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新更送上，下周我在加州，没法给大家更新了~~~抱歉·~~所以这一章请慢慢看吧~~ 最近一段时间，韩燐总是醒得特别早。原定八点半的闹钟，六点多便醒了。她起身洗漱，将早餐麦片倒进碗里，泡上牛奶。地上散落着最近市面上一些项目的设计图纸，韩燐赤着脚在客厅里来回，吃着碗里的麦片，脚后跟时不时就会粘上几张图纸。吃到一半，韩燐突然想起什么，将麦片碗往餐桌上一搁，弯腰拾起一摞设计图纸，皱着眉头盯了好一会。很快，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嘉树的电话，可是电话没有接通。韩燐迅速将地上的图纸捡起来，全部塞进黑色的背包里，套上靴子，裹了一件厚外套便出发了。到达麦克马伦楼下时，街道一片空旷，偶尔有清理车经过。韩燐透过玻璃，呆呆望着挑高大楼内壁上挂着的巨大星条旗。这个点，大楼的门卫都还没有上班。 “韩燐？”人行道旁忽然传来人声。 韩燐扭过头，只见梁霁穿着一身西装，从车里出来。他右手一扬，阖上车门，朝韩燐走来。 “这么早来公司，加班吗？”梁霁道。 “是啊，可惜门卫还没来，想加班也不成。”韩燐两手一摊。 “走吧，我带你上去。”梁霁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透明磁卡，贴着大门一旁的读卡器，打开了大门。等电梯的过程中，梁霁接了一个电话，韩燐立在一旁垂目听着。梁霁接完电话后，回身拍了拍韩燐的肩膀，道：“工作再多，也没有身体重要。” 韩燐脑中闪过很多个念头，憋了一肚子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朝梁霁微笑一下，点点头，道：“谢谢。”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梁霁道。 “有。”韩燐嘴角上扬。 电梯停在11层，梁霁侧身，让韩燐先走出电梯。进了办公间后，韩燐将装着一摞图纸的包扔在地上，拾起里面的图纸，打开电脑，认真工作起来。随着日头上升，办公室里慢慢热闹起来，不断有员工三三两两走进办公室。韩燐盯着电脑屏幕，食指按着下行键，将提案的幻灯片一张一张往下放。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直觉大难临头，赶紧伸出手一把拉住正经过自己办公桌的陈总，露出一副恳求的眼神，道：“陈总，救我。” “来我办公室。”陈总带韩燐进了他和梁霁分享的办公间。 “怎么回事？”陈总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明天的提案，上不了。”韩燐道。 “什么？”陈总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韩燐身边，道，“这个提案你不是跟了快两个星期吗？昨天我问小徐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说你早就做完了。” “确实早就做完了。”韩燐将手上的设计图纸递给陈总，道：“但我们自己人里有鬼。” 一直埋首在电脑前工作的梁霁暂停了手上的活。 “陈总您看，这图纸和我们设计的图纸有什么区别？”韩燐道。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今天一大早来公司？改提案？”梁霁问道。 “嗯。”韩燐点头，“我觉得就算出的图纸一样，如果品牌组能出一个和竞品不一样的提案，塞点其他内容进去，加点障眼法，明天应该能蒙混过去。” “蒙混肯定是不行的。”陈总道。 “这图纸是哪个组出的？”梁霁起身，拿过陈琦手里的图纸。 “B组。”陈琦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梁霁将图纸递还给陈琦，道：“你做我的秘书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吧，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你应该清楚。” 梁霁的声音并不高，却惊得韩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着，梁霁探寻的目光忽然刮到韩燐，道：“你是怎么有竞品方的图纸的？” 韩燐心下‘咯噔’一声，直觉在梁霁面前必须说出实情，不能有丝毫隐瞒，立刻道：“我朋友在芬泰（FinTic）工作，周六时她说家里打印机没墨了，要到我家来打印。她印了很多张，走的时候比较急，估计和我的纸张混起来了，没拿走。” 韩燐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芬泰虽然不是他们的直接竞争对手，但同处建筑设计行业，她竟如此大意，全然忘记了其中的敏感性。 “芬泰的人怎么会有yellowbuster的图纸？难道它们也做从垃圾桶里捡碎纸机纸条的勾当？”陈琦道，“没道理啊，芬泰跟我们不属一个细分行业。” “可能是想提醒我们组里有人跟yellowbuster有联系，”梁霁淡淡道，“或者，它两家都偷，只是做这些跟我们示好而已。” “有没有可能……我朋友真的是忘拿了？”