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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任何特别事情的发生都没什么大的预兆,还是和往常一样匆匆行走的时光,身边的那些人也还是以往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今天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昨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好站在窗边看了半天的月亮,莫不是被李白的魂魄给附身了吧,却也没能酝酿出什么旷世的诗句来,倒是代谢系统运转得很正常,最后被折磨得很晚才睡过去,一早醒来就是懵的状态,理所当然的挂上了黑眼圈。  曲方歌看了下我那明显不过的黑眼圈,半天也没能总结出一句什么话,转身坐在了书桌前。  打哈欠这种事情,要是不能完全的发泄出来就会憋出可疑的眼泪来,甚至一不小心还会出现我这种“无语泪先留”的画面,还那么凑巧地撞上曲方歌侧过来的脸,那霎时间僵住的状态像是被吓到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那眼神越来越奇怪,他该不是以为我遭受了什么伤心事吧?  抬起袖子迅速抹去泪痕,慌张解释道,“我没受什么大的打击。”  说完才发现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越描越黑了。  曲方歌抽了张纸递给我,抬起的眸子里是平静的潭水,心脏被猛地击中了一下,什么情绪快要接着这虚假的眼泪蓬勃而出了,那个身影已经起身,霎时间的勇气一下子伸出手,慌慌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心反倒是越跳越快,似乎快要接着这单薄的衣料传递过去似的。  这是下意识,还是压抑已久的心情给予的一个机会,我无从辩解,只知道心上的潮水越来越高,很快就漫过了堤防,理智的火焰被浇熄。  即便是看见了那个和他那么般配的人,还是不死心,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倔强是从哪里来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东西,却不知道是气泡还是水晶。  他转身,低头看下来,整张脸覆盖在温和的灯光外围,熟悉的眉眼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说出口就无法挽回的话,堵上之后都无法再见面的可能,泼出这一盆喜欢的水。  嘴唇慢慢张开,单个的“我”字已经说出口了,空气却像是被暂停了般,那个人慢慢抬起左手,冰冻了接下来所有的话,只听见那个清楚的嗓音填满前所未有的温柔,伴着落在头顶的那只温热手掌,“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仿若巫师念出的咒语,那本来躁动不已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被半路斩断的话像含羞草一样合了起来,不知道是否还是第二次说出口的机会,也许就这么沉默在心底,直到腐烂,埋入土壤,化为尘埃。  这样的动作,我在他和花翎之间看见过很多次,现在到轮到我,当初那种羡慕的心情不见了,反倒弥漫了一种淡淡的哀伤。在他看来,我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是和花翎一样的妹妹。那再明显不过的潜台词,几欲让我心碎。  门合上了,看不见的尘埃填满了整个空间,胸口有些呼吸不上来,这种静谧的氛围让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好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  2  我应该把这称为一次失恋吗?它的缘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甚至还带着独特的温柔语气,却隐藏着残忍的刀刃,准确的刺中心房。  那天的天气有些冷,裹在围巾里面的脸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刮还有些疼,循着这个再微小不过的借口,眼泪滑下来了,从眼角携带走一路的温度,喉咙里都有些哽咽,我低着头,想要走快些,不争气的液体根本停不住。  站在家门口平息了半天才敢拿出钥匙开门,借口有些感冒的症状就进了房间,那些被收容在枕头里的泪水一阵接一阵,心被搅得天翻地覆,直到身体的力气被抽空,眼角的泪痕干涸,湿掉的枕头变得冰冷,理智才被慢慢找了回来。  陪着邻居家的小孩看电视,半晌,一只小手摸了下我的脸颊,软糯的声音说道,“姐姐,你怎么哭啦?”  哭?我诧异的擦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笑道,“姐姐没哭。”话刚说完,脸颊上又是一阵温热,立马起身跑到了洗手间,诚实的身体开始接连产生那些咸涩的液体,不断的落下,像是连绵不尽的雨。  如果用瓶子收集起那些掉在水池和沾湿前襟的眼泪,一定是个可观的体积。它没有任何思想的跟随地心引力往下,不知道自己被生产出来的原因和目的,就那么短暂的出现然后蒸发,却并未带走任何一丁点的伤心难过,心上还是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还是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筋疲力尽得立马就掉进了梦的深渊,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的肿了眼睛,只得待在了家里。  我妈不安的在我周边晃了很久,半晌才晃到沙发边上来,“你昨天偷看谁洗澡了吧?”  肿着眼睛的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本着不想搭理她的架势背过身去思考人生,过了会儿就听见那两个人在我身后嘀咕,“你闺女这是不是叫青春期症候群?”另一个声音给出了一个靠谱一点的回答,“也许是古文说的少女怀春。”  没错,你们猜对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是一个青春症候群中毒者,是一个无限孤单的失恋人。  