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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澈与管允惟一同被召进京,姜老爷嘱女儿钰澈低调行事,尽量避开锋芒早日回家。两个孩子的身世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临行前梧苏不少当地父老乡亲来送行,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闺阁女郎,都想见见驰骋沙场相貌俊朗的管允惟,瞿铭也从山西平叛归来。女郎们纷纷暗自庆幸同时见到两个俏郎君,钰澈脸带面具,因长时间不必动武便着一身素净长衫,站在两位将军身边倒显得淡雅且风度翩翩。  钰澈见瞿铭身后还跟着个异域风情的小姑娘:环佩青衣,盈盈素靥,眼如月般明亮温柔。异族女子皆是大眼高鼻艳丽妖娆,却让人总觉是大同小异,而眼前这个女子,却明艳中带着出尘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瞿铭热情地招呼道: “钰澈!允惟!我来了!唔,兄弟这是要进京升官平步青云了,恭喜恭喜呀!介绍一下,这是蓝樰依姑娘,家中是定远商户,是我在回来的路上认识的,这回在我的推荐下来梧苏采办货物。”钰澈见瞿铭对自己如此殷情,她再看了眼瞿铭身后的那位小姑娘,钰澈微眯眯眼,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这小子是看上人家姑娘让自己当助攻。    钰澈想着,行了个礼,配合瞿铭道:“蓝姑娘好。瞿铭兄夸大了,我这次只是进京复命而已,很快就回来的,听闻瞿铭你此次平叛相当得力,深得皇上赞誉,瞿兄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才是真英雄。”瞿铭微笑着向她使眼色,示意她继续。  “呃…瞿兄不仅战无不胜而且还威风凛凛、足智多谋。”瞿铭满意的继续使眼色。  她搜索着词汇接着道: “骁勇善战、赤胆忠心?”瞿铭继续眨眼睛。  钰澈心想为了讨小姑娘的欢心,这是让人搜罗褒义词词库么?  一直不语的管允惟早已看穿一切,插话道:“总之瞿兄比钰澈强百倍千倍就是了。”  瞿铭听后果然很满意,偷瞄了身后的小姑娘一眼:“话虽如此也不能这么说啦!哈哈!”钰澈歪歪头看着瞿铭允惟他们两个,牙咬得有些紧。  蓝衣小姑娘此时上前行了个礼,对钰澈道:“民女蓝樰依,这相向姜公子行礼,早闻小公子战场上的传闻,樰依十分崇敬,军师与将军不同,樰依便觉得军师该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意气、如卧龙凤雏,他们足智多谋,决胜于千里之外。今日一见小公子果真与樰依想像的一模一样。”  瞿铭郁闷道:“樰依,你可别被他现在这温和外表给骗了,钰澈他可凶了。”  钰澈眼睛不好,走近她仔细的瞧,蓝樰依被他的举动逼得连连后退,钰澈边靠近边道:“姑娘谬赞,姑娘这琥珀色的眼珠牵动流离,好生漂亮。”  见她栗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泛金光,钰澈接着道: “姑娘这长发当真如瀑布映射的彩虹般慑人心魄。”钰澈边说边上前一步,长指微拂,风姿优雅地摘下她头上的一片落花,蓝樰依一时心跳起来,都忘了后退,她对上钰澈面具后的那双水泊之眼,竟一下被迷怔。  “姑娘的清丽真是罕见,真如风里摇曳的茉莉。”允惟和瞿铭在一旁听得全身抖了三抖,钰澈此举,惹得一开始就在旁边送行的一众女郎的瞩目。  瞿铭歪头看着姜钰澈:这小子这方面真是口齿伶俐滔滔不绝,若她真是个男人不知要祸害世间多少女子。郁闷为何刚才要这人夸自己时倒词穷得很。  “姜钰澈!你老毛病又犯了?樰依,看到没有?他就是个登徒子,别理他。”瞿铭一把拦在钰澈面前赌气道。  钰澈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潇洒收手:“一时忘情,冒犯了,钰澈心直口快,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望姑娘不要介意。”  “小公子真是……风流少年。”蓝樰依不自觉退到瞿铭身后,虽开心钰澈的赞美,却对钰澈本人敬而远之了,钰澈与瞿铭互使了个交易成功的眼色。  在场的未出阁的姑娘的父母纷纷摇头:男子无丑相,有才就行,但姜钰澈这小子口如抹蜜,早就听闻他常混迹于歌舞乐馆,定是个浪子,向姜家递过女儿名贴八字的现在思量着一会立马要回来。  钰澈收起嬉皮笑脸的嘴脸,对蓝樰依道: “姜家也是做商贸生意起家,若是采办梧苏特产,钰澈手书一封,姑娘可找我三叔,北上常年干旱,梧苏是水乡,定有许多互补需要的商品。”  樰依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樰依初来乍到正需引导,弟弟年幼,家父与长姐身体不好,只有我一个小女子出来跑跑,若是生意能成,不但省事省力,今后也是南北通商的一段佳话,多谢公子。”  钰澈拱手微笑:“那便祝姑娘家生意兴隆。”  蓝樰依道:“谢谢公子,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实乃幸事,说来也巧,公子的名字与家中长姐和弟弟名字很像,与我长姐还是同一个‘澈‘字呢。”  钰澈道:“蓝樰澈?那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樰依笑道: “不是啦,我们取名字不像你们汉人这般非要有个字辈,我长姐就叫蓝澈,我弟弟叫蓝玉。”  