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走后,红衣道:“真是没有想到啊,宝镜这么好相处……” “是啊!”福如脱口,“我早说过,她比烟秀好多了!但是谁让烟秀是咱们云韶府的头牌呢!除了她的琴艺远近闻名之外,舞蹈也是最好的,至今没有人能超越,所以宝镜才一心一意的想要模仿她。我们固然是可以帮宝镜做最好的装扮,但坦白说,我并不觉得宝镜能超越烟秀。” “我想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吧,才会想要在别的地方更胜一筹,比如说在妆容和服饰上精益求精,因为除了比烟秀年轻貌美,多了一层新鲜感,宝镜并没有可以抗衡的东西,经验也不足,只能扬长避短。”红衣说罢,取笑福如:“你把烟秀说的那么本事,跟你亲眼所见一样,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才多大呀。” “我听人说的嘛。”福如忙着为承娘熨衣裳,一边道:“一点都不夸张。要不然想要一亲芳泽的人能从云韶府里一直排到云韶府外?!即便是现在,大家都把期望放在宝镜身上,那些达官贵人不也还是巴巴的跪在烟秀的石榴裙下,那可都是两班的贵族啊!一个□□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个神话了……”福如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羡慕。 红衣点头:“虽然她的脾气很坏,人品也不怎么样,但是我听过她的琴,确实是很棒。” “哦,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红衣郁闷道:“我被烟秀赶出来了,才伺候了她八个月,连一年都不到。当初死气白赖的求,现在就梗着脖子跟人家犟,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怪丢人的。” 福如道:“我一点都不意外。你知道吗,她之前赶走过多少人?我本来以为你只能熬三个月,谁知道你顶了足足大半年。” “我也不想这样。”红衣眼睛红红的:“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活着好歹有个念想,你有你娘,有家可回;宝镜再不济,吃穿不愁。可我呢,我爹和阿兄都被皇帝老儿砍了头,我不能替他们收尸,连葬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娘一头撞死在我眼前,就连我乳母,都被官兵乱刀扎死了。这些事,我一刻都不能想,也不敢想,只能一个人捱,她骂我、打我、我都可以忍。但她非要提我娘。” 红衣第一次对福如说起身世,福如没想到会是这样惨,难怪她绝口不提,碰着谁谁都不愿回想起! 红衣的话勾起了福如的同情,福如拿出绢子来替她抹泪道:“好了好了!现在有宝镜替你开口,你总不至于被行首大人赶出去,往后咱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多了一个帮手,你也乐得自在,算是因祸得福了,挺好的。” 见红衣还肿着一双眼睛,福如神神秘秘的从角落的箱笼里掏出了一件衣裳,递给红衣道:“快别哭了,喏,这是我给你做的赤古里裙。” 红衣‘呀'的一声,福如道:“你千万别嫌弃,不是什么好的布料做的,你也知道,云韶府里,好东西都先紧着烟秀、承娘和宝镜她们。可我见你一直没有一条像样的赤古里裙,都是穿其他童艺们剩下的旧衣服,也太可怜了。天越来越热,我便想着给你做一身。面料都是她们用剩下的边边角角,与其浪费,不如把他们都拼凑起来。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 “我怎么会嫌弃!”红衣感动的接过,将衣服一陡,展开道:“真好看……” 儒裙是白色的底,前后左右每一幅分别是烟灰色、天青色、月白色、绛色、朱色、浅紫色,混搭在一起,一片一片的像花瓣一样覆盖在白色的襦裙上。 红衣开心道:“我试一下。” 跟着豪迈的褪下外衣,然后仔仔细细的把背心裙一直拉到胸口,刚刚系好,红衣'嘶'了一声。 福如问:“怎么了?” 红衣赧然的捂住胸口道:“这里,这两天有点疼。唉,我该不是病了吧?”她凑过去与福如耳语:“胸口长了两粒枣大的包,不能碰,一碰就疼。” 福如听了吃吃地笑,用手撑着肚子道:“哎呦你终于长大了,是个姑娘了,你要是继续再这么平下去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个男的混进了咱们云韶府。” 红衣有点怏怏不快,用手不停的摸着胸口抱怨:“你不知道!可疼死我了,又胀又疼的!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做事又不能揉她,只能硬着头皮忍。” “能有多疼啊!”福如笑着用肩头推了她一下:“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做怪。我跟你说啊,可别用手瞎弄,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你看烟秀和宝镜——”福如用手比划着心口的位置,“她们这里生的大,走来走去,赤古里都不用脱,哪怕外面再罩一件唐衣,男人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看。” 