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到最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不过是面对着依旧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故作优雅的谢幕,直到眼泪在地上掀起呛鼻的灰尘,直到再也瞒不过自己。  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去面对那个人,可真到了那个地方,看着那张脸,心底却没了那种预想当中的波澜,平静得不可思议,有一种不再喜欢的错觉,一种这个人已成陌路的感觉。  摊开在眼前的那本书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承载着一道题或是很多题的重量,那个靠近的声线和往常无异,遥远而接近。  一切似乎跟随这一次画上了一个句号,那些蒸腾掉的泪水无声散开,那颗隐隐阵痛的心再次被严实的包裹起来。  3  “同学聚会?”  这四个字从我妈口中出入得相当频繁,初中、高中和大学的聚会每到法定节假日就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数来都已经是几十年的光景了,不知道他们相见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更让我奇怪的一点是,初中同学怎么还能聚集得起来,想想我们现在就没怎么联系的那些同学,再去想象着他们十几年之后的样子,还是很不真实。  也许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曲方歌的身上,现在才发现他已经是个成年的毕业生,社交活动是那么自然的一件事。  “桌子上有一张试卷,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差不多做完,他就回来了。”花翎无奈的表情很是明显,搭着我的肩叹息道,“洛云啊,你要痛改前非也可以,怎么偏偏摊上我哥这么个终极老师呢。”  我甩开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她有个成绩那么好的同桌做辅导,也不想想我那些时间都在无聊的发呆,只是这个当初让我无限憧憬的企划,现在像是失却了表面沸腾的气泡,真成了实质性的补习了。  事实证明,本性难移这个成语是很正确的,看着卷子就容易打瞌睡的特性再加上昨天跟爸妈看了一部鬼片吓得半夜都没敢睡着的影响因素,况且还没有监督,直接导致了一个昏睡在桌上的我。  迷蒙中醒过来,一些梦的碎片还停留在记忆的断层里,好像出现了曲方歌,说了些什么,什么样的场景都不太记得了,他似乎还穿着北城一中的校服,青涩的少年模样,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不行。可梦境都是反的,现实中他几乎就没对我展现过那样灿烂的笑容,甚至很有可能,他对任何人都没有那样开怀的笑过,那该是多么遗憾啊。  拿下贴着脸的试卷,戴上眼镜,抬头去看时间,两个小时都过去了,难不成曲方歌还没回来?  刚站起来,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一条深色毯子,想必是花翎这个贴心的家伙给我披上的。  没想到曲方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我脸上的肌肉迅速的抽搐了下,看来是睡觉正好被抓包了,只得抱歉道,“那个,我好像睡着了。”所以试卷就开了个头就没有后续了。  他关掉了电视,站起来,“那现在开始上课。”  已经拿起书包的我只好默默的转了身,再度踏进了房间,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起来,当初一定是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简直是媲美灭绝的教育方式了。  4  两个瑟缩的人影依偎着咬牙切齿,黑暗中看起来明明是格外温馨的一个场景,却因为深夜极度的寒冷而有些狰狞起来。  “你确定会有流星雨?”一个质疑的声音响了起来,头顶上是零星闪烁的几个星子,全然没有浩瀚流星即将出现的架势。  “你还不相信天文学家说话啊,肯定会有的,”那个话语声稍微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点点寒冷的抖音,“我哥该不会出现了什么失误吧?”  “只要不是记错日期这种低级错误就好了。”不知道曲方歌是不是也遗传到了这个基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综上所述,两个只看过电视上的《流星雨》的无知孩子,因为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爬上了这个空旷的屋顶,拿了那位嫌冷不来的天文学家的望远镜和一条毯子,以及一个保温杯就觉得可以熬过这漫漫长夜了,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花翎。”为了避免我们中的某一只迷糊睡过去,只得不停的聊天。  一只冰冷的手一下子伸到了温暖的脖子里,立马引发出一系列的激动反射,差点就人仰马翻,这个回答真是太剧烈了。  “本姑娘醒着呢。”而且还是冰冷的醒着。“想问什么?人生还是爱情啊?”  “你们是不是已经…”  “哈?我已经的事情多了去了。”  “这么说你和舒青禾已经接过吻了。”心底不小的震撼,原来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身边,也只会是我的身边。  “哎呀,苏洛云,你脑袋里成天装些什么呀。”身边传来一个娇嗔的蹭肩。  “很纯很暧昧的东西啊。”我只好故作天真的说道,当初那些小说看得最多的人虽然不是我,却还是被某人传染了不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逼视道。  认输的花翎小朋友脸上的红晕在黑暗里不甚明显,声音却带上了些可疑的娇媚,“好啦,我向组织承认错误。”  记得高一晚上无聊的时候,我们还跑去操场散过步,没想到那个地方聚集的全是些幽会的男男女女,我们两个人只得快速逃离开来,还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类的,没想到现在花翎也已经是个恋爱中的人了。  