瞿铭笑眯眯的过来搭上钰澈与允惟的肩:“樰依,生意的事我回头帮你去联络钰澈他叔叔,我们三兄弟单独说几句。”说着用暗劲推两人到了一边:“两位真是铁打的好兄弟!多谢!哈哈哈!”  钰澈白眼道: “为了给你追姑娘,合着允惟捧你踩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好啦!回头请你们俩吃饭,钰澈你刚刚一举四得,也是厉害得不得了。”  “瞎说什么呢,我俩得启程了。你保重,好自为之。”钰澈欲挣脱他。  瞿铭把她这边的胳膊搂的更紧:“听我说嘛,第一,帮我讨了樰依的欢心。第二,让樰依不再对你有别的想法,省得人家芳心错付。第三,做出风流的模样让对你有当女婿想法的纷纷破灭。第四,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钰澈,你给你家里拉了一单大生意,你家要发笔财了。”  钰澈笑了笑,一只手母性光辉般淡定的摸了摸瞿铭的头,掰开他的约束,上马车前她与家仆耳语道:“查到了没有?”家仆回复她后,她微微蹙眉,上了马车。  瞿铭道:“自以为是,跟她说了碰见大财主了都不知道。”  允惟笑道:“行了,瞿兄不必计较他了,你以为他如此热情的凑人家那么近,说那么多,只为夸赞人家姑娘相貌么?”  “她那是在确认樰依是否来自漠北?这小子!怪不得接着就提生意的事,倒是精明得很!”  “那这位蓝姑娘的家里,瞿铭兄知道多少?”  瞿铭正经答道:“定远蓝家,原是漠北王族,宣朝曾有意扶持他们来权衡局势混乱的漠北,他们以茶马古道商贸发家,曾是北上第一富商,不过后来还是在重农抑商体制的打压下走向落寞。蓝家家族庞大,有许多末节旁系,因此定远姓蓝的很多,一般人很难想到,没想到钰澈这小子反应快得很。”  允惟点头道:“原来如此,姜家世代经商,钰澈对举国上下几大富商察觉敏锐些也不稀奇。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瞿铭兄再会。”  “你好好照顾她,钰澈现在弱得很。”  “那是自然,说起来他最开始也是为了与我通关才负了伤,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瞿铭道: “我知你俩性子合不来,你且让让她。我不知道将来呢你是否有机会理解她,但我希望有这一日。汴京变数太多,这小子脾气性子差了些,人还是靠谱的,唉,不知她病好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不过一定比不上樰依!哈哈!”  允惟听完觉有他话里有意,感着胸口从微闷,思衬出个所以然来又觉不太可能,他不再多想,点头与瞿铭告别。  夏日将止,一路并不好走,天灾人祸不断的原因,随处可见易子而食的流民、四处乱窜的劫匪、执行抓捕“反贼”任务的宣朝官员,允惟一路上能帮则帮,钰澈一路没人约束欢喜得不得了,又恢复到从前嘻嘻哈哈的本性,只笑允惟他这普度众生一般走到明年都到不了汴京。    这日两人行至一官员接待署,这里是专门为赶路的官差提供住宿与吃食的地方。两人打算休息一日启程,用饭时正听隔壁桌十来个蒙族官员说话,大体是说根据举报浙广一带的商户对当地起义军捐赠银钱,现已查出有两千名商户涉入此案。允惟过去与他们聊了会,回来对钰澈无奈道:“起义军的人来买他们过几个果子的商贩都要算在名册里,只怕他们那边开商铺的几乎都算进去了。这是做什么?多多益善么?”  钰澈埋头喝茶:“挖洞找蛇打,每次不都是这样么?习惯就好。”  允惟叹道:“又是两千条人命,若是株连九族,浙广一带只怕要成血城。”  钰澈问道:“他们这次是拿着名单回汴京复命的?”  允惟道: “是的,他们这次回京将名单呈给皇帝,下最后的决断。”  “噢,那说起来也是同僚,今后在汴京见面次数多,不如我们俩请他们吃个饭提前熟络一下。”  允惟无可不可,钰澈便跟允惟同去隔壁桌自我介绍后坐下攀谈,才知道十来个蒙族人里其中有一个是汉人官员,名叫康茂才,是靠近祈祯国界的蕲春城人,家乡从此安宁,康茂才大赞钰澈,要求钰澈讲祈祯之战的趣闻,说到打仗,钰澈活泼得很,添油加醋的当传记一般说得津津有味。蒙族人虽狠辣,却也豪爽直接,钰澈与他们一行人倒十分聊得来,很快与他们打成一片,约着一块出去酒楼喝酒。  钰澈不胜酒力,酒过三巡便“砰”的一声磕在酒桌上,所有人见状笑个不停,允惟想带她回去,可奇怪她如个雕塑一般定在椅子上扯都扯不动,他微微反应过来她想干什么,于是不再动她。  “行了行了,看小姜这副模样今夜是睡在这谁也动他不了了,我们接着喝,和小姜一样来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刚还吹牛说能喝三斤,姜小公子酒量真是太差了!”  十来个人又喝了几个时辰,允惟微醺,其余人喝得不省人事。此时已近子时,允惟趴在桌上,微一睁眼,见钰澈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钰澈笑道:“我没睡,何来醒。”  “蒙人能喝是出了名的,为何他们喝了这么些就全醉死过去了?你哪来的蒙汗药?”  钰澈潇洒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表情赞不绝口的样子,笑道:“允惟你听书听多了吧?我一下上哪找什么蒙汗药,只不过把备用治风寒的药加羊肉汤里给他们吃了,那有安神作用。我知你素来不吃羊肉,所以你没事,我们快回接待署去他们的房间里找名单吧。”  允惟道:“你想帮他们?被发现可是死罪。”  钰澈拉着他从酒楼后门溜出,小声道:“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觉呀,留门,我们一会再回来。”  