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伸手接过八十个铜钱,知道根本是不用这么多,正要还过给他,可黄季飞却是不肯再要回来。两人争执一番,黄季飞只好一把拉过李默同的手飞快地拔腿就跑,早就消失码头不知去向了。那船夫极目眺望,却是不见了踪影,才笑着摇了摇头,将钱放入兜中说道:“呵呵,这孩子每次都是这样子!” 过往客商正从河岸边上行走,忽听得水中有几声叫喊声,几人一块往那儿赶,却见一个男孩披头乱发,湿身颤巍地狼狈爬了上岸来,衣服滴水将他所到之处都弄得是一片湿淋淋的。他坐在了地面上,也不去顾理那地板上是有多脏,只边喘气边甩衫拧袖,还恶狠狠地骂道:“这该死的小子!这该死的小子!这该死的小子!”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街上的人自都不明是怎么个一回事,只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互相猜测着。孙强强不时还在四处环望,见那么多人围看自己,就像是在看只猴子似的,便怒口骂道:“滚开!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滚开!”边喊还一边手臂使劲乱舞,又道:“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落水狗是吧?”他一下失口竟不甚将自己说成了是只落水狗,反应过后立马住口不语,旁人听了无不都仰天哈哈,捧腹不已、笑得开怀。 孙强强只觉更是面红耳热的了,在停留于此只会更觉丢煞人。他忽的纵地而起,双手往身上拍打几下,接着冲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怒气冲冲不能自已,口中怒骂道:“我不去学堂了,我要到山上去叫那个女鬼来收拾他们那两个混蛋!”他的眼光露出一丝狡黠之色,冷言哼道:“谁叫他们今天让我如此丢脸难堪?他们自找的。”众人的目光也随之一同望去,见得他离开在了街口的小巷深处。 又是临近傍晚时分,今天没有孙强强在的学堂是非常安静的,众孩子也都是安分守己地听老夫子讲学,黄季飞他们亦也是如此。虽然夫子讲的内容他多半是听不进去的,但却也是不会吵闹,做个样子也就罢了。 当散学之际,夫子向各位孩子们询问了孙强强今天何以没有来的情况,学堂里却是无一人知晓,当然除了黄季飞和李默同两人以外。夫子知道黄季飞本就与他不和,心想别人都不知道,那么他自然也就更加的不会知道了。他又问旁边的李默同一句,李默同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今天在上船之时是有见过他,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就是了。”他当然没有把实情说与老夫子听,黄季飞自然的也不开口作声。夫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后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唯只下令散学。 李默同和黄季飞两人也收拾好了案桌,并肩而去。说来也真是巧极,两人刚走到了今天下船的地方时,却有一个小孩正朝他们这儿奔走而来,他手上还带有一张小纸条。那小男孩送过后又是一阵小跑地走开了。两人不识对方,只感到一阵的莫名其妙,忙又打开纸条一看,却见上面写有一行小字,那些字迹写得很是潦草: “两个臭小子,今天让本少爷如此下不来台,还让我始冒伤寒,有种的话就在五天后来七子山上,我们来当面算清这笔帐!”那“账”字还是写错的,写成“纬帐”的“帐”。 落款里还写上了孙强强三个笔力雄劲的字,三个字比起上面写的来要略大些,真可谓是力透纸背了,看得出来孙强强在写这字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激忿。 黄季飞收起纸条对李默同说道:“七子山啊,那么远我们去不去?”李默同一把抢过纸条撕了个粉碎,然后哼发着道:“敢向我们下战书?好,我们就要他好看,把他狠狠地揍上一顿。”脸上显得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黄季飞只觉得此事太不妥当,仍是说道:“不用理他了,我们不要去,家里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只听那李默同又答道:“不必担心,那天刚好不用上学堂,就和家里人说我们出去玩,要晚上才回家不就行咯?”黄季飞听完脸上便由为难的表情一下子转变为喜庆之色,点了点头答了声好。两人意见一致,开开心心地往家中赶去。 