韩燐话到一半，声音轻了下去。她也是脑子糊了，睿雯平常跟自己都不怎么联系，怎么就突然来她家打印图纸了呢？若不是有意落下的，为什么整个周末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问她要回图纸？ “明天上提案肯定来不及，我现在立刻联系客户，看看能不能安排今天提案？”陈琦道。 “既然是比稿，提案早晚对甲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更别提咱们现在出的图纸都是一样的。”梁霁淡淡道，“这么着急做提案，反倒显得我们像贼了。” 韩燐一愣，梁霁说的句句实话。 “那该怎么办？”陈琦苦着脸，转而恨恨道：“哪个狗娘养的小子，把自己人就这么给卖了！” “没事”，梁霁扭头对韩燐道，“明天做提案的时候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回头再准备新提案吧。” “以设计部出图纸的速度，品牌部就算再快也得一个星期，到时候客户还在我们手里吗？”韩燐眉头紧皱。 “这次的图纸我本就不满意，正愁没理由打回去让他们重做呢。”梁霁坐回自己的办公椅，道，“甲方不是傻子，咱们两家公司比稿比成了一模一样，这里头的脏水他们肯定不愿趟，自然是重新来过。” “就算不被yellowbuster拿走，万一被其他竞争对手拿走呢？”韩燐还是不放心。 “本地市场，目前只有yellowbuster有跟我们竞争的实力，其余都是虾兵蟹将。韩燐，你要对自己的公司有信心。”梁霁道。 韩燐在一旁听着，如捣蒜般点头，闷了一手心的汗。 “瞧把这孩子吓得，”陈琦在指着韩燐笑道，“一脑门全是汗！”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梁霁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韩燐道，“走吧，我带你吃早饭去。” 韩燐跟在梁霁身后，望着他西装衣料上的竖条纹，不停梳理着自己起伏的情绪。她心不知道，究竟要经历多少磨练才能达到像梁霁这样的宠辱不惊？又或者，她永远不可能达不到。命运的剧本从发给每一个人开始，就已经写好了各自的结局。本以为梁霁只是带自己去星巴克买杯咖啡，谁知他下楼取了车，开去了一间很正式的早午餐（brunch）餐厅。餐厅里人满为患，梁霁却能在室外落座。他将菜单推给韩燐，指着上面的Berries and Chocolate Crêpe（树莓巧克力可丽饼）道：“这里面放了巧克力、果酱和奶油（fruit sauce, chocolate and whipped cream），应该是你们女生喜欢的。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坐在室外晒着太阳吃，再来点Greek yogurt，味道最好。” “那就点这个吧。”韩燐阖上菜单，露出一个微笑。 梁霁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可丽饼、两杯咖啡，又要了一些煎培根、炒蛋和香肠。 “怎么想的来纽约读书？”梁霁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望着韩燐道。 有一瞬间，韩燐觉得梁霁凝视自己的眼神里闪着盈盈微光，是那种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动人微光。对于同他对视的人来说，这种微光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韩燐赶紧抬手，喝了一口服务员递上来的冰水，以防自己提前溺死在这微光里。 “就是想来纽约看看，看看这个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韩燐稳住自己的心神，转而问道，“您呢？” “有一年来纽约，住在时代广场边，因为光买来回程的机票就花去了一万多，因此订了最低价的旅馆单间，半夜被旅馆床单上的跳蚤咬得浑身发红，发誓以后一定要住希尔顿、四季这种酒店。回去后，我跳槽自己单干，睡在地下室，熬夜画图做外包，赚了很多钱。”梁霁道。 “然后就来了纽约？”韩燐道。 “对。”梁霁说完顿了顿，忽然嘴角上滑，笑叹了一声。 “怎么了？”韩燐疑惑。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时间走得飞快。”梁霁摇摇头。 “您看起来很年轻。”韩燐煞有介事地点头。 “年轻什么，已经是奔四的人了——”梁霁说着，忽然目光直直越过韩燐的肩膀，停驻在一处。韩燐回身，只见不远处的餐桌边坐着两个亚洲人，一男一女。他们在周围吃早餐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尤其是拿着一把月白折扇的男子，穿着英式衬衫，踏着牛津花纹的皮鞋，黑色的领结带松散地挂在衣领两边。