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许雅璇不知道许清言在想什么，只看出她脸色苍白，眉眼间没甚情绪，于是她唤了一声：“清……清言。”　　　　许清言莫名：我们之间原来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关系吗？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并不讨厌这样，有人向她示好她自然求之不得，至于以前，凌王啊什么的……她又不记得，借此机会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许清言问道：“有什么事吗？”　　　　难得的和颜悦色。　　　　许雅璇心里有点怪异，从她们认识开始，她对她好像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现在许清言如此和气，许雅璇觉得她不是中邪了，就是想通了要缓解她们之间的关系。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清言还没回来有点担心。”　　　　许雅璇莫名心虚，其实是因为她知道了许清言绊倒并昏迷过去不是一个意外，是凌王殿下授意的。　　　　当时磕的很严重，许清言流了好多血，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虽然当时许清言的话很过分，但不至于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以许雅璇就想着过来看看，怕许清言再出什么意外。　　　　凌王殿下太冲动了。许雅璇觉得武力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不过凌王殿下也是为了她好……　　　　一想到凌王殿下，许雅璇不禁红了双颊，在凌王殿下面前，她始终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凌王殿下大约是喜欢她的吧。　　　　许清言看她红着脸猜到了些，那种小女儿的羞态，估计是想到了意中人。　　　　“要进来坐坐吗？”　　　　许雅璇闻言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禁有点羞怯，脸颊烧的更厉害了，她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先走了。”　　　　言罢便要疾步离去，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还有一件事。　　　　“对了，这个是给你的……”　　　　夏九顺势把手里的点心端上前，许清言点点头示意冬兰收下，冬兰觉得此情此景，自家小姐和大小姐好像握手言和了。　　　　“这是我做的露心糕，特地拿来给你……”许雅璇多说了几句，她厨艺一向不错。　　　　冬兰伸手去接，却不料夏九脚下一个踉跄，点心全数倒到了许清言的身上，场面惨不忍睹。　　　　几秒静默，许雅璇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余下的几个字在舌尖转了两圈消失殆尽，夏九惊慌跪下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所有人都知道，许清言有重度洁癖。　　　　许清言看着身上的残渣脸色没什么变化，落在许雅璇眼中无疑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夏九不是故意的，一定要保住夏九。　　　　冬兰默默吞咽口水，好好相处什么的，果然是幻觉。　　　　“可惜……”许清言淡声道，那点心卖相不错，就这样报废了，可惜。　　　　冬兰心里一颤，她跟在许清言身边这么多年，想也不用想她要说的肯定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活着不好吗’。　　　　许清言抬起头，夏九恐惧的颤抖，暗恨自己笨手笨脚，许雅璇求情的话已准备好……　　　　就在这时落月庭里冲出一人，只见她扬起手啪的一声落在夏九脸上，夏九懵懵的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被这变故打乱阵脚。　　　　冬兰看清来人怔楞道：“冬铃姐姐。”　　　　冬铃没空搭理冬兰，她拿出帕子帮许清言擦拭衣襟：“小姐你没事吧？贱婢怎的如此不长眼！”　　　　夏九这才找回丢失的语言：“二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任何话语在恐惧面前都被衬得过分苍白。　　　　许雅璇受了冬铃的惊吓，许清言身边的这个丫鬟太过泼辣，绕是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她也无法习惯。　　　　许雅璇脸上一阵怒意，冬铃太放肆，她的婢女难道能说打就打？再者冬铃这样直接越过了许清言，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显然许清言也想到了这一点，眸子不由变得幽深起来。　　　　冬铃不依不饶：“小姐，这贱婢真是没规矩，不重罚是不会长记性的，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这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落月庭的主人，许清言面色冷了几分，更匪夷所思的是落月庭还真出来三人，拿着麻绳等一干物什。　　　　夏九神情更加惊恐，好像随时能晕过去。