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

养病的日子，自然是十分漫长而悠闲的。　　现在我才知道，我此时所住的地方，居然是当地县丞的府邸。那县丞运气不好，瓦岗寨就出在他眼皮底下，想管也管不了，还生怕皇上怪罪下来掉了脑袋。如今见到京里来的官员，还是皇亲国戚，自然是着意巴结，连我这身患重疾的人都收留了下来，每日殷勤招待，并特意请了他管辖范围内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来为我诊治。因为我病中不宜赶路，而李渊上任的日子又迫在眉睫，因此他便独自赴晋阳上任，留下李世民和小秋照顾我。　　记得那日小秋等人找到府邸，一见到我病弱憔悴的模样，小秋眼睛就湿润了。她想也不想就一头扑到我床边，哽咽道：“佳......二少奶奶，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连忙推开她道：“当心，我这病可是传染的。”　　小秋没有理会我，依旧趴在我身边，柔声道：“奴婢什么都不怕，只希望您能快快好起来。”说着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放心，我和牛茵、紫楠，都是打过结核疫苗的。”　　我这才想起，似乎是大一吧，学校组织我们打过肺结核疫苗，不过是自愿的。我们宿舍好象就我没打。难怪那牛茵与王伯当日日相处，也没有被传染上。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死了，要是当时打了疫苗何以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每日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起了历史上的长孙皇后似乎就一直有气疾，却不知道病根是不是就是此时落下的？若真是如此，那该死的王伯当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养病的这些天来，李世民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心下感动，也非常愧疚，因为若不是有我这个累赘，他也不会耽搁在这里，早已随父赴晋阳了。想起了出发前我那“唯愿随在夫君身旁，照顾夫君及公公的饮食起居”的话，真是羞愧难当。　　这一日午后，小秋服侍我吃了药后，便又出去煎药。李世民坐在我床边，待小秋出去后，低声笑道：“这丫头真是乖巧得很，又任劳任怨，敢情必是打小就跟着你的，才会对你服侍得如此周到。”　　我也微笑道：“夫君莫非是看上了我这丫头？等到了晋阳我去跟爹爹说，不如把她给了你作个侍妾可好？”要知这话虽然一半是玩笑，一半却也是我心头长期以来的愿望。想我那夫君日后终要成为皇帝，小秋如能跟着他，不但能封妃，我们姐妹也可终身不分离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能就打起你身边丫头的主意了，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小秋这丫头善解人意，稳重大方，倒真是颇为难得，其实我四弟身边倒是应该有一个这样的人。想他自幼丧母，身边实在该有人照顾他。不如哪天我向你讨个请，把她给了我四弟做侍妾可好？”　　他这话却让我怔了一下。他说的四弟，想来必是那李元吉了。根据历史书上的记载，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因此我对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最主要的，是此人年仅24岁就命丧玄武门，我与小秋交情如此深厚，怎么也不能眼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吧？因此我缓兵道：“此事以后再说......小秋这孩子与我情谊深厚，我可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李世民笑道：“可恁地小气，又不是今天就要她与你分开。也好，此事再过几年再说不迟。”　　好歹是将养了一个多月,我这病才勉强被控制住。虽然还未完全康复，但总算是不咳血了。说到底，我本来就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倒也不至于像林黛玉一样因此病丧命。　　总算，到我身体恢复得能够行路的时候，我们便动身前往晋阳。因为我有病在身，此行自然比前些日子的行军慢了许多。坐在豪华舒适的马车中，我虽然还是病得恹恹的，但是却比那日在客栈中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好多了。　　小秋一直陪我坐在车里，悉心照料我的病情，陪我说话解闷。我想起李世民说得不错，小秋这丫头确实很乖巧懂事，如果跟了那李元吉，必定会成为他的贤内助。可是，我却要尽力避免此事的发生——看着他兄弟二人此时兄友弟恭，谁能想到以后会有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一天呢！他们兄弟反目也就罢了，我可不希望我和小秋也要因此姐妹成仇。　　就这样缓缓行了一个多月，我们才算到达了晋阳。这晋阳城虽然比不上长安繁华，却也算是中原重镇了。那李渊在此的府邸也是非常豪华气派。虽然初来乍到，家丁婢仆什么的还不齐全，但是也让我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虽然我十分想去晋阳城转转，但是身体所限，只得天天宅在府里伺弄花草，吟诗作对，与小秋说笑。我那公公与夫君公务繁忙，看着我身子也基本大好了，便天天忙于公务，较少来我房中。我对此倒也十分习惯，只是懊悔来时怎么没把那只小白猫带来玩，也省得天天闷在府中无聊。　　因为李渊并未携带侍妾里晋阳，我就无形中成了晋阳李府的女主人，身子好些时，就开始掌管内宅的一切大小事务。这日午后，新雇的管家老何忽然带了一本帐簿来见我，躬身说道：“二少奶奶，这是李府这个月的开销帐目。您是否要亲自过目？”。　　可能想不到我会对这些细枝末节感兴趣，那管家却是愣了一下，也只得恭敬地把帐簿递给了我。我草草扫了一眼，只见上面记得杂乱无章，不禁大皱眉头道：“老何，你记着，以后这帐该这么记：左边为借方帐户，右边为贷方帐户。资产的增加应记在资产类的有关账户的借方，资产的减少应记在资产类的有关账户的贷方；负债及所有者权益的增加应记在其有关帐户的贷方，负债及所有者权益的减少记在其有关账户的借方。并且要记住如下公式：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要知道这可是本人的老本行，说起来如数家珍，只听得那管家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　　我又细细地给他解释了几遍，看他还不明白，不禁叹气，想我们“会计学原理”一学期所学的内容，要让一个古人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明白，还真是不大可能。于是，我转身对小秋道：“以后这记帐的事，就交给你好了。貌似你在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中还考了满分？”小秋得意地点了点头——要知道她当年可是B大金融系的尖子生，用来干这点小事可真是屈才了。　　　　那管家却是面色一变，干笑道：“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小秋姑娘了，还是老奴来干吧。”我冷笑暗忖，此人肯定要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私利，虽说我们李府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被他贪污俩小钱，却也不能姑息这种现象存在。说着我笑道：“何管家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交给我这丫头吧，反正她陪着我也闲来无事，不象何管家还要照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呢。这样吧，这本帐簿就留着我看看，您请先回去吧。”那何管家还想说什么，我却一挥手就走进了房间中。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本帐记得不清楚不说，还缺三少四的，让我和小秋研究起来颇为费劲。第二天我就把管家叫来，指着那帐簿笑道：“何管家想来真实忙糊涂了，这月府中的支出共是五百七十一两银子，却只有五百三十五两入了帐，其余的银子不知作了何用？也罢，念在何管家初来乍到，不懂我府中的规矩，本月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下个月起，这每一笔银子的用途，可要经小秋严格审核哦。”说着转身离去，留下那何管家在那里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