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人写完交卷,朽木白哉是交一个,审阅一个。答卷中,水平有好有差。好的,言辞犀利,直指人心;差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只是不管答卷如何上佳,或者是混乱,队长大人都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虽然从第一份答卷交上后便开始审阅,但毕竟几十个学生,有许多同时交卷的,朽木白哉看到一份令他魂魄颤动的答卷时,交卷人已不在身边。 “是谁没署名?”清冷的声音里隐藏着一丝危险的预兆。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但属于队长级别的威压还是在不断地散出。 本身的素质,加上长久以来的习惯,逐渐上涨的威压,没有给学员们带来太大的不便。只是,所有人都露出戏谑的神情,谁呀,犯这种没脑子的错误? 唉,吉时实在不想站出去,但是他看到朽木白哉已经在查看今天的签到表以及剩下的试卷,显然是不准备放过这件事。 “是我。”吉时,磨磨蹭蹭的低着脑袋站起来。哼,不就是写完答案,一得意忘记署名了么,至于揪住不放吗。 “这是你写的?”朽木白哉的目光盯在吉时身上,能把他看穿似的。 磨磨唧唧,吉时走过去,伸脖子看一眼被队长大人捏的死紧的答卷:茶道精神,就是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看好灵台方寸,守住斜月三星。 “嗯。”是他写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吉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会被人笑话死。 “这种茶道精神,是谁告诉你的?”朽木白哉一字一顿的问。 嗯?吉时霍然抬头,视线直直撞入一双黑瞳深处。在那里面,他看到了一股席卷一切的风暴,让人感到心悸。同时,那深邃无底的黑暗,又让人感到孤独无望。 “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若热渴、凝闷、脑疼、目涩、四肢乏、百节不舒,聊四五啜,可与醍醐、甘露抗衡也。”吉时浑身绷紧的说出一串答非所问的话。 “是她,在哪儿?”这文不对题的回答,听在朽木白哉耳中却是比任何答案都入心。 吉时此刻已经松弛下来。这就像是一直紧张备考的学生,终于拿到考卷一样,事到临头到不紧张了。 这算是露陷了吧。想象过很多次被察觉的情景,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论究茶道精神?呵呵,那个懒散的女人会有闲情逸致跟这主儿论茶道。真是佩服啊,朽木家的当代家主不简单呢。他说吗,从没见过那个懒蛋按茶道煮茶,怎么会在无意间蹦出如此经典犀利的句子。感情是从前意乱情迷的时候,一不小心的勤快了一把。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吉时毫不犹豫的添油加火。你们两个想怎么过,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你们殃及池鱼了。让无辜的我平白少一半父母的关爱,就必须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朽木白哉手指紧缩,那张答卷几乎被生生捏碎。这么多年了,记忆早已经恢复,可就是不肯承认,只因为那记忆太令人心碎。如果认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在这一世生存下去。所以只能这么煎熬着,忍耐着,徒留无尽的相思和无望的希冀。 原本计划,能卸下肩上的担子时,再不顾结局的去寻找答案。谁知这一耽搁,便是百年,这种痛苦,大约能称之为生不如死吧。 “你是?”清冷的声音里几乎去了所有生机,冷的让人发颤。 哼,终于问到我了么。吉时心里十分的不痛快,跟他亲娘学的,自己不痛快了,也决不让别人太痛快。“一个故事,您想听,我改日登门拜访。” “三日后,寒舍。”三天,应该够安排很多事情了,无论怎样,实在不愿继续煎熬。 三日后,吉时站在朽木家本宅的大门外,抬头看着气势雄伟恢宏的建筑,是一阵的头晕。怪不得,怪不得,小家伙心里最后一点的疑虑顷刻烟消云散。这就是一个华丽无比的牢笼,还没进门,已经被那种肃穆庄重震撼的不行。 跟随着家仆,一路行进。吉时不住的嗟叹,这种地方,稍笨一些的人都会转晕,何况纯粹的路痴。那个懒蛋得多爱这里的主人,才肯不止一次的踏入啊。怪不的她说出那样的条件,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条件,一个自己必须想尽办法达成的条件。 书房,朽木白哉端坐在条案后,面无表情,浑身气息冷冽。大概是温度过低,他本身的脸色都显得有些缺乏红润。 吉时被引到门口,家仆退下,小家伙儿一点也不紧张的抬腿进了屋子。嗯,那紧张劲儿在“拿到考卷的一刹那”已经经历过了,这都开始查询“成绩”了,紧张也没用了。 吉时在条案对面坐好,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个,曾想象过无数次的男人,没来由的觉得亲切,那是来自血脉中的呼唤和共鸣。 突然,小家伙儿觉得一阵好笑。现在真是理解了,自打他知道娘亲的故事后,为什么每每问起这个人时,娘亲那怪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一朝见面,答案是那样的简单。 在新生报名的院子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吉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庆幸。幸好他做了准备,原本是怕遇到熟人,结果,拙劣的掩饰根本没骗过熟人,在生人面前,到是起了很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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