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秦婉璐破例来李家院子探望方鸣谦,她和李响一起站在院子外喊:“方鸣谦,方鸣谦。”
黑石头笑嘻嘻把脑袋伸进房间喊:“小赤佬,有女同学找你。”
方鸣谦放下作业本走到外面:“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生病,你下午在河里都湿透了。”李响说。
方鸣谦走出院子,指指她们身后几根大圆木:“我们坐上面说。”
“你没感冒吧?”秦婉璐坐上木头,一排白牙闪闪发亮,“我们去看了蒋文波,他有点发烧。”
“他是林妹妹,”方鸣谦拍着胸脯,“我是焦大,背着老爷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怎么会生病。”
“我们去黄老师家告过状了,她明天要去找那些欺负你们的学生,好像都是六年级的。”
方鸣谦摇摇头:“那有什么用,这次是这几个,下次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黄老师哪里管得过来。”
吃过两次苦头后,方鸣谦对这些面目模糊的采场佬有了新认识。
“在学校里这些人不敢欺负我们,因为有校长和黄老师维护纪律。但在学校外面,就没有人管他们了,所以放学后遇见这些人,能跑就跑,能躲就躲,我们又打不过他们,他们就是喜欢欺负人。”
采场佬的野蛮好斗在小小方鸣谦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次是六年级的,上次是几个初中生,把我嘴都打肿了,我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就喜欢欺负比自己小的,有本事去欺负比自己大的啊。”他忿忿不平。
“等我长大一点,我要去学点功夫,把这些人一个个打得屁滚尿流,替天行道。”
“你算了吧,等你长大一点,他们长得更大。不过你说的对,在学校外面遇到这些人就赶紧走。”
“那我问你,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些人一样高,力气一样大?”
“嗯,可能要到十八九岁。”
“那我就等十八岁去找这些人报仇,”方鸣谦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爸说采场佬风气是不好,遗传的,喜欢打架,个个都很野蛮,你看我们班上,喜欢打来打去的也是那些。”
“不理他们,离他们远点,我们自己玩自己的。采场男同学也有讲道理的,就是不多。”
“你没事就好,”李响说,“还好没有去斗鸡,不然也要挨打。”
“你家院子里在做什么,这么多刨花?”
“我外公请人来打家具,你们要不要来看一看,很好玩的。”
方鸣谦把她们领进院子,黄色白炽灯下,赖健康他们已经刨出了几块光滑平整的木板,锯出了几条方方正正的木条,方鸣谦给她们一一介绍了工具,又拿出墨斗给她们看:“你们要看白天来看,我舅舅他们晚上都休息,白天干活。”
“听说大礼堂要拆掉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秦婉璐说。
“走。”
三人走到大礼堂前,大礼堂的椅子已经全部拆成一条条一块块堆在门口,几辆吊车停在路边,吊臂上还挂着大大的铁球,李响说:“这个铁球我知道,专门用来拆墙的,很厉害。”
“听说你爸爸现在做起生意来了,卖彩电?”
“没有,他是帮我小叔联系,我小叔认识铁路上的人,有门路搞到这些。怎么,你家要买?”
“我就是问问,我妈说现在找你爸的人挺多的,都要排队。”
“嗯,找我爸不用等太久,去门市部要等半年。”
“方鸣谦,我问你个事情,”李响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对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你对我态度不好,说话冷冰冰凶巴巴的。”
“吴永强对你态度好,陈奇峰对你态度也好,你还不满意?”
“黄老师没有对我说过要我当学习委员,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那她跟说我的不是这样。”
“黄老师那么说,是为了吓唬你,她不想你跟那些捣蛋鬼混在一起,怕你成绩退步。”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说了我也还是这样,我又不是吴永强和陈奇峰,一看见你就笑嘻嘻。”
“你看,我跟秦婉璐是好朋友,你跟他关系好,我跟她也玩得好,要是我们俩个互相有意见,她也会难受的。”
“那你想怎么样?”对于李响这个强有力的潜在竞争对手,方鸣谦从不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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