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诀

中正派内。　　赤虎堂下密密麻麻跪了三四十人，大多垂头不语。 　　二子竹靖看着跪下的前后四百余名中正门人。本以为派出四百人抓一个刺客，以中正门人的武功是轻而易举的事，结果黑压压的四百个人如今跪满了整个前庭院落，方圆几里，安静地可怕，只有不时的几声鸟鸣。　　为首跪着的是五子白吾勇和六子风泾川。 　　“你们可知道，刺杀师父无论在派内还是派外，是一件多大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错失了昨晚的机会，在想抓到他就难了，师父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竹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语气中的失望和气愤还是不能完全压制。　　几个胆大的回道：“四师兄，那女子轻功诡秘异常，眨眼的功夫，身子晃一晃，就在几步之外了。”　　“行迹真的很难捉摸，我们兵分好几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她。”　　竹靖颤声道：“如今师父性命堪忧，唯一一个线索还被你们跟丢了！”　　风泾川抬头看看竹靖，他还从未见过二师兄这样生气。　　竹靖长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风泾川刚想说几句，竹靖便道：“好了，说什么对手心智在我们之上的话，我不想在听一遍了。”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门童立于两侧，躬身行礼。　　看见那人，竹靖、白吾勇、风泾川立时起身行礼，随后屋内所有的门人都站起身来，向门外深深一揖。 　　门外的人容服简淡，只简单用素带束了发，风将他的黑发自前飘飘洒洒地吹向耳后，温柔地拂过长长的颈间曲线。　　他握着一柄鎏金古剑，剑端华美的流苏轻轻绕在他纤长的手指上。他目不斜视，双眸如海水般深沉，又如鹰隼般锐利，将所有人神色尽收眼底。五官本就十分出众，奈何深邃的轮廓又加深了他面容的一切，加深了他深沉锐利的双目、高傲恣肆的神色和不可一世的容颜。　　浮云驻影，明月停辉。　　士同杨柳，人似素梅。　　孤傲的气息将他自己与万物隔离开来，那种高傲就像他的双眼一样，不可逼视。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一出现，所有人、所有景都只能沦为背景、陪衬。　　风泾川偷偷瞟了一眼，便低下头去，他记起自己不只一次地和二师兄竹靖讨论过，大师兄到底是不是汉人。他每次的理由都很充分——你见过哪个汉人那么漂亮吗？　　真是惊为天人啊。风泾川觉得自己又有去烦竹靖的必要了。长成这个样子，又这么聪明......这怎么可能是汉人啊？这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啊？这怎么可能是凡人啊？　　“不必多礼。”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　　竹靖、白吾勇、风泾川依次起身，随后屋内、院内诸多门人才纷纷起身。　　左诀缓缓落了座，垂下纤长的睫毛，静静地饮起了茶。　　竹靖立于一侧，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说，左诀就已经看出了一切他们已经知道的事情。　　“看来，那个刺客很厉害。”左诀素手托起茶盏，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杯沿。薄唇抿了一口清茶，弧度微微扬起，“我早就看出了。”　　庭下的四百余人噤若寒蝉，不知左诀要怎么处罚。　　左诀对竹靖说道：“这些人，每人革去一月的钱粮。领队的，每人三十大板。”　　风泾川道：“大师兄，这......这未免罚的太重了。我觉得不能完全怪他们......”　　“营里的规矩不能坏。”左诀淡淡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竹靖问道。　　左诀将茶盏放下，嘴角扬起弧度，那是一个竹靖从未见到过的带有满意和欣喜的笑容在左诀脸上绽放开来，这使他看起来异常的俊美，甚至带有一丝邪魅。　　堂下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毕竟这种笑在失败后看来是那么的奇怪，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父在这里，她就不会离开。”说罢，微笑，“她是冲着师父来的，一次未成，必然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不会再有第三次。”　　“因为我会在这里等她。”　　说罢，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左诀的指尖轻轻点在紫檀案上，回身对竹靖挥了挥手。竹靖心下会意，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路过曲折小径，走到中正派的深处腹地便是掌门郭崇韬起居的赤枫堂所在。　　虽为中正派掌门，郭崇韬却从来都是不问派内中事，将一切事务交于左诀。自己多一人在这赤枫堂闭关修炼。　　竹靖在外面扣了扣门。　　“师父，你还记得在很久前你就说过会有沐烟峰门下会有人来找你讨债吗？”他走进赤枫堂，见到郭崇韬拜了一拜。　　“沐烟峰？”郭崇韬身躯一震，“你是说昨天想要刺杀我的是沐烟峰的门人？你凭什么确定？”　　“那刺客射出的暗器被大哥找到了。”竹靖道。　　“什么暗器？沐烟峰也不是以暗器著称啊？难道是......”　　“幽篁馆当然不是以暗器著称，可沐烟峰内的那个七绝阁阁主花蓬舟却是一等一的制毒、制暗器的高手。”竹靖道，“那日打斗后，大哥说他去找那枚被挡下的暗器，却发现后窗之下有一小片草全枯萎了，好像是与地上一颗透明的小珠子有关。那小珠子无色无味，若不是灯火之下闪闪亮亮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无色无味，这倒像是花蓬舟的作风。”郭崇韬点点头道，“他的暗器一直是杀人于无形的。”　　“我看得清楚，大哥去拾起时，刚一碰到，他手上裹的布就开始腐烂。若不是大哥运功抵住，排出剧毒，他的手可能就废了。”竹靖说道，“如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当时我亲眼见到那小珠顺着他手上的布料开始向下滚，越滚越小，好像极喜欢亲近人的皮肉和衣料，一旦沾上根本无法去除。”　　说罢，抬眼看了看吃惊的郭崇韬，道：“大哥说为了去除这点毒素，便用了三分功力。”　　“左诀的三分功力怕是要相当于旁人全部的功力了。”郭崇韬失色道，“这么厉害的暗器......果然花蓬舟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次偷袭的是一名美貌的小姑娘，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竹靖沉思道，“不知道她和花蓬舟、幽篁馆有什么渊源。”　　“师父，我们要怎样应对呢？”　　郭崇韬道：“你集齐派内弟子，查明刺客来历，凡是有这个歹心的格杀勿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