刚回到阊门大街上,却碰巧遇见了一名家丁,只见她手中提着一个菜篮子,正在一处菜摊上挑选着青菜。此时正是到晚膳将要用食之际,街上贩菜售卖的人还有不少。菜贩大声吆喝,街上人行人往正是一天中最后的一个热闹时段,过了卯时之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家都是不会再出门的了。 两人见了便跑上前去问道:“姐姐呀,出来买什么菜呀?”那女仆家丁听是少爷的声音,便放下菜篮子转头答道:“少爷还有默同回来啦!就买了这点菜呀!”说完便让出菜篮子让他们瞧。两人低探个头看看,只见菜篮子里装着有一条大约在四斤来重的太湖白鱼,这鱼的嘴还是一张一合的,眼珠张得老大个,尾巴摆动不已还很是活跃,鱼旁边还有一只大螃蟹,只不过已经翻了壳八爪朝天死翘翘的了。还有的都是些什么青笋苗、西红柿,海鲜贝,肉丸鸡等等之类,好不丰富。 两人都是大为吃惊了阵,齐声嚷嚷着道:“哇!这么多的菜式,是不是要搞什么会宴啊?”女仆笑着说道:“是啊!过两天家中会有重要客人来访,夫人就吩咐奴婢们好好款待,还说要亲自下厨。”说着那个菜贩已经抱起了菜递了过来,女仆将其放入菜篮子里起肩挎起。 三人走了一段路程,到了李默同的家门口,这时他向两人说道:“季飞兄弟还有阿姊,我到家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两人互相点头道别,走开几步那个李默同不时还回头使个眼色过去,黄季飞也明白过来是那件事情。只有那女仆看不明白,四眼对望之后便一齐往家中缓步走去。 次日一早,黄季飞又与李默同一起去了私塾,孙强强今回仍是不见人影,夫子也如昨天一样问了几句,可就是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复,于是便也不再过问了。如此便过了两天,那个孙强强也仍旧都是没有到私塾来,到了第三天之时,孙强强的爷爷却是亲自来到了学堂里。 孙强强的爷爷已是个八十高龄的老头,可却仍然是鹤发童颜的,脸上一丝皱纹都看不到,今天也如同夫子那样穿了个先生打扮。他跨过门槛进来,便拱手深深地作了一揖道:“邹先生别来无恙啊?”说完便是仰天哈哈地大笑了几声,声音却不同他的外貌,显得非常苍老,毕竟也已经都七老八十了。那夫子见此哪敢怠慢?忙起身来亲上前去相迎,将其接至案上让开座位,对他嘻嘻而笑。 两人在上边谈论风声,互道别情,全然是不理场下还有一群孩子正待受业。黄季飞和李默同两人交头接耳地道:“那老头是何许人也?怎么夫子好像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黄季飞回答道:“他就是那个孙强强的爷爷,我们苏城里面的士绅。”李默同嘴巴圆圆撮起地道:“哦,那个是他的爷爷呀,难怪夫子也让他三分了,强龙难压地头蛇呗。” 黄季飞默然不语,细听那老士绅说道:“小孙子身子不适,来不了私塾,等过了这几天好点了以后便会回来了。”夫子点头躬了躬腰道:“身子不好就在家多休息,那孩子呀聪明得紧,一看就知道是做爷爷的教导有方,你放他在我这儿就放一百个心的好啦。” 这时那名士绅从衣袖里面拿了一锭黄金出来放在案桌上,发出铎的一声响。邹老夫子见到黄金,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立时是瞪得比千年珍珠还大,嘴中不停急哆道:“这、这,这也太客气了!嘿嘿。”那老士绅说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夫子你笑纳。”夫子口中边说着,不时忙伸手抓起那锭金子塞入怀中,笑状道:“你太客气了!” 老士绅又作了揖礼道:“好了,老朽也得回去啦,先此告辞。”说罢转身往门外便走。老夫子忙跟在其后,送至门口方止步不送,然目光却还在望着他的身影。过了会儿他才低头转身朝内走,不时还拿出那锭金子,脸上笑嘻嘻地将金子放入口中咬了咬看是不是真的,确定是真的以后又摆出笑脸重塞回怀中。黄季飞和李默同一并黑起张脸看着他,老夫子这才忙摆起张严肃的面孔,挺身腆肚大步上前。 又是到了散学时刻,两人双双并肩回家,知道孙强强和自己的约定就要到来,黄季飞也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赴约的好,虽然和孙强强合不来,却也不至于弄到要动手的地步。却见那李默同的脸上正显一副得意神色,看来对于这件事情他是很迫不急待的了,如此说来,这拳脚相斗是免不了了,只希望大家都手下留情,不要太过恶意的才好,要不然以后大家见面也会显得尴尬难形。一路想来,两人各怀心事,一喜一忧,不多时已是到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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