接吻的感觉,书里面都说得很玄妙,似乎是一种美妙得无法形容的感觉,无从考证就只能想象的青春期少女就信以为真了,也许区别就在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吧,要像花翎这个样子,就确凿无疑了。  友谊的界限一旦遇到的爱情就得退步一些,能问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一种太大的试探了,再往前一步就超越边界了,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我能知道的大概只是他们是否彼此相爱而已,除此之外的事情,无从过问。  两个人盯着眼前的浩瀚黑夜,一时无言,但这种空寂的感觉倒不会觉得寂寞,整个城市都已经睡着的呼吸声变得那么温柔而绵长,是我们很少体味得到的风景。  “你还喜欢我哥吗?”花翎侧着脸,眼睛蒙上了一层晶莹的膜,像是五彩的玻璃球。  关于喜欢这个词语的定义,很久之前我以为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现在才发现它并非那么简单,其实拥有着世界上最复杂的结构,是一座没人能自信走出的迷宫,也是一个很难解开的谜题。它可以是花翎这样的两情相悦,也可以是我这样的一厢情愿,也可能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而只要涉及到这个词语的问题,通常都附带了一个不准确的回答,“我不知道。”  光风霁月的人离我好遥远,似乎永远都只有仰望的机会,又或许是距离扼杀了那些萌动的喜欢,我有些绝望的发现,想象并非真实,他不太可能属于我这样的人。  “不能放弃哟。”她侧过来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浅淡的月色镀上了一层光洁,宛若月下的仙子。  我正想说话,却再次听见她的声音在浓黑的黑暗里浮现出来,环绕着隐约的光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再坚持一下吧。”  有时候,结果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也许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起曲方歌,回忆着说,“这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啊。”脸上也会浮现出恍惚的笑容,是想到了当初美好的少年呢,还是当时傻得不行的自己呢,抑或是当时每一个时刻都那么值得珍惜。  “啊。”拿着望远镜的花翎发出了一声惊叹,眼前那浩瀚无边的黑暗,倏然滑过一颗流星,快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青春的时光似乎飞得更快,连在手中停留一秒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傻子痴痴的笑着,一个人凑着一边的望远镜,去看那浩瀚的流星雨,连毯子滑落了都不曾发觉。  5  开学之前的一段时间,补习也告一段落,理综试卷能够达到中等偏上的水平了,曲方歌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还有更进一步的提升空间,这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想来他平时就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只是最近他变得有些奇怪,竟然还会难得的走神,黑眼圈也冒出来了。  “我哥他最近晚上失眠得厉害。”  “失眠?”我还以为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呢。  “有次半夜出来就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吓了我一跳。”花翎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神情,可以想见当时的画面是有些诡异,要是在看过恐怖片之后的夜晚,惊吓等级还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那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困扰的事情很多,排在前面的就是吃,学习以及曲方歌。那么,对于曲方歌而言,又会是什么呢?  刚打开门就看见花翎抬起食指比在了唇上,只得收敛了一切动作,轻声走到客厅才发现,他微微斜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眼睑合上,气息像是一艘隐形的船平稳的漂浮着,整个人融合到后面的背景里,成为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那种抱着手臂的保护性姿势竟然那么眼熟,手指微微动弹了下,蓦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有类似的睡姿,非常浅的睡眠,一点点外在的声响和光线都能把人从外在抽离出来。  被花翎拖去了她的房间,做了一半的数学试卷,出去倒水的时候,迈过客厅的脚步慢慢缓下来,不自觉的停在了那个人的旁边。  这时我才发现是那双眼睛的缘故,现在他一睡着,眼帘一合,那种疏离冷漠的氛围悄然散去,好看的眉浓黑透彻,视线跟着他眼睛的轮廓慢慢挪动,干净利落到没有多余的勾勒,光影交错出的别致画面,高高的鼻梁支撑起整个面部的立体感。  陷进去的唇角,好看的色调,偏偏不怎么爱笑,真是可惜了。  霎时间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样半蹲着看了一会儿,自然的就屏住了呼吸,像是人们在观赏一件珍贵艺术品时就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水面慢慢泛起了波纹,随风飘落的花瓣跌落下来,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一切疑惑已经有了答案。那颗深埋进土壤的种子无声无息的吸收水份和养料,冒出了一丁点的新绿,昭示着苏醒的春天。  那道合上的眼线慢慢睁开,像是等了好久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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