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还是要适应。”李莫争说服自己接受。 可是目前用半个月的时间去接收这个身体十八年的记忆,就算李莫争的大脑是个海棉也被那汹涌的记忆给撑地爆裂。走起路来,头重脚轻。看见街上有小孩在撒欢奔跑,李莫争受那汹涌的记忆影响,下意识就感觉那小孩是自己,而明蕊在后面像一个母鸡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 李莫争喊出来一声“爹”,喊了之后又庆幸自己声音小,没被人听见当成疯子。十八岁的女人呢,在这里,纵然不是一个成熟稳健的大人,可以成家立业保家卫国,但也不是一个无知女儿,失心疯一样到处喊爹啊! 但这种恍惚行为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李莫争是一单亲家庭出生的孩子,明蕊做为她唯一的亲人,对她的影响至关重要,这种影响已经深入骨髓。 李莫争第一次看见泪包一样的明蕊,毫无抗拒的就喊出了一声爹。 为什么呢? 李莫争只能说这是深入骨子里的羁绊,她不敢抛也抛不掉。 孤零零地,李莫争像鬼一样晃悠了大半天,除了弄清楚了街市的东西南北,还弄清了她家的方向。 如果迷路了,顺着小秋河走,一定能找到位置。这是李莫争的记忆告诉她的。 決水是贯穿整个周国东西的一条大河,而小秋河便是決水的一条分支。周是这个国家的国号。李莫争不由得想到了武则天所在的朝代,又联想了这里女尊男卑的民俗,道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问了一位卖包子的胖大妈,李莫争慢慢走到小秋河河边。小秋河宽阔的水面,和水面上船舶扬起的大帆与这条河流秀气的名字完全不符。 水面由于长年的行船,流动中浮起的渣子让水看起来有些浑浊。李莫争低头看了看水中的自己,面庞清瘦,带着病色,低垂的眼里有着迷茫。 李莫争脑袋发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身形瘦长,站在这水光春色里,有种说不出的孤寂萧索。 河堤旁有不少来往的行人,有两个一大一小停下站在堤岸的柳树下,目光不时的投向这边。 河面上行商的客船中有一个散发女子,隔的远,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靠在甲板上,一坛子一坛子的喝着酒。她和堤岸上的一大一小用同样的眼光看向发愣的李莫争。 “那谁------”女人声音很大,“就你,河边站着那伙计!” 李莫争怔了怔,感觉那谁说的好像是自己,她抬头,在宽阔的河面上找寻声音的来源,却看见一个黑点向她逼近,正好落在李莫争怀里,正眼一瞧,是个小酒坛子。李莫争被酒坛携带的力道撞翻在地,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听到女人浑亮的声音:“寻死不是女人所为,喝一坛子酒,痛痛快快的活才对!” 话音落,船已远去,江面上只剩下船的影子。李莫争抱着酒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柳树下的两人也转身离开了,他们如同那船上的女人,都只是个无聊路过的。 李莫争确有天大的福份,不仅死而复活,还平白得了这诸多人的关心,比前世,李莫争活该感动的落泪。她抱着酒坛,沿着河往回走,不多时到了家,正踩在饭点上。桌子上一小碟竹笋和一碗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但家里有两个人,再怎么简单也不能只有一副碗筷,李莫争搁下酒坛子,往厨房里去。 厨房的窗户小,采光差,李莫争站在门边上看到明蕊一个朦胧的背影,他坐在灶旁边的柴堆上,掰着手指头想家里还能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可以去换点粮的东西,一边想,一边还念叨出来了,李莫争站门边上正好听了个全,心一酸,把刚才憋回去的泪水又给放了两滴出来,李莫争以前衣食无忧,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或着她想到了,却下意识的依赖父母,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明蕊。 刚才李莫争还在外面瞎晃,家一穷二白的光景她又不是没看见,在小秋河边站那么久,就真没点那么意思? 逃避------- 不能,至少为了明蕊也再不能了------- 因为明蕊从前也是衣食无忧的人,就算有个不着调的妹妹,还独身一人带着李莫争,他也生活富足,因为他有田契房契,还聘请了一干伙计做事,但因为李莫争病了,明蕊请大夫治病,用光了所有积蓄,可不够,于是他就卖田卖房,遣散伙计,又因为他不着调的妹妹不在,所以被坑了也不知道,李莫争却是知道的,她醒来的第一天就知道,所以她会对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父亲流了满脸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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