是夜,官员署着火,原因是厨房未燃尽的灰点燃了柴火,还好火势不大没出大事,但连带的隔壁几间客房有物件烧损。  钰澈康茂才一行人回来都目瞪口呆,钰澈与允惟的行礼都被烧得黑漆漆的,银钱都被烧成了渣,两人把这堆灰烬摊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几个蒙族官员被他俩如此逗乐:“一点钱至于吗?他们这些南蛮人就是小气得很!哈哈!”  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忙跑回屋子找名单,名单还在原处,所有人松了口气,可一打开,全傻了眼,整个本子密密麻麻两千人的名字被火熏得黑漆漆一片,只能勉强看清一两个人的名字!  康茂才声音打颤:“这……这名单只是粗略登记,没有副本的!现在再回浙广一带时间也来不及了,这该如何是好?”  “与皇上实话实说认罚罢?”  “天威难测,若皇上龙颜大怒,我们几个小命难保,就算运气好皇上不怪罪,今后还会安排任何事给我们么?回家种红薯去吧!”  “唉!那怎么办呐!”这会轮到一开始嘲笑钰澈允惟的几个蒙族官员们愁了。  钰澈走过来问道:“康大哥,怎么了?可是你们的银钱也给烧了?”康茂才告诉钰澈名单烧毁之事,钰澈也十分抱歉:“对不住,都是我俩,不该喊你们去喝酒。”  康茂才丧气道: “哪里的话,不关你们的事,我们不都是睡到现在才回来,许是活该倒霉。”  钰澈道:“事到如今只能交一份名单上去了,人数少一些勉强交个差也好,名单名字想必康兄和众兄弟还记得一些,可能补上多少?”  其中一蒙古官员道: “共有两千人,我最多只记得十来个,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不知记得过五十个人么?这人太少也不好交差啊!”  钰澈道:“钰澈祖辈都是经商,也认识一些商户,浙广一带也是熟悉的,不然钰澈写一些自己知道的,看你们觉得是与不是你们名单上的人?”  “也好,你且多写几个我们认认。”  钰澈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了近两百人的名字,他们看着确实有印象,不管不顾的全用上了,加上自己记得的,共三百多人制作了新名单呈给宣朝皇帝。  事后管允惟问钰澈:“原不知我们自己如何洗脱嫌疑,没想到你还有这招,你是如何默得这么多人的名字?是你家世代经商本来就认识吗?”  钰澈满不在意的道:“只认识几个大户,其余的人都是我强记的,不过要在他们面前泰然自若的写出来,可累坏我了。”允惟听了骇然。  钰澈前晚将名单偷出背下了部分人数,再烧掉了名单,今日当面默写,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俩头上,靠着这份强记的本事,钰澈将原本两千人的劫难变成了三百人。  当夜,钰澈出门,见一摸黑影从门口晃过,门口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张大面额银票与一张纸,上面写着:“他日若有难处,盐城可相助。”落款张四八。盐城?张四八?钰澈微惊,张士诚!看向黑影消失的地方,原来早有一只黄雀,将他俩所做所为看在眼里,对自己虽无恶意,钰澈惊讶于此人好生厉害,竟让人一刻未曾发觉。  到达卞京面圣后,宣帝认为钰澈允惟两人均属武将,于是一番赏赐后,宣帝派允惟去兵部当值,钰澈身体原因暂时不能胜任武将之职,宣帝批准她领赏后回梧苏。  之前早看中钰澈的将军脱脱提议可来钰澈门下做门客,待伤好再任职,为他效力,钰澈觉得到哪都无所谓,而此时国相帖木儿道:“姜钰澈的大哥钰泽将军生前与臣关系极好,臣对汉人熟悉,姜钰澈来臣门下更习惯。再说,陛下,我们如今更需要谋略担当双全的人才,若是悉心培养,这两个孩子的能力范围绝不仅仅限于武将。”  脱脱被驳了面子,不满道:“武将又如何?在任何岗位上做好了,就是为国效力。”  帖木儿微笑道:“所有岗位都能做好也不是不可能,正好钰澈不能去军营,那就把这孩子交给给臣,臣教他军营以外的东西,熟悉下其他位置为国分忧也没什么不好。”  见争论内容已上升到文官与武官之争,曾经教导过钰澈读书的伊柏文现任钦天监正六品掌司,他胸有大才却安排在了这并无太多用处的职位替国运卜卦。他站出来对宣帝行礼道:“启禀可汗,两位大人争执不下也难有结果,还是便由陛下来决断罢。钰澈允惟都是臣的学生,臣可保证,两个孩子的才学武艺是都没有问题的。”  宣帝被底下人吵得头疼,只说了句:“一切照之前的来,管允惟即日兵部任职,姜钰澈既然是你的学生,那便由你领去。”便退了朝。  钰澈与允惟跟着伊柏文出了大殿,礼貌道:“几年不见伊师傅,伊师傅可好?”  伊柏文点头:“一切都好,允惟你有了官职,可即刻去兵部报道,今后衣食住行都会有安排,钰澈你先住我的宅子,缺什么同我说。”  钰澈跟着伊柏文又走了会,碰见一黄袍青年男子,他星眼剑眉霸气微露,伊柏文向他行礼:“太子殿下。”他抬手免礼,目光如炬盯向钰澈。  毕竟年纪小藏不住心事,钰澈面具后的水泊双瞳也直勾勾的盯了他一瞬,很快移开恢复平静。钰澈根据元钦的提示查出大哥的死与太子有关,但考虑家人,不好发作。  “这是姜钰澈,梧苏总督军姜恺将军家的公子。”  “钰泽同我讲过,他家中有个兄弟,天资过人却有不治之症。小公子现在身体可好?”  钰澈行了礼道: “回殿下,一切都好。看来殿下与大哥玩的很好。”  他思绪似乎飘远:“他与我是最好的兄弟。”  钰澈心生厌恶:大哥为他巩固地位同他征战,为了帮他打赢战争孤军深入被敌军暗算,大哥把他当挚友,他却当大哥做好用的武器,折损用尽之后如废铁般丢弃。  