。    齐光偶尔抬头看一眼身旁坐在小凳子上的白姀,她双手抱肚,青丝散在肩头,系着红带的那缕青丝也落于胸前。她正微偏着头,一脸惊异地看着他手下的动作。    两人围着炉火而坐,她就坐在他身旁,他伸手可及。火光映在两张年轻的面堂上,热烘烘的很温暖。齐光一贯冷肃的脸,也不觉带上了一丝浅笑。    “齐光,你以前做过?”白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她竟不知道齐光这样的硬汉,会做这种女儿家的事情。    齐光抬头看向白姀,“你的衣裳都有你哥哥帮你缝了,我的还得自己来。”齐光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姀妹,我...”齐光慌忙想补救,可话像覆水,已难收回。    白姀却比他想象中平静,只是脸色僵了僵,岔了过去,“你手艺还不错。”    齐光喏了喏唇,又低下头缝起来。两人一时再无话。    齐光手下的针脚,明显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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