他支起身，拿折扇的一头轻轻敲了敲坐在他一旁的女子，又旋即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尔后又忍不住偏头轻轻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很是珍惜的样子。怀中的女子穿着一条黑色刺绣裙，手腕上戴了一条赤玉坠子，桌上放着一只白色皮包。韩燐只需要一眼，便看出那是香奈儿经典款的翻盖包，而女子身上穿的裙子是香奈儿早秋款巴黎—萨尔茨堡高级手工坊系列的裙装。她的眉目妩媚却又带了一丝少女的稚气，眼神流转，忽然朝韩燐的方向看来。 韩燐赶紧回身，压低身子，略有些窘迫地对梁霁道：“你认识他们吗？” 梁霁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韩燐身后，眼眶泛红。似乎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他的眼角竟滑下一滴泪来。韩燐心下大惊，不敢正眼看梁霁。待她再次转身时，那对男女已不知去向，徒留下空空的座椅。 服务员将可丽饼和其他食物端上来，梁霁拿餐布轻轻擦了擦脸，对韩燐笑道：“快吃吧。” “您没事吧？”纵使此刻韩燐的心里怕是有一千万个好奇，却也只敢在梁霁面前说出四个字。甚至连这四个字，她都说得有些紧张。 “刚看错人了。”梁霁动起刀叉来，切了一块可丽饼送进嘴里。 韩燐点点头，安静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她感觉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许梁霁曾经对那个女子倾心过，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又或许…… “为什么你小小年纪，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梁霁忽然问。 “啊？”韩燐愣了愣，往后靠着椅背，笑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心事重重。” “是工作不顺心还是有人为难你？”梁霁继续问下去，没有理会韩燐的说辞，“有任何不顺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 “为什么？”韩燐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后，她立刻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出现问题首先应该想到的是如何自己独立解决问题，而不是寻求帮助。” 韩燐说完后，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她这张嘴，怕是能把这辈子所有聊的天都给聊死了。 梁霁盯着韩燐的脸看了好一会，忽然笑了，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说自己不心事重重？” “我……”韩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您，我心里就紧张，然后就会说错话。” “你的意思是，你怕我？”梁霁道。 “不是不是，”韩燐连忙摆手，急切道，“实在是您太出色了，又非常年轻……您……几乎拥有着我所向往的一切，却又低调地不为人知……我对您，真的很仰慕。” 韩燐自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眼下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窘迫过。她并不擅长夸人，更别提是夸梁霁了。头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他后，她就背地里查了很多资料。梁霁的新闻采访非常少，大多线索还都得在他曾经工作的公司年报里找。年报上的数字看得越多，她对他便越敬仰。 “向往我的什么？成功？”梁霁问。 “嗯。”韩燐点头。 “成功能给你带来什么？”梁霁偏头，顿了顿，“我知道了，它能给你带来安全感，对吗？” 梁霁的直觉实在太敏锐了。韩燐忽然有些同情他的女朋友，在这样的人面前，哪怕是内心深处最细微的隐秘，都会暴露在他尖锐的审视下，无处遁形。哪怕这个事实在她心中被强调了无数遍，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率地承认了。 “成功并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但是成功能够证明我的价值。”韩燐道。 “你的意思是，每天下班都有男朋友来接能够证明你的价值而不是你在恋爱中的安全感？”梁霁戏谑。 韩燐一惊，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支支吾吾道：“他……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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