两人与太子告辞后,伊柏文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一句:“沉住气。”  “先生早就知道什么对么?”  “何必徒增烦恼?不管如何,钰泽是为国捐躯,斯人已去,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还是多考虑当下自己的处境罢。”  “那钰澈还有个疑问,钰澈虽愚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今日为何国相帖木儿和将军脱脱会同时招揽我?可是您安排?”  “你还不算太愚笨,算是看出几分现象本质来了,允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用我多管,而你的身份,脱脱门下可不是那么好待的,我的官职地位不好直接与宣帝要人,于是我向与脱脱同等地位却势不两立的相国帖木儿美言了你几句,他俩早就不合,定要争论起来,宣帝不愿因你一个小孩挑起矛盾,定会答应让我带你,待在我门下对你来说最安全。宣帝没有给你官职,倒也得个自在,你若想处理政务我门下的公事也可以试着去做,钦天监是个涉及面最广的部门,五行八卦琴棋书画帝王玄学都可任你学。”  钰澈感激:“多谢先生为钰澈费心。”  “今后在外人面前叫我师父罢,行事也方便些。”  “师父本就是钰澈的恩师,原是钰澈怕僭越了才与旁人一样唤您一声先生。”    钰澈日日在钦天监读书理事,在康茂才引荐下结识了不少蒙族汉族的官员,交托的政事也处理得十分踏实,很快得了钦天监七品干事的职位,但宣帝因之前两大臣相争并未重用她,并且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宣帝注意到她面具下的那双淡棕色摄人心魄的眼瞳,让他回想起一个人。  相比钰澈,允惟平步青云,担任十几万军队教头,南征北战,战争经验长了不少,但身为汉人官员,两人都感到难以融入朝堂,真正的权势掌握在黄金家族手里,永远不会给寒门子弟机会。 于是钰澈寄情于做生意上,她发现汴京是个完美的商业城。家中本就世代经商,家里商队来往互带货品,先在卞京大商铺里租柜台请伙计做买卖,动用关系网让手有余钱的同僚官员入股,筹钱众人一起开新商铺,种类繁多包罗万象,新店如雨后春笋,新型的方式错开了宣朝重农抑商的律法,生意之事钰澈从不用自己的名义,十分低调的闷声发大财,一年下来赚了不少钱用来救助贫苦的下等百姓,另一部分钱用来研究她与瞿铭都喜欢的武器机械制作。  此时祈祯国被分为两块版图,新祈祯皇元钦与叔叔老祈祯皇分隔两地水火不容,宣朝需派人去往新祈祯皇元钦谈判,钰澈作为当初打败祈祯的将领,按规矩前往祈祯的谈判使团。  四月祈祯宓浦山桃花盛开,看着宣帝下发的与元钦的签文条款,钰澈想着与他有一年为见了,鸿鹄有志,他不能解她意,但不知他可好?自己每每念及:不知他可有半刻想到过自己。钰澈劝导自己且行且放手。骄傲如她,每每想到他却只觉卑微。钰澈抚摸自己的面具,第一次渴望这丑陋的疤痕能即刻褪去。  使团行至祈祯边境的城楼外,使者喊楼后城门打开,一个身着华裳姝丽如朝霞的小姑娘前来接待,她行礼后开口道:“我是祈祯元漓公主,兄长让我代他来招待各位。”原来是元钦同父异母的妹妹,行事也十分干练,将众人引至议政厅后开门见山:“祈祯皇政务繁忙,就由元漓代劳,诸位的意思,元漓都会转告给祈祯皇。”  宣朝使者不满道:“政务繁忙?别忘了你们可是战败国,也该拿出点战败者的态度!”  “大人此言差矣,战败国是皇叔,并不是我们,若是来彰显宣朝国威,大可去皇叔那边耀武扬威,索要赔款。”  钰澈道:“那殿下您所说的每一句话可算数?”  “那是自然。”  钰澈微笑道: “祈祯皇也许有些误会,定是认为我们前来索要赔款割地,于是派小殿下来搪塞我们,公主殿下兄长一定同殿下你说绝不答应任何条款就对了是吧?也是,祈祯国本就腹背受敌,大不了再来一次大战,留下一座空城,只要人在,领地没了也能再杀回来。  元漓脸色微白:因为面前这个带半边面具的文弱公子,思路与兄长元钦基本一致,只是这个人更加简单直白。  钰澈接着道:“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有更好的办法呢?若宣朝倾尽举国之力像当初灭掉苗疆的睦族那样灭掉祈祯族不是难事。若是能得到我们的帮助,除掉你们的心腹大患的皇叔,两国永结为好,岂不美哉。”  元漓冷笑一声: “你们会做亏本买卖?说吧,条件是什么?”  钰澈微低头不再说话,使节拿出条款:“都在这了,这几日看劳烦公主殿下同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吧。”  元漓看了一眼,奇道:“联姻?让兄长迎娶你们宣朝的灵瑶公主?宣朝的公主贵体娇弱,怎么肯屈尊来我们这蛮荒之地?你们这八成有诈。”  使者道:“放肆!黄金家族血统尊贵,岂有拿皇室名节开玩笑之理?对付你们这些南蛮有这个必要?元钦在宣朝当质子时公主便对他有意,这是在当时众所周知的事,公主为此患上郁疾,宣帝心疼公主,为女儿完成所愿,便宜你们了。”  钰澈微挑眉,这才知道还有这个八卦,灵瑶公主有郁疾不是没听说过,不想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到自个,再想到妹妹玉浈,她瞬间释然了不少,撑着头心中佛系默念:由此可见我虽然半瞎但眼光不错?不不不,我定是与她们一样心智不坚自控力差才轻易动情,从此珍爱生命,远离此人,所谓情之所向,皆为虚妄,皆为虚妄。。。。。。  谈判进行了三日,两国之间要将各类条款明细谈妥当是件十分繁琐的事,祈祯皇一直未出面,皆是派大臣和元漓交涉,此事的结果原本与自己没多少关系,钰澈只觉烦闷,出来在祈祯王宫允许的活动范围透气走走。  