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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刚给白姀做好了一身毛皮衣裤的这天晚上,酒肆已经打烊了。    屋外北风呼啸,塞外的冬天黑得极早。    白姀坐在火炉边,齐光在厨房里烧着灶火,准备烧热炕就睡了。    正在这时,沙棘门被人拍响了,动作微微有些急促。    白姀站起身来,正欲喝问,听到动静的齐光,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顺手抄来的木棒。    齐光将白姀拉至身后,手里紧握着那根□□寸长的木棍,喝问道:“谁?!”    这时听外面人答话道:“姀姑娘,我们是大营的士兵,奉将军之令,来接姑娘的。”    两人一听,皆是松了口气。齐光让白姀等在原地,自己去将门打开了,果然就见三个穿着军棉袄,头戴棉帽的士卒站在门外,每人身后都立着一匹军马,人身马身,都已经落上了一层白。    白姀记得其中一个,他两个月前跟着其他士卒来过酒肆。    齐光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要接她去哪里?”    一人笑道:“将军只是吩咐我们来接姑娘,说是半个月前已经和姑娘说好了的。”    齐光看了一眼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的鹅毛大雪,皱眉道:“你们将军怎么回事,哪有大晚上来接人的?”    一人忙道:“姀姑娘,您别误会,我们要去捡羊,将军说带您去看看,看完还会送您回来的。”    白姀点点头,让他们进来稍等一下。几人连忙谢绝,说自己一身是雪,进来别化成水给堂里的地弄湿了。    “穿那身毛皮衣裳去吧,外面冷。”白姀正欲回房换衣裳,就听到齐光闷声说道。    白姀顿了顿,应了一声,回房将齐光刚给她做好的一身毛皮衣裤穿上,又戴了一顶雪兔毛帽,帽子毛茸茸的,戴在头上像是顶着一团大雪花。    白姀很快收拾穿戴整齐,出了房来。    淡淡的雪影下,院中立着一人一马。大青马见她出来,兴奋地仰头嘶鸣了一声。    “齐光。”    白姀走过去,齐光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她。    白姀伸手摸了摸大青马来蹭她的头,又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冷然的齐光,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白姀拉着大青马出了后院,齐光没有过来送她。    她转身回望了一眼,夜幕下,齐光依然立在原地看着她,太远光太暗,已经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似乎这才该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白姀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多看,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大青马就放开四蹄,往酒肆前门奔去。    齐光听着马蹄声绕了半圈到了前面去,稍微停歇片刻,就听到一串蹄声响起,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白姀跟着另外三个士卒,疾驰出了赤壁城,便往大营方向去了。    雪光微弱,直至疾驰至近前,白姀才看清前面似乎等着一队人马,约十余人。他们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人身马身上皆已落满了白雪。    白姀跟着另外三人到了近前,那三个士卒翻身下马,朝前面一人低头行礼,“将军。”    白姀朝他看过去,微弱的光下,她认不出这人是不是秦朔。    只见他一拉缰绳,靠近白姀几步。    “姀姑娘。”    是秦朔。白姀听到他的声音,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秦将军。”    靠得近了,白姀总算看清了秦朔,只见他全身掩在一件玄色的毛皮大氅中,头戴一顶玄色毛皮帽。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一双刚毅的眼眸摄人。    “跟紧我。”秦朔说完,朝身后的士卒轻喝一声,“走!”    说完秦朔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在松雪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军马也历经了训练,一路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一行人在夜色中疾驰了半个时辰,在一座山坡前停了下来。    白姀见秦朔他们下马,也跟着下了马。    一个士卒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    秦朔朝白姀走了两步,“姀姑娘,我们现在上山去。”    白姀点点头,跟在秦朔身后。留下两人看马,其余人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爬上了山,在距山顶几步的地方,秦朔突然转身对她轻声道:“姀姑娘,躬身走上去,在山顶处趴下来。”    白姀点点头,躬身到了山顶,果然见其他士卒都趴了下来,白姀也跟着趴在了松软的雪上。    秦朔就趴在白姀身旁,略朝白姀凑近了些。这边正是顺风山,寒风在耳边呼啸。彼此不凑近说话,话刚出口就会消散在风中。他指着对面的山坡,低声说道:“姀姑娘,你看那边那群黄羊。”    白姀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对面被白雪覆盖的半山腰上,有一群羊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正在吃草。    “每年都有这么一群几群黄羊途径这里,这些黄羊,草原上马术,最会使套马杆的汉子,也难套到它们。黄羊善跳跃,一跳便是好几米,奔跑速度也很快。”    白姀嗯了一声,等着秦朔继续说下去。    “我们每年都会来这里捡黄羊。”秦朔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没有了前面的冷清,反而带了几分柔意,像是在她耳旁低语。    白姀有些不自在,微微偏开了头,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羊难道会自己撑死?”    秦朔转过头,看着她似乎极为认真的神色,顿了顿,“不会。”    秦朔虽言语间满是认真,白姀还是听出了里面似乎夹杂着几分笑意。    一行人耐心地趴在雪上等着,也再没人说话。    秦朔偏头看向白姀。身穿一身白色毛皮衣裤,头戴一顶兔毛帽的白姀,似乎和身下的白雪融为了一体。她露在寒风中的脸,被吹得雪白,似乎冻上了一层冰霜。    白姀正认真看着对面山腰,就突然感觉身上一暖。    她偏头一看,一件玄色的毛皮大氅正覆在自己身上。    白姀转头看向秦朔,脱去大氅的他,露出了底下所穿的贴身玄色棉袍。秦朔并没有看她,他正绷着脸认真盯着对面。    大氅上还余留着秦朔的体温,白姀微怔,她别过头,轻轻道:“多谢。”    半晌,才听到身旁的秦朔嗯了一声,轻得几被风吹散,只余一丝落入白姀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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