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直到晚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之间少不得又是一番精打细算,不知有多少人抱着与京中来客打好关系博得好感以期他日能够飞黄腾达,光耀门楣。 尤其是今上最最喜爱的安王世子以及同样风头无两的当朝九皇子瑞王殿下。 而与他们打好关系的最直接的途径便是所谓“联姻”了。因此当张氏提出夜游梅园时言绥是毫不意外的,心中也不免暗暗感叹这些年樊烈一家的生活过的是极为滋润的。所谓夜游最是考验做东者家的财力与精力的。夜游梅园,那偌大的梅园想要看得真切不知又要耗费多少的灯笼。 言绥与梁元薇走在最前头,身后是以张氏打头的幽州各官吏的家眷。谈笑间便也到了梅园,只闻见阵阵暗香扑鼻,虽然夜里的寒风比之白日更加的寒冷刺骨,却是难以拒绝观一观夜色中的梅园盛景的诱惑。觉得有些冷的抱紧了手中的暖炉亦是步步紧跟不敢落后分毫。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攀上京中最有脸面的两个人。 果不其然,刚入梅林便能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的谈话声,言绥伸出手摸了摸有些发凉的额头,无声地笑着,在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下确是别有一番风情。 “樊将军这梅园却是比京城的更好一些。” 言绥抬眸一看,说话那人身形与陆珩相似却不似陆珩瘦削,披着一件黑狐裘,雍容华贵的气质仿佛刻进骨子一般。只是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无端的让那贵气多出几分戾气。言绥转头看了看嘴角噙着笑的梁元薇,只见她轻轻抚了抚头发,踏雪而去,远去的身影好似一只蝴蝶般翩跹,而那个男子就好似夜里烛火,那一瞬间,言绥在这位瑞王妃的眼里只看见着一个人,遗世独立一般。 身后一众妇人以及家中待字闺中的姑娘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瑞王妃跑远,惊讶,恼怒,愤恨,言绥收回打量的视线,心中嗤之以鼻。抬脚缓缓地走着,脚下松软的雪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 “元儿,怎地跑过来了,仔细摔着你。”那个面容如玉,身姿矜贵的男子听见脚步声转身稳住梁元薇身形,只一瞬间脸上的阴暗仿佛被暖阳驱尽,只余下温柔。 “因为,看见你了啊。” 言绥缓缓走近,惊讶于之前还表现得高深莫测,气势逼人得瑞王妃此刻也像个懵懂女子一般,便是旁的人也能感受到两人间不能言语得依赖与信任。 却见眼前青衫浮动,灯火幢幢,言绥却无法分心一丝一毫。他的样子像极了那日桃花节人潮中拉着她的手不放开的那个他。 陆珩伸出手,探进言绥被狐裘遮住的怀中摸了摸她的手,触及一片温暖,眼里的寒霜似乎化去了一些,低声道:“还好么?” 言绥点点头,视线一扫,只见同燕亭站在一起的言纯点点头,心中大石落地。 “这便是你认定的世子妃?” 循声望过去,只见陆璜饶有趣味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梁元薇嗔怪地推了推陆璜,说道:“王爷,正经点儿。言妹妹可是个妙人儿呢!再怎么说也是准世子妃。” 陆珩往边上移了一步,揽住言绥说道:“那九哥可得看仔细了。日后回京可别说不认识。” 陆璜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言绥,随口问道:“弟妹名讳?” “言绥。” 陆璜忽然勾起笑容,“姓言好,荣清姑母所嫁便是言姓。不知弟妹与荆北言氏有何关系?”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没有人想过陆璜会这般堂而皇之的提及荆北言氏,要知道,荆北言氏一族已经是灭族了。 言绥腼腆的笑笑,“回王爷,民女自小身体不好,不与外界接触,不曾听过荆北言氏。我不过是双安镇流云庄一个养在深闺的二姑娘罢了,却是没有长姐那般见多识广的。”又看向静默在一旁的燕亭问道:“四弟,你可知荆北言氏?” 陆璜嗤笑一声,“养在深闺,身子不好,那弟妹如何识得我们小十一?” 听见这话,言绥脸颊通红,悄悄看了一眼陆珩,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脸色愈加红润,“是在街上遇见的。那日我被人掳走却是世子救了我。” “阿亭,你还没有告诉我荆北言氏是什么呢!” 燕亭闻言,用手肘戳戳静默的言纯,“阿弟,快告诉我们的好二姐,荆北言氏是什么。”随即扬起笑容看向陆璜,”王爷别见怪,我二姐身子不好,却是过于天真了。” 言纯同样憋笑,少年气性展露无遗,“阿姊,荆北言氏便是指已故言良言将军一族。” 言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悄悄看了看陆珩脸上的笑意,露出安心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双眼一转,定定的看向陆璜,“王爷说言将军我便知晓了。” “冷漠如斯的十一竟也会就一个女人?” 陆珩看了眼怀中女子露出好奇的神情,宠溺的笑着握紧了他的手,一转头又是冷若冰霜的模样,“看上了呗。” “狠戾如兄长一般不也是为皇嫂改了许多么?” “好了好了,王爷真是,关心弟弟怎地如此咄咄逼人。”梁元薇适时的拍拍陆璜的胸膛,转头对着陆珩说道:“世子别介意,王爷是何脾气世子也是知晓的,关心则乱罢了。言妹妹是个好姑娘,我已经知晓,待到回京定会帮衬一二的。” 陆璜轻哼一声确是不再说话,扫了一眼愣在一旁的人们,嗤笑一声,说道:“樊将军及众位大人以及家中亲眷可还有事没完成?” 这话说的极其露骨,存了心思的姑娘们无一不是脸红,陆珩却是难得的与陆璜同腔说道:“还有什么未完之事及时表演了,若是没了,我便先行告辞了。” 见周围安静得可怕,陆珩轻笑一声,“九哥,那十一便先行一步了。 陆璜见陆珩与言绥相拥而去,身后得燕亭与言纯亦是身姿挺拔,瞧着倒是比宗亲中好些子弟更出众一些,眯了眯眼,拉上自己的王妃转身走掉,不曾看过身旁的人们一眼。 出了将军府,登上马车,言绥一直不发一言。陆珩亦是静默着,只是依旧搂着言绥,生怕她见一点冷风。 “今日可还顺利?” 言绥点点头,抿了抿唇,思索半晌,临了说道:“陆璜怀疑我。” 陆珩闻言,将言绥搂紧了些,说道:“他见过荣清郡主,也见过言将军与言绍。怀疑也是自然。” “怀疑不算什么,便是身份暴露,我也在所不惜。”言绥摇摇头,眼中的决裂却是深深的刺入陆珩的心。 低下头与言绥对视,一字一顿道:“陆,璜,不,足,为,惧。” “相信我。” 温热得唇附上,陆珩将心中那疑惑不解得郁气狠狠压下,这感受这一刻她来之不易得顺从,爱怜的一遍又一遍舔吻着她得唇,与她的舌尖嬉戏。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早就识得她,却从未了解过她,甚至是连她究竟是男是女都是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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