宣朝一同行使臣见钰澈出去,知他是耍小孩脾气躲懒,有些看不惯,出门去寻他回来,远远见到他背影喊道:“小姜!还没谈完呢!快同我回去!”  钰澈气闷的耸拉着头回身与他回议政厅,突然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一旁一拽,速度快得让使臣觉得她是凭空消失。  “小姜!你在哪呢?别闹了,快回去!”使臣朝她不见的方向走了过去,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钰澈被人按在一墙角处,他修长的手指按住指指自己的唇,示意她噤声,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抬,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星河灿烂的璀璨,一身锦袍添了皇族的威严。钰澈眼睛不好从未真正看清过他的绝世容颜,但熟悉的气息很快让她知道他是谁,心中欢喜面上却对他没好态度:“祈祯皇是来签条款的?这下怎么肯屈尊过来了?”  “和这些老头说这些无聊的事,真是煞费春光,走吧,带你出去玩。”  “不去!”  “为什么?”  她反过来扯住他:“当初我可按约定帮你不少,你现在就是想着此时不出面将来同我们耍赖毁约,今日你亲自把条约签了再说!”  “小姜是帮了我,但有些用力过猛,宣朝军队差点把祈祯灭族,可让我费好大劲才恢复到战前的平静,公私分明,既然小姜都明白,那就更别想让我去,我是来见你的,本就没打算理他们。走罢!说不定我心情了答应你什么呢?”说完自顾走了。  钰澈只得无奈跟上。四月的天正好,无数的景,无数的人,钰澈模糊的视野里只闻得到花香,听得到大街上的鼎沸人声,元钦回头拉住钰澈的手臂:“我忘了你眼神不好。”  两人并排走着,钰澈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祈祯倒是被你治理得很好。”  “过奖,这一年下来可费了不少心力才有了这景象,小姜你呢?这一年都在做什么?”  “我?比你清闲得多,日日看书弹琴,最近学着做生意。”  “噢?那很好啊,看来咱们姜老板赚了不少钱。”  “还好。你怎么能肯定我不是亏钱呢?”  “小姜想做的事情哪有做不成的?”  “哪有?求之不得之事太多了。”钰澈心道:比如你。  他明快道:“想要的呢,都会在将来等着你,只是到那个时候可能没那么重要了,不过欲望源源不断是好事,有时能使人更进一步。”  “我知你的眼界绝不只在祈祯,不过得到宣朝的支持,替你铲除你叔叔这个大患,确实是利大于弊。”  他拉着她穿过集市:“皇叔是我亲人,我不想要他性命,你以为宣帝仅仅是嫁个公主给我?我不要任何妥协,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控制我。”  “居然敢留着你叔叔这样的威胁在世上,真不知是你自大还是真的心善。”  “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没带你来祈祯好好逛过,宓浦山的花都开了,山顶湖上现在十分好看,我还可以带你去看我新造的战船。”  “你这不是等于把军事机密给我看?等等,山顶上怎么会有你说的这么大的湖?”  他如哄孩子一般: “下过大雨就会出现,这湖可就是宓浦山的奇观了,大概是天上仙子的眼泪掉在山上了吧。”  钰澈发笑,眼如星辰灿烂:“你当我三岁小孩么?定是地理位置特殊才如此,又在匡我。”  两人从清晨玩到天黑,钰澈很累,在他身后走得很慢,他回身走过来,反转过来突然一下背起她,钰澈吓了一跳:“我自己会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女孩子走不动很正常,我背你走得快些。”  从未有人当过女孩子,或因她是女孩子对她有过半分怜惜,包括父亲和瞿铭,钰澈心中五味杂陈:“你一直把我当女孩子吗?”  “你本来就是啊。”  “那你是喜欢我吗?”  “不喜欢。”  她手伸过去揪他的耳朵:“哼!”  他吃痛“哎呦”一声道:“女孩子呢,要温柔,这样才会有人喜欢。”  “那玉浈呢?你喜欢玉浈那样的吗?”  他思索很久努力回忆道:“那是谁?噢,你那个小堂妹?没多少印象了,还行吧。”  她又打了他一下:“玉浈可是梧苏难得的小美人,温柔又可爱,你居然没印象,美人不喜欢,公主也不喜欢,你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我是不是断袖,要我证明给你看么?”  钰澈道: “好啊!现在同我回去你亲自签条约交赔款割地娶公主。”  他道: “有你这样执着的下属真是好福气。看来我被逼婚你很开心呐?不是我说,钰澈,你身份特殊,汴京对你来说十分危险,你真不打算走?”  她认真回答道:“等我把生意打点好了,就请辞回家去,我不想与你做敌人,也不想背叛宣朝来和你做盟友,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若是和别人在一起了可别让我知道,我会不开心的。我虽舍不得,但也明白我们就到此为止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就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熠熠生辉地活着吧,祝你心想事成。”  在他面前她表露感情依旧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的别扭。