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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她不会有事的,江胤淡淡的笑着看向那人,那月影下五官的轮廓,不觉间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发现她安然无恙,江胤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果然,还是担心的吧,即使是神仙,也不是不死之身,也不能抗下所有的危险,和所有的黑暗妖邪为敌。就连民间流传的传说中的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战死的仙也是不少啊。  敖印向江胤走过来,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其他人,她没有用那惯常的看“小屁孩儿”的戏谑眼神看他,而是一脸严肃,两条娥眉微皱,显得很正经的样子。江胤不觉直乐,原来人多的时候,她也会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来啊。但是很快江胤的笑凝结在唇畔,勾画出一个冷硬的弧度。笑的可爱的小少年瞬间正经还是很好玩的,但敖印此刻完全没有想要逗他的心思。她不好意思的冲江胤笑笑,感觉到右臂上的僵硬感,微微皱眉,眼中竟少见的露出一抹心虚的意味来。  她知道,江胤这瞬间“变脸”十有八九是发现她受伤了,本来也没想刻意隐瞒,“常在坟头晃,哪能没鬼咬”。这次受伤,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今日突然要求同去凌霄阁,只是想查找一些遗留的线索,虽然敖印也没抱多大希望。斯人已逝,查证当年她沉睡后魔界发生的事,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了。就算知道了当年寥羽的结局,知道了自己沉睡前发生的事,自己已经来不及改变不了什么了。独自想了许久,可是当听到江胤的暗号时,想到跟小少年拥有一样的五官的那个人,还是出来了。道理她都懂,只是还是想抓住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过期了千年的坏消息,也想亲自听到。  其实当雾气渐浓遮挡了视线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当时江胤的马在最前面,她在中间,黎塘殿后,所以当感觉到空气中那怪异的味道时,敖印是想叫住江胤的,只是她喊了一声后发现没有回音,而前面的江胤离她并没有很远,按理说不应该听不到。这时候敖印经历的,其实和江胤经历的是一样的。都是察觉到不对,想告知同伴时,才突然发现,不远处一直同行的人,早就掉了包了。  敖印虽然没有江胤看到斗篷人时那么目瞪口呆,但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这些斗篷人会出现在这里。这些隶属于魔界的家伙被称为搜寻者,顾名思义,就是说他们的使命就是在六界之中搜寻魔界的叛逃者,并遵魔尊之令: 杀之,除后患。特点是:相貌吓人但对非魔界者无害,因不通飞行之术,还有专门的坐骑。可是现在除了化身土匪的可怜的黎廷,世间已经没有魔界的人了,那作为捕杀魔界叛徒的他们的存在,如今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面对着面前这个搜寻者的“眼睛”,敖印十分无奈,不知道该苦笑还是恼怒。这些可恶的家伙当年守在魔界门前,无数次不遗余力的阻止她进去找寥羽,无论自己怎么痛骂他们不干正事,只知道当门神,他们也未移开过脚步。幽深的放红光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就像现在这样。  不等她感慨完,后面“咣当”一声,就发现那个中看不中用的黎塘就从马上摔下来了,看样子还是吓晕过去的。无视掉瞪眼睛的家伙,把黎塘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好防护,在回到原地牵马时,就发现那家伙已经不见了。  敖印立刻上马,去追可能已经走远了的江胤。迷雾中纵是敖印也视力受限,寻了许久才听到前面江胤的声音。听到他提起遇到了什么“斗篷怪”,敖印才知道原来江胤也见到了搜寻者。本来不管这些搜寻者的出现有什么目的,总之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伤害,倒也可不予理会,可未想到今夜这条通往凌霄阁的路竟是如此热闹。  当时,敖印无意间的一瞥,发现了隐藏在迷雾中窥探了他们许久,正试探着逼近他们的东西竟是那噬心的恶鬼,心下便是一惊。虽然表面上镇定的告诉江胤快逃,但心里其实已经开始乱了。这自然不是因为害怕,毕竟自己还是个神,哪怕千年大梦,一觉醒来,法力消失大半,敖印也从未恐慌过。现在出现的这种恶鬼,敖印之前也仅仅是听说过,从未见过,不知敌方实力,己方又损失了大半法力,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敖印一定早早认怂,用传信海螺呼叫寥羽,毫无压力的等待对方帮自己解决了。