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我笑道：“还是贵妃娘娘心疼臣媳，总记得臣媳爱吃的东西。”万贵妃笑道：“早在唐国公府里时，本宫就最爱看婉丫头吃东西的样子，总让人看了那样有食欲。可不像那太子妃，自小便娇生惯养的，又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我笑道：“臣媳自是比不得大嫂矜贵。也是贵妃娘娘这里的点心实在好吃，我们秦王府里的厨子可怎么样都做不出来。”万贵妃道：“现下可别吃太饱了。本宫也早早让小厨房备下了你最爱的鲍汁扣花胶，陪本宫用过晚膳再走吧。”

我点头答应，始终惦念和亲之事。我本对颉利可汗心存愧疚感激，暗想一定要好好替他把把关，看看这晋阳公主样貌脾气如何，于是道：“说起来臣媳还从未见过这晋阳公主。若贵妃娘娘恩准，何不将她也请来一同用晚膳？想想日后她若真嫁去突厥，怕是再也难有与她亲近的机会了。”

万贵妃道：“这有何难。只是最终由哪位公主去和亲，还要陛下最终定夺，秦王妃先莫要在她面前提起和亲之事。此外单传她一个人也未免突兀，让各宫娘娘们猜疑，反而不好。不如我一同也约上汝南公主，也好让秦王妃最终比较一下。”

我点头称是。那汝南公主是宇文昭仪的长女，出落得美艳动人，却恃宠而骄，性格张扬跋扈。我对她倒是颇有印象。

不多时两位公主便在万贵妃邀请之下一同到来。只见当先一人高挑丰艳，面如桃李唇如朱丹，穿一件蜜合色蹙金丝绣花长裙，一双丹凤眼灵动妩媚，正是那汝南公主。而她身边的少女身材苗条，着一件水蓝色苏绣短袄，下穿月白色百褶裙，容貌虽也颇为清秀可人，却跟汝南公主一比，立刻被比了下去。想来便是那晋阳公主，在李渊繁花簇锦的公主们中，实在像个小透明，怪不得我毫无印象。

汝南公主一进来，就娇俏地坐到了万贵妃身边笑道：“今儿刮的什么风，让母妃想起儿臣啦？二嫂也在啊，定然是母妃和二嫂在背后偷偷讲人家的坏话来着，我说这一下午怎么竟打喷嚏呢。”

万贵妃笑道：“可是越发没规矩了。看看你妹妹晋阳，才有个端庄贤淑的公主样子，哪像你这个疯丫头。”汝南公主斜了晋阳公主一眼，只是嬉笑。想是平素里根本没有待见过她这位异母妹妹。

晋阳公主老老实实地行礼道：“给母妃和秦王妃娘娘请安。”我起身还了半礼，招呼她坐到我身边说话。细看之下，那晋阳公主容貌随李渊多一些，肤色白皙，细眉细眼，容色虽不美艳，却还是相当清秀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小姑娘一看就是个脾气好易于相处的，那颉利可汗火一样的性格，倒很适合与这种温柔如水的女子凑成一对。

不多时传上饭来，我们四人便边吃边聊。万贵妃这里的美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基本可以算是除了隆重宴会，我在这古代吃到的最精致的菜肴了。难为这贵妃娘娘一直记得我爱吃的菜，每次进宫都为我备着。

酒过三巡，汝南公主忽道：“听我母妃说，那突厥使臣近日进京，向我大唐求娶公主。贵妃娘娘召见我俩，不会是为着这事吧？”我和万贵妃对望一眼，没想到我们这边不提，汝南公主倒先提起了。万贵妃问道：“那你们对此有何看法？”汝南公主冷笑道：“听闻母妃近日求贵妃娘娘回了父皇，要将儿臣嫁过去。贵妃娘娘若疼儿臣，可千万不要应了我母妃的请求。那突厥蛮荒之地，且听闻突厥人粗鲁不堪，我大唐的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嫁那蛮夷为妻？儿臣自幼未曾离开长安半步，可也不习惯跋山涉水，远离故土。况且，安抚突厥若靠着我们一介女流，还要我大唐百万精兵做什么？哪日不妨叫我二王兄率军打下那突厥便是，何苦要讨好他们？”

这汝南公主一番话倒与我在突厥营中所说大同小异。不曾想这个娇蛮公主还有这等见识。只是我们属意的人选是那晋阳公主，这汝南公主自己不愿意嫁，倒正合了我们的心意，于她母妃宇文昭仪处也好有交代。万贵妃看了我一眼，问晋阳公主道：“你怎么看？”

晋阳公主低眉顺眼地答：“母妃与父皇自有考量。儿臣一介女子，如何敢置喙国事？只是如父皇命儿臣为国分忧，儿臣定当遵从。”话里话外，也是不想嫁到突厥去，只是她性子柔顺，并未向汝南公主那般激烈反对。

汝南公主哧地一笑：“母妃，既然七妹如此说，便让她去好了。想想当了突厥可汗的阏氏，也是何等荣耀啊。以后我们见了七妹，少不得都得尊一声娘娘呢。”晋阳公主被她戏谑得脸通红，却低头不语。

我觉得有必要给这个晋阳公主安利一下做突厥王后的好处，省得她不情不愿地嫁过去，婚姻如何能遂？于是道：“本宫住在晋阳时，因着议和事宜，倒也与那突厥可汗有过一面之缘。那颉利可汗正当盛年，仪表谈吐皆不凡，绝非关外未教化之蛮夷。而且人品端正，彬彬有礼，并非桀骜不驯之人。且突厥近年来颇为强盛富庶，吃的用的虽不比大唐，也不至于委屈了公主。”可惜这里人多，话不能说得太白，不然我真想好好给晋阳公主安利一下颉利可汗是何等令人惊艳的帅哥对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你给她讲兴国的大道理，自然不如向她描述一下未来夫君是何等英雄人物来得有用。

汝南公主笑道：“二嫂都如此说，七妹你福气当真是不错。”晋阳公主脸更红了。目光中却不像先前有浓浓的抗拒之意。我与万贵妃对望一眼，知道安利成功，颇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