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她时而随性,时而又冷静到可怕,包括今日他为什么会突然带自己出来玩,他听罢默然。钰澈自觉无趣,玩了一天很累,过了不久靠在他肩头睡着了,晚风习习,落花满天,他唇角微扬。  元漓这几日被这群宣朝使节缠得甚是辛苦,来百花园找兄长元钦,此时他正立于百花从中抚琴,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明媚得仿佛要召唤出春天。见她来温柔一笑:“妹妹这是把事情办完了?”  就是妹妹都被他的笑恍惚得呆了一瞬,她定定神道:“哥你还说呢!我替你跑腿,哥你倒乐的清闲。”  “阿漓办事我放心,这几日辛苦了,宣朝这些使节可有为难你?”  “放心吧,不利于我们的我一一回绝了,迎娶宣朝公主的事未明确表态,只能与他们拖一拖了,其他人倒还好,就怕那个姜钰澈开口,他简直和哥你一样狡猾,随意的几句话就让我没法接,还好他是作为胜方将领身份来的,不在意我们与宣朝的谈判结果,不然可真是麻烦了。”  “最后那一日我去将引她走,就是省得她在多生事端。”  “那晚远远的见哥你背回来的那个是姜钰澈?当时我还取笑哥来着,那身形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呀?”  他笑道:“那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阿漓不是梦想做军师么?她就是女军师,师从伊柏文,因容貌损毁女扮男装,今后你可多向她学。”  “哥你的意思是要留下她?”  他却如猎人驯服猎物的表情,语调冰冷起来:“她性子散漫,空有天赋不自知,一身才学也不懂得去运用,作为伊柏文那样真正的帝王师,她还太小了,还需更多的历练。”  “那照哥你这样说,这样的人岂不是很容易走上邪道么?为何不直接请伊柏文呢?”  “伊柏文是汉人,他不可能尽心帮我们,但小姜她不同。再说何为邪道?宣朝宋朝就是正道?成王败寇,到头来谁输了谁就是邪道。”  “原来她不完全是汉人?怪不得。嘻嘻,平日里其他女子哥哥你都懒得多看一眼,却对她如此了解,哥哥是喜欢那个小姑娘的吧?”  他摇头:“只是不忍宝珠蒙尘而已,一个人最大的遗憾不是做不到,而是他本可以。在宣帝手上她和所有汉人官员一样只会受到打压排挤,永不会有出头之日,要不一步步怀疑自己最后离开,要么被人暗害,一身才学终是要枉费。”  元漓笑道: “哥再说下去我都觉着哥你简直把她当自己孩子宠着了,不过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她的容貌损毁,她的命运就会像庞统一般,一生没人愿意多看他们一眼,历史总是的重复的,她是女谋士,命运只怕更为坎坷,哥真要喜欢这样的人?”  他停下琴,看着随风摇曳的百花: “阿漓你虽美丽高雅,世上无人能及,但她十年以后,绝非是你能所比的。钰澈第一次见我,我如厉鬼那般狼狈不堪,那便是我真实的一面,她也从未因此厌弃过我。所以无论用人还是与人交往,阿漓也要记住,拥有美丽容颜的人,总是会获得众多的青睐,可是再美丽的人,依然会有苍老的一天,当你老去以后,曾经的一切是否依然?当美丽凋谢的时候,一切才回归本来面目。一切的风光与繁华也只是过眼云烟。 ”  “可我愿被这过眼云烟熏一熏,就像绽放一刻的昙花、冬日暖阳里的雪,也是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短暂不代表没有存在过。”  他摇头轻笑: “阿漓有自己的观点了,但还是未真的长大。”  祈祯签了所有条约后,临行前钰澈收到祈祯送的礼物,打开来看是个制作精致的半面绞银丝面具,祈祯特有的丝丝缠绕做成的棠梨镂空模样,上面镶嵌红玉石作花心,工艺繁琐世上独一无二。  其他使者也收到价值不菲的礼品,钰澈试着带了觉着好看,便收下了。    黄河泛滥,治理方式宣帝与众大臣商议不下,宣帝询问伊柏文,他回答说不要治理。宣帝气得罢黜了他的官职。钰澈派去灾区赈灾,伊柏文打算回乡继续他的玄学研究,临走前告诉钰澈眼前的事办完后早日辞官回家,不然总有一日定会有大事发生。  果然没几日钰澈在灾区征夫们挖出块石人来,上头说什么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征夫毕恭毕敬的呈上来,这类老把戏钰澈见怪不怪,她笑道:“怎么不放条鱼给鱼肚子放块帕子呢?学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再挖挖看,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新把戏。”  一旁的一官员问道:“姜主薄,要不要上报给朝廷?”  “我们只负责灾害治理,反贼起义军的事不好插手,先通知当地知府,民心稳定最重要,我们暗地查清源头再由知府上报朝廷去。”  钰澈知事情没这么简单,自然不想惹祸上身,怪不得当初这份看起来油水不少的赈灾差事谁都不愿接,即要与上头要的到钱,又要与下头当地官员灾民搞好关系,还时不时从哪里冒出个石头鲤鱼这类玩意,如履薄冰,到头来里外不是人。钰澈在灾区时一刻未停,指挥修理河提,安置难民,经费不足,只好先回到汴京要钱要物,却正好遇选秀秀女入宫。她见到一众秀女中一仪态出众、身形熟悉的的女子。  “长姐!”钰澈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激动得大喊。钰澈无比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那摸红艳停下了步子看向了她,似在朝她微笑。    