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琅,你还是恨我,我固然可恨,可我却不算对不起你。”姜媞艰难道。 齐琅却不接她话。 “你若有心,为何七年前不对我说。”他道,“你现在说,不过是为了自保。” 姜媞整颗心愈发难忍。 “姜媞,只我活着一天,就永远不会放你离开,你记住了,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他贴在她耳边如是说道。 便在一刻以前,明翼叫出了一万两的最高价。 梅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下一瞬却有人叫出了一万五千两。 满座哗然,不仅仅因对方财大气粗,还因为对方敢和皇族中人作对。 只是这场交易的规则是以高价而择,明翼只露出抹兴味,便又加了五千两。 直到对方出了三万两,明翼身边的侍卫对他低语了两句,他便收敛了面上的表情,随即带人离开。 一场内定的胜负,便硬生生被此人扭转改变。 更遑论姜媞从一开始就从未脱离过齐琅的掌控。 姜媞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齐府。 只是她醒来的房间却不是原先的地方。 她往外走去,却看齐琅坐在外间批阅公文。 “你醒了。”齐琅对她说。 这里是齐琅的书房,姜媞曾在这里抄写过经书。 “正好我想叫你见一个人。”齐琅说道。 姜媞微怔,便听见身后房门打开,一个年轻女子被人带了进来。 那女子同姜媞差不多的岁数,在看见姜媞的那瞬间,面上紧张的神情瞬间被惊讶所取代。 “碧思……” 姜媞见到她也惊住。 碧思是她在李府的大丫鬟,后来被她派去伺候李孝广,之后对方便一直跟在李孝广身边,李孝广待她也极好。 就连最后李孝广离开的时候,也是带了碧思一人。 “三殿下并没有抓到李孝广,抓到的只是这个女子,她身上有李孝广传给她的书信。”齐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碧思惊惶地看着齐琅,又似有话对姜媞说。 姜媞转身道:“碧思是从前伺候我的丫鬟,她身上有李孝广的书信亦不足为奇。” 齐琅看着她,道:“你不必急于辩驳什么。” 姜媞定了定心神,问道:“既她是无辜的,你又想如何处置了她?” 齐琅将手中的公文放下,道:“不过是证明给你看。” 他说得轻巧。 可姜媞能猜想到他从明翼手中将碧思夺来必定曲折不易。 “这丫鬟既然是伺候你的,日后便留在你身边伺候。”齐琅说道。 姜媞顿时松了口气。 这正如她所愿。 待她与碧思独处之时,碧思转眼便哭出了声来。 “夫人,我把他跟丢了……” 她扑入姜媞的怀中,叫姜媞甚为心疼。 经了先前那些一惊一乍的事情,如今再发生了什么,她竟也不会再像先前那般惊讶。 “碧思,你别急着难过,先坐下来慢慢说与我听。”姜媞安抚她道。 碧思哽咽地点了点头。 只说当日她跟着李孝广离开以后,一直都躲藏在暗处。 直到有一日,李孝广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碧思仅在床头发现了一张字条。 “上面可是写着‘不日归来’四个字?”姜媞问她。 这样的字条正是那日明翼给她所看的。 “不错,之后我怕得很,等了一天一夜他没有回来,我便忍不住跑了出去,谁知道跑了没多远,便被人抓住了。”碧思说道。 “这不怪你。”姜媞道。 碧思却蓦地给她跪下。 “夫人让我一定要牢牢地跟着公子,我却连这点小事情都没有做好,我实在无颜见您。” “你自幼在我身边伺候待我忠心耿耿,昔日我将你给了李孝广,是我亏待了你。”姜媞说道。 “夫人万不能这么说,夫人要不是为了小……”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姜媞笑着将她的话打断,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碧思怔怔地望着她,采薇忽地从外面进来。 “夫人,奴婢将茶水烧好了。”采薇放下水壶,抬头扫过姜媞身边的碧思,抿唇笑道:“夫人能和故人重逢真是可喜可贺。” “她是从前在我身边伺候的,你唤她一声碧思就好。”姜媞对她道。 采薇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她二人目光纯粹。 姜媞扫了采薇一眼,转而看向窗外,着实想不通齐琅的用意。 阳光洒落人间,驱散前夜的阴霾,绿茵茵红粉紫白,这个时节的色调明亮喜人。 齐琅走下台阶见明翼朝他走来。 “从我手中抢人,可是很有成就感?”明翼扬唇,一双清亮漆黑的眸子扫向对方。 “三殿下,物归原主,是君子所为。”齐琅对他说道。 “好一个物归原主,你既选择做别人的走狗,可就不要后悔了,若是他输了,你会死的比他更难看。”明翼看向高台上的明翰,唇角笑容愈发明显。 任谁见了他这笑容,也绝想不到背后的猫腻。 “三殿下。”齐琅忽然扭过头来,叫了他一声。 因他扭头的动作,脖子上的痕迹顿时露出了领子之外。 明翼面上的笑容霎时敛起几分。 对方脖子上的红痕着实刺目且不雅。 可经了风月的人,谁不懂,这是吻痕。 明翼神情顿时又变得古怪。 他这是……炫耀? 明翼拍了拍脑门,他可不相信齐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到了月末,邵流海终于带着家人入了京来。 齐琅要将禁步在内院的邵玉媛送走,邵玉媛却想要他再陪她去一下山上的寺庙。 齐琅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短短一段时日,邵玉媛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山上的寺庙香火鼎盛,人似云来,齐琅与邵玉媛常服走在其中,竟也不惹人注目。 “表哥,你初来京城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会是个寻常之人。”邵玉媛开口道。 齐琅听这话,无甚反应。 邵玉媛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与你终究只是一段孽缘,你不喜欢我怎么都不会喜欢我,只是你答应过我,我可以向你再提出一个要求是不是?” 齐琅道:“你若不想进宫,我可以帮你。” 邵玉媛摇了摇头,“记得你第一次来这京城的时候,我见你整日里颓废,冷得像座冰雕,我看不下去便带你来山上寺庙烧香,告诉你这里许愿是极为灵验的。” “你听到‘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时候,那双眼睛骤然生出的亮光我一直记在心里,直到你一个人去了后院割了自己的肉,我都吓坏了,这件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表哥,你是为情所伤,所以你许愿的内容,必然也与那个女子有关是不是?” “我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邵玉媛说道。 齐琅不答,脸色却愈发冷冽。 “你要送我入宫为妃,我便去伺候老圣人绝无半句怨言,我如今只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你告诉我吧,也好让我彻底死心。” 说到此处,邵玉媛已然泪流满面。 齐琅道:“你早该死心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邵玉媛看着他怒气离开,便知那女子在他心中地位之重。 一个能让他迁怒于旁人,甚至凌虐自己身体的女子,邵玉媛没有那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赢过对方。 便如齐琅所言。 她早就该死心了。 “姑娘,大人让我送您去您父亲的新居去。”一个老嬷嬷出现,对邵玉媛说道。 邵玉媛扭头拭去眼角的面庞上的泪迹,看着山下人头攒动,想到自己第一次与齐琅来此地的情境,最终幽幽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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