可是,现在不行。  一旁的少年身形挺直,面对着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怪异现象,未表现出有一丝畏怯之意,但敖印看到那凑至肩旁的脸上那犹带青涩的五官,那大大的黑色瞳仁中的纯净波光后,她选择让他远离这里。如果他被这些恶鬼所杀,她或许不会有多么深刻的痛苦,即使他有她无比熟悉和在乎的样子。但她确信自己一定不愿意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所以,他必须活着。  送他离开前,敖印画了两个符,马屁股上的自然是送他到“安全之地”,江胤背上的则有抗严寒、毒气的作用,不像神仙法术,倒像是什么适合居家旅行的道具。  江胤被风撕扯过的零散句子传来时,敖印已经用剑画好了血符,准备应战了。眼睁睁看着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在浓浓的雾气中一点点靠近,完全不像是惧怕血符的样子,敖印的神经也绷了起来,眼睛一眨未眨,紧紧的盯着那离的最近的一只恶鬼,缓缓抬起了握剑的手,准备当第一只恶鬼现身,就将剑上的血符印下。这血符专门克鬼怪,凡是触到血符的,再凶的鬼,也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恶鬼,已经可以看到它长长的白骨指节了,那手骨,无论是长度还是大小,都比普通人的要大上许多,青白色的骨头透着深重的寒气,冷意直抵万年不化的寒冰,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的吓人。鬼怪不稀奇,哪个乱葬岗上随便一找就能划拉出一大群鬼,噬心的鬼怪也不稀奇,生前遭受不白之冤或有极大怨气的,化为恶鬼为恶也常见,可指骨寒凉至此的恶鬼,在敖印的记忆里似乎只有一个地方才有——寒冰鬼域,又称地狱。  那里,是寒冰白雪铺就的荒漠,没有阳光,没有雨水,没有人烟,只有万年不化的寒冰,以及冰面上活动的生物——人间聚集而来的恶鬼。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只知道在传说中,这里的寒冰下镇压着上古凶兽的魂魄,而那魂魄怨气极重,这里也寒冷至极,一般的神族、妖族都不会出没此地,以免那妖邪的寒气伤到自身。只有魔族,不知和这里埋藏的那个不知名的凶兽有什么渊源,每隔百年便会有魔族之人来到这里,参拜一番。随而后之而来的,则是人间那些因心脏被挖惨死后因怨气变得噬心的恶鬼。或许,正因为他们都没有心,所以才感觉不到这里的孤寂与寒冷。  敖印之前也只是听说过,因为好奇还专门去问了寥羽,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魔族要定期去祭拜一个大凶兽啊,明明他们魔族出现时,那个大凶兽的历史已经过去了。可是她自觉很礼貌的向寥羽请教时,他刚听到“寒冰鬼域”的时侯,呆呆的愣了一下,那懵懵的样子到还有几分可爱,比他平时的严肃的样子好多了,可也只有那么一瞬,寥羽就开始不高兴了,瞥她一眼道:“又想让我给你讲故事?果然是个小屁孩儿”。敖印很生气他又摆出副长辈样子,跟着他嚷了许久,从魔界到人界,从海底到九霄,才让头痛不已的寥羽承认全是他的错。可是到最后,寥羽也没告诉她,那大凶兽是怎么回事。至于寒冰鬼域的其他事,更是只字未提。  收回缥缈的思绪,敖印发现方才还呈包围状逼近的黑色影子,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敖印怀疑的看向四周,灰白色的浓雾里,暗淡的光线下,完全找不到那些家伙。不同于之前搜寻者的自行消失,敖印不相信这些恶鬼会这么老老实实的退走,它们没有什么使命,也不听从于谁的命令,普天之下的活人,都是它们的猎物。  敖印不敢轻敌,警惕的盯着四周,提防着哪个角落里会突然冲出一只恶鬼,。时间缓缓流逝,什么都没有变化,浓雾没有散去,恶鬼也没有跳出来,脸周围被敖印的呵气打湿的雾气化成水珠,微湿的发垂在敖印的额头,静静地直视着前方,周围是死一般的静寂。  突然,一道黑影极快的从敖印眼前闪过,速度之快连敖印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敖□□中有些捉摸不透的不安,提步向前迈去,想查看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刚有动作,敖印就发现了一个难以回避的事实,那就是:她的腿已经动不了了。此刻,敖印才感觉到,脚下有隐隐的寒气,而且这寒气还是越来越冷的架势,好像如果站在原地不动,就会被冻成冰块儿。  她小心翼翼的微微弯腰,向脚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抱着她的腿,不由暗松口气,不然即使没有被这恶鬼抓出心脏饱餐,也会吓得不轻。还未直起身来,敖印便发现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是红色的。捏指掐诀在空气中点燃一簇火焰,借助指尖漂浮的幽蓝的火苗,敖印看到地面上有一块红色,鲜血一样红。将火光凑近了,敖印才发现,这红色的一片竟是越看越熟悉。这,竟然是一个血符,和敖印用自己的血画就,画完后用以灭鬼的符不同,这个符看起来诡异至极,那弯弯绕绕的曲线,勾画出的,就像一个个怪物。