福如那口吻又向往又嫉妒,可红衣总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最好自己永远是平的。 福如见她一副'我其实是病了'的哀怨模样,道:“得了吧你,没见过哪个姑娘家找大夫看胸的,当心笑死全仙罗。”说着替她抚平了袖子上的褶皱:“用白色的丝棉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材料了。”福如垂眸,试探的问:“对了,你不怪我把你的话告诉宝镜吧?我也是想帮你。” 红衣笑笑,表示不介意:“不管怎么样,咱们仨最后不也凑一块儿了嘛。看来天意如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福如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打下手,行首大人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对于宝镜,她向来有求必应。” 红衣点头,一手摆下福如给她拭泪的绢子,一边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细细一想,原来是面巾不见了! 红衣登时急出一身虚汗,福如纳闷道;“不就是一块破纱巾嘛,回头我再给你做一块就是了。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嘛?再说了,以后跟着宝镜,你也犯不上把脸遮着,宝镜不是烟秀,不会拿开水烫姑娘的脸。” 红衣结巴道:”只是,用惯了,而已。” 心里却想着该不会是丢在了刚才那地方吧? 梅窗要是知道见过世子的人是自己,不计什么方法,都会将她逼到她不要走的那条路上去。 为此,夜里回去的时候,红衣还特地绕路,又到那棵树下去找,可别说是面巾,就连酒瓶子都叫人收拾得一干二净。 红衣失望的回到寝房,仰头倒在塌上,懊恼自己的不小心。 福如以为她还在为胸部肿痛的事烦恼,爬上了塌,往她身边挨了挨,一手探向她胳肢窝:“有那么疼吗?”。 红衣哭丧着脸:“你一说更疼了,刺刺儿的。” 福如'嘁'了一声,捉住红衣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红衣难为情的低呼一声,福如道:“摸着了没?也就疼那一小会子,以后慢慢变大就好了。” 红衣的掌心有温热的触感,还软绵绵的,她低声问:“大了就不疼了?还有,怎么跟包子似的。” 福如咧了咧嘴:“那是因为我还不够大,等我到了宝镜那年纪,一定比她大。你信不信?”福如放出豪言壮语:“要跟座山似的那么隆起来。” 红衣咯咯笑起来,笑个不停。 '砰'——一个软包丢过来,是枕头。 同房的姑娘们投诉:“还让不让人睡了,要疯出去疯。” 红衣只得捂住嘴噤声,但肩膀仍是笑的抖动不止。 福如干脆钻到她的被窝里,跟她说悄悄话:“嗳,你刚才摸是什么感觉?” 红衣认真想了想:“唔,有馅有料的那种包子,噗,实心的。” “男人就喜欢这个。”福如朝她挤眉弄眼,“知道解缠头吗?” “缠头?”红衣头一次听说。 “嗯。”福如一本正经道,“你看那些个□□裹的严严实实的,想要她们脱衣服可没那么容易。得先给缠头金,第一层脱加髢,跟着是外衣,再是赤古里,给一袋银子就脱一层,最后到襦裙的时候得出重金,然后就——”福如恶作剧的坏笑,一个劲挠红衣的腰子,红衣受不住乱滚,直叫'好姐姐,饶命',枕头一个接一个的朝她们飞过来,骂道:“疯了呀,外面猫□□都没你们倆这么闹腾。”福如总算消停了,在红衣耳边道:“好了,最后呀,就钻进女人的裙子里。” 红衣面似火烧,她还是不太懂,花了那么大价钱就为了钻女人的裙子? 男人也有够无聊的,不过想想男人连女人的小脚盛酒喝都那么欢喜,估计钻裙子大概是另一种恶趣味。 福如是说睡就能睡的,倒下去,没人和她说话,立刻就能进入梦乡。 红衣轻轻叹了一口,转过身,神情变得凝肃起来,希望那块纱巾千万不要落到梅窗手里。 第二天,红衣和烟秀的事情传到了梅窗耳朵里,梅窗放下手中的账簿,幽幽道:“哦?终于发脾气了吗?我还以为她能忍多久!不过这个丫头还是超出我的意外,我以为她连一个月都挺不过去的。” 训育妈妈道:“行首大人,这个女孩子她的脸弄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梅窗抬头:“因为我敢肯定她长大了以后会比烟秀,宝镜更美丽。”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摄人心魂的东西。我第一次见到她,她还对我发了脾气,那种样子很难形容。桀骜不驯。我们这里多得是卑躬屈膝的奴才,虽然她很努力的在假装,可她身上那股子气性......”梅窗‘啧'了一声,“你知道我的,凤凰无宝不落。她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璞玉,总有一天会光芒四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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