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头四下看看,几个年轻的干事分头开始在卧室里找起来,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打着手电把头伸到床下。另一个干事过去吱呀一声拉开大衣橱门,把里头的衣服一件件翻出来丢在床上。保卫科女干事于小娟催促李秀兰:“你快点把客厅门打开,不要想包庇他,不然算你一个知情不报。”
李秀兰拿着钥匙开了客厅门,卧室里只留下一个人,其他人都涌进客厅,搜查每一个角落,趴下查看沙发底下的空隙,伸手去柜子后面摸索,站在凳子上,挨层检查壁橱,阳台上每一个花盆都被倒扣过来,泥土和煤渣撒得到处都是。
余老头很有耐心,打着手电筒,打开一只只抽屉检查。
李秀兰开始抗议:“你们要查什么?这么多人在我家乱翻,万一少了什么东西找哪个赔?”
作为回应,女干事于小娟拉着李秀兰进了卧室,指着上锁的写字台抽屉说:“打开我检查检查。”
“你们到底要查什么?”李秀兰问,“说清楚我再开抽屉。”
“你还问我们查什么?!”余老头嗓门抬得很高,“没有证据,我们会来你家吗?!你放老实一点,不然把你也抓进去!”
“开抽屉,”女干事说,“你在边上看着,免得说我们拿你东西。”
李秀兰开了抽屉,女干事一样样翻着细软,日记本、账本、往来信件、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手表、国库券、存折,一边翻一边冷嘲热讽:“你家老公要是不犯事,你们家哪来钱买这些东西?你还装傻?”
女干事把日记本、账本、存折、国库券重点拎出来说:“余队长你过来看看。”
余老头走过来,抖了抖日记本,掉出一堆粮票邮票落在地上,李秀兰赶紧蹲下捡起来:“检查就检查,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又不是犯人。”
余老头数了数那堆国库券:“你们蛮有钱啊,这么多国库券。”
“我们自己存钱买的,”李秀兰看着余老头的手,“你看完放回去,一起三千七我跟你讲,少了你们陪。”
余老头又打开存折,从数字上发现问题:“你们最近存钱存得蛮勤快嘛,每个礼拜存一趟?”
“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李秀兰说。
厨房有了收获,陈干事手里捧着两团拳头那么大的紫铜丝走进来:“余队长,碗橱下面找到的。”
“继续找,”余老头接过紫铜丝在手里掂了掂,转身问李秀兰,“这个你怎么解释?哪里来的?”
“以前搬家留下来的,”李秀兰说,“老电线上剥出来的。”
余老头冷笑一声,捏着一根铜丝在李秀兰面前晃:“你睁眼说瞎话!家里用的电线有这么粗的铜丝?这是从电缆线上剥出来的!”
搜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搜出了五团紫铜丝,余老头叹口气:“你要主动交出来,就不用这么费事,你既然要包庇他,那我们也请你去保卫科谈一谈。”
于小娟一推李秀兰:“走吧,请你算是客气了。”
李秀兰指指卧室:“我换套衣服再跟你们去。”
早上七点多,保卫科干事们捧着五六团紫铜丝,文件袋里装着存折和账本,推着李秀兰走过采场水泥桥,一行人上了停在路边的绿色北京吉普。
余老头居高临下盯着凳子上的方木根:“我认得你,你两个月前找过我,要开什么清白证明。”
方木根扭过脸不说话。
“方木根啊方木根,才两个月时间,你的清白到哪里去了?”余老头把紫铜丝一团接一团放上桌面,“这是你家里搜出来的,电缆的紫铜丝,你说说怎么来的。”
方木根睁开昏昏欲睡的双眼,看了看几团泛光的紫铜丝:“检修时机器上拆下来的旧电缆,这种东西矿里家家户户都有。”
“但不会有你这么多,”余队长在保卫科干了快二十年,抓毛贼经验丰富,“我劝你老实点,主动交代,你省事我们也省事。”
“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冤枉的,”方木根说,“我家哪有这么多紫铜,你们栽赃我。”
余队长摊开账本和存折:“你最近存钱存得勤快嘛,一个礼拜存一趟,我看看啊,最少一次存了两百多。我帮你算一算,你一个月岗位工资、加班补贴、补助、奖金加一起,最多两百七十几块,多出来的钱,你从哪里来的?”
“我打牌赢的,”方木根说,“打匹希,手气好。”
余队长点了一根烟,泛黄的眼珠子转起来像老鹰:“打匹希?矿里那几个赌鬼我都晓得,你跟哪个打匹希赢了这么多钱?说说名字,我看认识不认识。”
“这我不能告诉你,赌博我承认,你们要处理就处理,但我不能出卖朋友。”
“你到蛮懂避重就轻嘛,赌博?赌博一个月能赢一两千块存银行?我看你也不要上班了,去当赌神好了。”
审了二十分钟,好汉方木根还是不肯开口,余老头摇摇头:“那这样,我喊你们场长来做做你思想工作。”
方木根怔了一怔想,有志啊有志,你可千万不要被抓住啊,你只要跑得掉,我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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