一般来说只要冬铃姐姐说要责罚谁没有人能逃的过去，除非二小姐发话，但往往二小姐压根不管这些。　　　　那几人逼近了些，眼看就要绑了夏九，许雅璇毫不犹豫的把夏九护在身后。　　　　“我的人说拿就拿，你们把我置于何地？”许雅璇很少疾言厉色，但眼下她是真的动了气。　　　　冬铃毫不掩饰的假笑道：“大小姐院里的规矩不够严，奴婢斗胆帮您管教一二。”　　　　许雅璇闻言怒从中来，她并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冬铃话里话外的不屑。不仅暗讽她小地方来的没规矩，而且还一副做了好事应该感谢她的样子，实在惹人厌烦。　　　　“既知道‘斗胆’二字，就不要乱操心。”许雅璇立刻还口。　　　　冬铃素来看不上许雅璇，自觉被她下了面子，心里有气欲要说话找回场子，不想被许清言截住话头。　　　　“好了。”　　　　她声音低沉，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夏九不小心把点心倒在我身上，冬铃也打了她，就此两清，这件事便过去了，没有下次。”　　　　许雅璇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也不能置喙其他，她知道许清言能这样处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落月庭的规矩还是由许清言来立吧。　　　　许雅璇忙扶起夏九，“清言大人有大量，夏九快起来吧。”　　　　夏九感激涕零：“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许清言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一点小事就让所有人大惊小怪，可见她以前不知道有多么的小人之心。　　　　“若无事你便先回吧，我今天有点累了。”这话是对许雅璇说的，许清言说完便走进落月庭，冬铃不甘心的跟进去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准备绑人的冬冰，冬雪，冬水三人尴尬半晌也没敢插嘴，她们虽然听冬铃的吩咐，但同时也畏惧着许清言。　　　　几个丫鬟并冬铃冬兰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清言，她进了屋率先阖上门把冬铃几人拒之门外，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冬冰她们都是二等丫鬟，不甚了解许清言的性格，于是都把目光投向冬铃，冬铃则盯上了冬兰。　　　　“小姐今天有点不对劲，平常这种事她根本不会管的，今天到底怎么了？”冬铃语气严厉颇有气势的逼问冬兰。　　　　冬兰瞬间红了眼眶：“小姐她失忆了。”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几人安静如鸡，失忆什么的她们根本不关心，她们只在意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一众丫鬟里作威作福捞大把油水。她们很清楚现在的一切都是许清言放任的结果，一旦许清言不放任了，那么她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家奴罢了。　　　　不远处的回廊下，眉梢藏着小黑痣的少女把玩着翠绿欲滴的翡翠镯子，她看着冬铃几人不屑的冷哼出声。　　　　不远处有人叫她：“冬草，你去厨房把晚饭取来。”　　　　“好。”少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水木苑里刘嬷嬷将落月庭里的情况全数说出，语毕总结道：“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胡氏掩唇笑道：“就说是嬷嬷多虑了，不过这失忆倒把她那劳什子洁癖给治好了。”　　　　“不止如此，那丫头回禀说，二小姐变了很多，和以前大不相同。”刘嬷嬷原本不想把这话也说出来的，因为她觉得那丫头太敏感了，失忆不就是忘记一切吗，怎么可能连秉性也改了？　　　　不过考虑到那丫头待在二小姐身边那么长时间，最是了解二小姐，所以她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胡氏闻言嗔道：“嬷嬷信吗？失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情况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刘嬷嬷一想是这个理，不需要拘泥太多，反正也没甚意义。　　　　胡氏端起杯盏，甘甜的梨花露流入口中，满心清爽，“老爷随亲王殿下出去办差也有些时日了，还有多久回来？”　　　　刘嬷嬷回道：“约莫还有十多天。”　　　　胡氏执起巾帕擦擦唇角：“我也不为难她，我朝向来提倡勤俭节约，明日起吩咐厨房少做点吃食，落月庭那位让她自力更生去吧。”　　　　刘嬷嬷有些犹疑，虽说二小姐纨绔不驯，但是老爷对她还是不曾亏待的，这样做……　　　　胡氏看出了她的迟疑，笑道：“尽管去吧，老爷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胡氏冷笑一声：“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爷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责怪我呢。”　　　　言止于此，刘嬷嬷也多多少少猜到了，遂下去吩咐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