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你看他这是,” 大夫抬抬手示意言绥不要说话,沉吟许久,又看了看床沿上坐着的男子几眼,摇摇头说道:“想必是落水的时候碰着头了,记忆有些错乱,运气好的话还能变回来,运气不好,也就这样了。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姑娘好好照顾他吧。” 年迈的大夫颤悠悠的提起药箱,有些同情的拍了拍言绥的肩膀,言绥回过神来想要送大夫出去,那老郎中摆摆手,自己走了。再回头,那人睁着好看的眼睛盯着言绥来回打量。 “你真的不是我的娘子吗?”歪着头,仿佛孩童一般。 言绥心里一阵恶寒,这人少说也有二十好几,说不定家里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不是。” 言绥说的认真,苍白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既已无大碍,收拾收拾搬出去住吧。” “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么?” 又是这般无辜的语气,仿佛只要言绥说出一个不字都会变成一个罪人。言绥的确是有些恼了,甩袖转身,冷声道:“你与我素味平生,何以能与我住在一起。” “那简单啊,我娶你,把你变成我的娘子就可以了。”那人说的正经,让言绥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一咬牙将人轰了出去。 此人衣着,谈吐不凡,来头必定不小,不可能没人来寻。言绥可不想和这样的人沾染上任何关系,一时心软留下一个祸患已是失策,不可再错下去。毕竟,毕竟,她的身份不能让人发现,即便这世界上还认识她的人已经没有了······言绥将院门死死抵住,努力忽略门外哭喊的凄厉的男人,闭上眼,鼻间仿佛还能闻到那火海的味道,绝望又无助,是死亡的气息。 哭喊声渐渐小了,言绥猜那人是走了。莫名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那是五年来言绥唯一真心对待过的人,即便是个陌生人。 轰隆声传来,言绥看了看天空,原本晴空万里,如今已是乌云罩顶,眼看风雨欲来,言绥将院子里晒得草药和衣物收起来,刚刚进屋,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言绥突然想起下午她约了药铺的掌柜,眼看快到约定的时辰,言绥不好爽约,进屋拿了雨伞推开院门谁知竟看见本该走远的男人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仍旧是有些凉意,他又是大病初愈,经这冷雨一淋必定是受不住的。眼下怕是快不行了,言绥瞧着他冻得青紫的嘴唇,不愿自己花钱治好的人又病了,白白浪费她花出去的银子,只好扶起他朝屋内走去,言绥告诉自己要镇定忽略他炙热的眼神,谁知这人竟啄了她的脸颊一口谓叹道:“你果然是舍不得我走的。” 言绥气恼,厉声道:“要喝水,换衣服自己来,我可不再管你。”拿起雨伞就要出门。 这一路上,言绥都觉得怪异无比。明明他并不认识她,为何赖着她不肯离去。若是因为他清醒时第一个看见的是她,却也不应该这般黏她。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言绥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无人知晓有她的存在,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如她一般的漏网之鱼泄露了秘密,难保不会有好事者对她好奇。 拐过县衙正门,在一旁的街道上,一间药铺足足占去了街道一半的铺子,那是柏县最大的药铺和安堂。言绥轻车熟路的走进铺子,接待病人的伙计见是言绥,立马迎上来笑道:“言姑娘可真守约,东家还想着遣奴才去告知姑娘雨停了再来也不迟。” “雨不算大。”言绥轻笑,还是冷淡又疏离的样子。 那伙计依旧热络的笑着说:“姑娘随小的来,东家在后院。” 绕过看病的门店,走过回廊,之间有人在回廊尽头的亭子里自斟自酌,微风吹过,言绥闻得真切,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来了,坐吧。”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挥挥手,那伙计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最近可好些了。” 言绥沉吟,“白祁,你今日找我只是为了问我好些没么,我状况如何你不会看不出来。” 白祁轻笑,递给言绥一杯刚泡好的茶,似笑非笑道:“君山银针,言姑娘可还怀念?” 言绥冷着脸,也不接话,只是沉默。 白祁也不尴尬,自饮了一杯,又说道:“五年前,我在幽州把你救下,不曾细想你是何来历。待想起时再查却只有一条线索,你说这条线索是什么?“ “白祁,你什么意思。“ 言绥冰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中却恨意滔天。 “只查出你是随逃避战乱的人流来到幽州,寻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最终只查到荆州。言姑娘,你说我会作何猜想?”白祁斜睨着言绥,似笑非笑。 言绥依旧镇定的坐着,不置一词。 白祁忽然笑了,看着言绥,“我竟差点以为你是荆北言氏,你说可不可笑,世人皆知荆北言氏有儿无女,难道你是男扮女装不成!” 言绥睁着大眼,竟不知作何感想。白祁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逗逗你,今日不是我要找你,你且坐坐,她一会就到,到时候可别谢我啊。” 说完,自己推着轮椅走了,丝毫没有发觉言绥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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