未等敖印对此种邪祟之物发表感慨,地面便开始小幅震动起来,而且震动的强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震动,绝不是一般民众口中的什么“地动”,因为,直到现在,敖印也没听说过,哪儿的地动只有几步远的震动范围,其他地方纹丝不动,一小块地方震动个不停,也太诡异了。而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只有敖印双脚所站的这一处地方在疯狂的震动。  这是符咒的力量?还是?  敖印无比真诚的感叹一句“当真是见了鬼了”,其语气无比坚定,没有半分犹疑。话落的刹那,地上的那个怪异的血符周围在震动了这么久后终于如愿以偿的爆炸了。除了血符占据的这片方寸之地和位于血符中心的敖印,之外的一大片的土地都被炸上了天。巨大的爆裂声,翻滚的尘土,这震耳欲聋的声势远远超过了敖印无缘得见的那场猪舍崩塌,万猪奔逃的盛况了。  随着泥土一起被炸出来的,还有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不,它们不是被炸出来的,敖印看着整整齐齐的呈包围状围住了她的这群家伙,无语到了极点,这,还当真是执着啊。可是这些恶鬼有那个本事搞出一个又能抓人又能爆炸的血符来,有那个耐心在地底下潜伏,怎么就没有智商呢?真要对付她,直接在刚刚爆炸时把她一起炸掉,不是更省事吗?就冲刚才那动静,虽然伤不了她的仙根,受点皮肉之苦也是能办到的。不过,敖印再有闲心也没那时间在这儿磨磨唧唧的分析对方的智力水平。面前那一个个亮出森白牙齿,发出呜呜的嘶声,虎视眈眈的对着她的恶鬼,让敖印罕见的头皮发麻,只感觉对方是一群饿红了眼的狼,正流着恶心的涎水,等着趁她防备薄弱时,将她撕扯成碎片。  敖印闭上眼,默默的念着口诀,在自己周围升起了一个防护罩,这是仙障,一般的妖邪一见到都会退出老远。可这些恶鬼却没有后退一步,甚至呜呜声愈发凄厉,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越发的可怖,那长长的白骨指节还“坚定不移”的在地上挠出一道道沟痕。敖印不开心了,神仙也有情绪了,到底是自己法力受损还影响到了仙障的防护程度,还是这些游走于寒冰鬼域的恶鬼进化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它们不退缩已经很令人震惊了,可这见到仙障之后更兴奋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些恶鬼当真是狼狗属性,越刺激越激动?  到现在为止,这些恶鬼没有一次是按套路出牌的,完完全全的脱离了敖印的预期。敖印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深深地感受到了时间带来的恶意,沉睡了千年后,竟然连这恶鬼都这么难以捉摸了。她不想在理会这些奇怪的家伙了,握住手中的剑,想直接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把它们给灭了。事实却是,敖印今天确实犯“扫把星”了,刚握剑就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双腿不能动,现在可好,全身都动不了了。  眼睁睁看着一大群恶心吧啦又凶残的很的爱好的美食是人心的家伙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而自己却完全动不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这是无比糟心的一种悲哀啊。刚才还嘲笑这些恶鬼没智商的敖印此刻简直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智商的明明是自己啊!这些家伙多聪明,困住自己的猎物,然后让让猎物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感受那深深的恐惧。  敖印不知道有没有哪个神那么倒霉,是死在一群恶鬼的尖牙之下的,但此刻她很清楚自己如果还不动的话,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她试探的动动眉毛,发现还好自己的脸上的肌肉还能动,就轻轻咬破了自己的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蜿蜒向下,血色渲染下的美人,若是有人有幸得见,一定会感叹此情此景带有近乎妖异的美,血液滴到地上,融到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血符中,发出细小的几声呜咽后,血符就消失了,敖印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杀死了”对方的血符。敖印的手能动了,自然不会客气,怀着“不留活口”的可怕思想,敖印迅疾的挥下了等候多时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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