祁祯王宫里,元钦抚琴时琴弦忽断,过了会管鄂上前汇报政务,闲聊时听他说钰澈的姐姐姜玉泞进宫的事,他眼睛微咪:“小姜怕是有危险,待在汴京对她不利,这丫头又执拗得很,看来我只得去梧苏姜家走一趟了。”  管鄂道:“她人在汴京,您去她家里做什么?”  “她同我说过要我去她家,也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她家中可还有哪些人?他们都喜欢些什么?不知梧苏头一回上门有哪些风俗?将军一一同我说的吧。”  “梧苏人热情好客,上门自然随意些就好,不知您以什么身份去?他俩兄弟的朋友吗?”  元钦道:“唔,不止,应该未来女婿的身份吧。”  “我刚才的话收回,这个是上门提亲,规矩很多,可随意不得。”管鄂捏把汗道。    宣帝这次满意钰澈赈灾能力,升了她的官职却听信黄金家族的成员的谗言并未打消对钰澈身份的猜疑,钰澈自请回灾区继续治理被宣帝拒绝,灾区的后继事宜移交给了他人,没过多久灾区出现了暴动。  如今朝中局势大抵分三流:太子为首的黄金家族与各蒙族武将,丞相贴木尔为主的蒙族文臣,再就是一众势力不大但个个是优中选优的汉人官员,关于黄河修河提的事,其实很多人争论不下的。此事便成了□□,炸得宣朝朝堂与天下动乱二十载有余,成为压死宣朝这个疲惫不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因姜钰泽的死因一直忌惮着钰澈,为得太子之位付出太多,甚至牺牲了挚友钰泽,几个黄金家族的兄弟仍然对他的太子位置虎视眈眈,他们若是知道了上将军钰泽的死因,定会对自己大有文章可作。  一开始太子并未注意这个钰澈这个瘦弱丑陋的小人物,但随着时间推移,钰澈政绩慢慢体现成果,如一颗种子扎根后发芽,朝中地位提高,伊柏文说得没错,姜钰澈有经世之才,她与所有的派系的大臣都有生意往来,或关系交好,唯独与他的太子一派势力不对付。  对太子来说姜钰澈是个□□,他不知姜钰澈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姜钰泽死因的真相,因此绝不能让钰澈身负要职,他授意朝中部下明里暗里对钰澈与汉人官员一起打压,包括这次的赈灾任务,原本是将这难缠的任务指派给钰澈难堪,没想到反而升了钰澈的官职,太子部下立即向宣帝进言以督察官员应回避赈灾账目,以防贪污的理由让钰澈不再继续插手赈灾。他查过姜钰澈的身世,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因此将她一击致命,而且大费周章的去铲除一个职位不高的官员太过瞩目,朝堂复杂,日理万机,他没那么多精神去盯着钰澈一人,对钰澈单独的打压消停了一段时间。  现在出现暴动,多少是赈灾突然换人的原因,宣帝对□□的人有些责怪,太子思考自己的地位依旧不稳当:汉人官员必须打压,虎视眈眈的黄金家族其他觊觎皇位的成员必须铲除,文官帖木儿等一众人支持的自己的兄长,而姜钰澈一定要在这小子根基未牢固之前除之,否则以他的财力一旦选择了哪一派系,对他来说是极端不利的,这次选秀太子妃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嘴角上扬,有了个想法。他宣人觐见,见到真人,姜玉泞清风明月眉眼如画,他见过无数女子,唯独见到她的一瞬间心都没力量去跳跃。    “太子殿下要纳下官的长姐为妃?总要与下官这个做弟弟的打声招呼罢?”钰澈听到消息怒气腾腾地踏至太子府门前,站了一天门口的侍卫才肯放她进去,太子正在花园赏花,见向来表现得玩世不恭什么都无所谓的钰澈此时眼中是少见的凌厉,他微一笑。  一旁的下人道: “大胆蛮夷!见了太子不下跪行礼,还言语不敬,你可是活腻了!”  蒙人管南方的汉人称蛮夷,意为卑贱:“殿下既然打心眼瞧不起我们,何必委屈了自己受千夫所指?若是殿下另有所图,求殿下看在我大哥的份上,只要殿下肯放过我长姐,钰澈定尽力完成殿下所想所愿。”  “姜小公子言重,我是真心喜欢玉泞,是我这下人不懂事,既然要成一家人,哪又什么尊卑之分,我让他向你磕头赔个罪。”  下人忙跪下:“小的该死,孤陋寡闻不知这位公子身份,只是不知玉泞姑娘是否安好?”  听到姐姐的名字,钰澈咬牙跪下,头磕在泥里,宣朝一切按蒙人习俗,朝堂礼节向来简单,即使面圣都只需弯腰手放于胸口即可,此时的跪礼磕头是极重的羞辱,她向来心高气傲,平日里对不喜欢的人,包括宣帝都没个好语气,此时她跪着低声下气,将尊严抛弃,只为姜玉泞: “钰澈万不敢当,都是钰澈的错。只求殿下明示如何才肯放过我长姐。”  “姜公子何必如此?快些起来罢!我是真心实意喜欢玉泞,小公子多虑了,小公子这么着急生怕本太子不知道她有你这个弟弟吧?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只要殿下肯答应放过长姐,下官愿意交托所有汴京的人脉与资产,有了财力的支持与对官员财力的控制,殿下今后定能平登大宝,如此比娶汉人女子来拉拢汉人官员有用得多!钰澈会辞官与长姐回乡,永不来汴京,求殿下成全!”  “小公子在说什么呢?本太子是想在我手上实现种族平等,淡化等级矛盾,纳玉泞做正妃,就让她当这第一人有何不可。不过看来小公子早就在布局给自己留了后路?可真是小看你了,睦族、祈祯皇、张士城,小公子真是厉害得很,不如让所有人知道你的雄才伟略吧。”  “钰澈愚钝,不知殿下是为何意?长姐她在哪?能否让我见见她?”  他笑道:“回去吧!玉泞好不好全看你,小公子见与不见有何所谓呢?。”  钰澈仍趴跪在地上,直到管允惟听说钰澈在太子府忙赶过去求见,打圆场将她带走。  天色已暗,钰澈如痴如癫的满大街乱走,允惟一路跟着她:“别太担心了,你姐姐的事你父亲定会想办法的。”  “允惟,我要完了,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口咬定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走后你也早日离开吧。”  “到底怎么了?也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不要急着走,留下来才能保护你姐姐。”钰澈不知道此时的管允惟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允惟拿出一封信道:“这是你父亲给你姐姐的信,你父亲说了,这段时间怕人中途拦截,所有信件都会匿名寄给我。”  钰澈见信中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给我一封书信,好交代我该如何做啊!”  “也许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吧,听我的,暂时不要回去,家中有你父亲保护,汴京只有你姐一个人,她需要你。”  然而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由于起义军太多天下大乱,钦天监在伊柏文走后由蒙族官员接手,此时钦天监占卜观天得出预言:“三分天下姜钰澈,一统天下伊柏文。”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太子妥懽帖睦尔因要纳汉人女子为正妻,美名淡化阶级矛盾以身作则,得到了汉人官员和百姓的支持与钰澈在汴京所有的生意人脉。  太子特立独行立汉族女子为正室顺带给自己在汉人间赚得名头,从而得到所有在朝“汉营”的拥戴,“汉营”在朝廷虽没重要地位但人才济济,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太子一方势力越来越大。  此时钰澈的父亲和瞿铭家联名上奏本给陛下建议漠北边防,其实是想查出儿子钰泽的死,不久后传信来宣帝准了,他就开始着手施行,可后来那个奏本却出现在丞相璋帖木儿那里,皇帝大怒,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奏本,更没准许过任何工程计划,下令严查,结果越查牵扯越多,以谋反罪名诛杀帖木儿等文官无数。太子早已和丞相帖木儿不和,他认为钰澈的父亲既然发现了钰泽之死的端倪,太子便就来了个一锅端,能利用的皆可利用,且毫不留情。  钰澈救下几个牵连的官员同僚安置在船上,她持剑马不停蹄的冲进囚禁玉泞的别苑,钰澈被无数高手刺伤,她如当初在练武场一般血拼到底,在允惟的接应下救出了玉泞,两姐妹见面唏嘘不已,钰澈安排姐姐上船,太子此时却亲自追了过来。  钰澈浑身血污,微抱住玉泞道:“去郭伯伯那,他是父亲的好朋友会照顾你!姐姐保重!”说完跳上岸利落的一脚踢开了船,玉泞悲鸣一声:“钰澈!”允惟狠心划着船离开,眼里早就薄雾朦胧:他比谁都想去帮她,但他必须按她交代护送所有人安全离开。  钰澈先挥剑狂刺开几人,摆开阵势欲拖延时间,太子妥懽帖睦尔已经不耐烦浪费手下的人与她对峙,抬手下了个命令,战斗中她只感到几点水向自己洒过来。  “呃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惊起林中的鸟儿绕树三匝,她猛吐口血,感到自己的皮肉如被毒虫撕扯灼烧,头与五脏六腑有东西在牵引在炸裂。皮肤也在迅速的溃烂。  太子打开折扇,微一笑:“果然如此,这个反应就是证据了,带她回去与父皇好好交代。”  当允惟回到原地,只见到满地打斗狼藉,捡到她带血的漂亮镂空面具,周边腐化的植物让他认出那是苗疆睦族引蛊发作的尸虫水。  “钰澈!”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早就生死看淡心硬如铁,此刻却如一个遗失重要东西的孩子,失声打颤。  钰澈看起来强大无比,不需要任何保护,他已经习惯了任她独当一面,哪怕知道了关于她的一切:她母亲是睦族起义军的族长,她生下来便带了母亲身上不知哪来的睦族蛊虫,因此她容貌可怖,为掩人耳目只能扮做男子。其实在他知道这些真相后对她的厌恶与不解早就化作了钦佩与喜欢,只是自己后知后觉,抱着侥幸与私心让她留下,总以为时间还很长。  他呼吸困难,面具上的银丝紧攥在手中,戳进皮肉里,滴淌出血来,他起身疯一般继续寻找她,可是稍有常识的都知道,被尸虫水泼过的蛊虫宿主哪还有命在?巨大的痛苦从此也如针一般刺进他的心里,日日夜夜将他痛苦折磨。    “逆臣姜钰澈,勾结雁门边塞武将,上蒙君心,下贿卒士,谎报战功。自吾朝开辟,文臣不得暗通带兵武将,此皆视谋反论处。危难当头,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止,皆为此等所害,此人逃离途中已被诛杀,罪无可恕株其九族以儆效尤,安之民心。”  姜家底下的梧苏军队士兵有的株连,有的流放,世间再也没有梧苏军、姜将军,梧苏的百姓只觉得荒唐又惊奇,纷纷去当地知府静坐,宣朝已下达命令□□静坐者同罪,一时间杀戮遍野,梧苏城也变做血城。  事情过去几个月后,祈祯国毁约再次进攻宣朝,无数平民起义军也顺势揭竿而起。  伊柏文夜观天象,摇头道:“天下动乱,大祸将至,翻天之兆。”  宣帝坐于朝堂上,看着满目狼藉的江山栋梁,想起伊柏文:“一群废物!快去把伊柏文清回来!”  他这才悔悟到:当初支持治理河堤的不一定是忠臣,反对的不一定是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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