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起笔,李莫争凝神看了半天,淡云就坐在她面前,很端正,她有正当的理由可以仔细的端详面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心咚咚的跳的厉害,半晌画不出来一笔。 “很热吗?”淡云突然问,他看见李莫争发红的脸颊,额头微微出汗,他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外面一阵觥筹交错的声音,舞乐声,还有男子和女子的嬉闹声。 李莫争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见醉人馆外房檐挂着的朱红色的灯笼,夜风撩动着,朱红的光映在淡云的脸上,他回眸看着李莫争,狭长的丹凤眼中波光流转,妩媚多情。 “可以在窗前停一会儿吗?” 淡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可以。” 李莫争下笔,她换掉了手中的鼠毫小笔,改用一只稍大的羊毫笔,在纸上晕染出一大片的大片的朱红色,很快就把美人倚在窗前的情景绘了出来,。李莫争其实不太懂水墨,她是用的是水彩的方式去描绘,意境虽不足,但胜在构思巧妙,她没有追求什么神似,这个太高深,她不太懂,她在画淡云的侧脸时,用了十二分的心神去还原他的轮廓,有美的人,才有美的画。 醉人馆的画师原本是个秀才,后来家道中落,醉人馆的小爹爹年轻时曾做过那秀才的相好,两个之间还有些情意,遂让那秀才在醉人馆当了一个画师,赚些银钱。 那秀才画得一手的好山水,端的是一个磅礴大气,可惜无人赏识,只能在这醉人馆画些不入流的美人图,这个秀才每日都会在醉人馆的牌阁里溜达一圈,那牌阁里挂着的牌子都是醉人馆中最当红的哥儿,一副画像一个沉香木牌便可以看出那个小哥在醉人馆里的地位。 左起第一块沉香木牌上面自然是淡云的名字,醉人馆的画师打那经过,一见边停住了脚,叫了旁边的杂役,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莫不成这醉人馆里招了新的画师?不对,画师摸着下巴想,相好没跟自己说啊! 那旁边杂役就回答了:“是淡云公子自己让人挂上去的。” 哦,画师想,那便是淡云公子的事了,她盯着画看了一会儿,眯起了因年岁渐老而变的浑浊的双眼,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什么清高人,还不是一个下贱的妓子,画里透的都是一股脂粉气,艳俗!” 而这张艳俗的画最终落到了谢茗的手里,至于是什么时候到她手里的,那便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几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她的玩偶学会了挣扎。 李莫争对这些是不知道的,醉人馆的活计做完之后,她被巷子口杂货铺的孟老板叮嘱再叮嘱,莫要再和醉人馆打交道。 孟老板和李莫争家是邻居,两家交情亲近,平日里多有来往,她一个过来人,眼里看的清明,李莫争自打接了醉人馆的活计,就有些魂不守舍,李莫争自己心里也有清明,她在给醉人馆做活计的时候,心里总会想着淡云在醉人馆里干什么,每想一次便做一只细竹条编的雀鸟或者蚂蚱什么的,她没胆量送出去,便全给了宝旦。 这好像就是暗恋,却并不隐秘,因为两个人都相互吸引,就像两块磁铁一样,一次次小碰撞就是一次小小的摩擦暧昧,李莫争在品尝着暧昧的时候懵懂又无知,她害羞,她欢喜,她害怕。 淡云总是会在李莫争做活的时候来看她,目光聚焦在李莫争身上,给李莫争打下手的宝旦总是被淡云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支开,那个时候,小小的杂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杂间里的温度随着李莫争的心跳而升高,她不敢用眼睛去看那个漂亮的男人,低着头专心做事,脸烧的通红。 钱货两讫后,不知道是孟老板的叮嘱起了作用,还是李莫争找不到去醉人馆的理由,总之,李莫争没有再去醉人馆。 醉人馆里,少了谢茗的捧场,淡云的牌子被挂到了后头。 一天清晨,李莫争挑着担子出城的时候,她听到背后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很清脆,是个孩子,李莫争听着声音耳熟,回头看,原来是宝旦。 “李家姐姐…….”宝旦跑的气喘吁吁地,停下大喘气的说:“我家淡云哥哥说有东西要给我给你。” 李莫争接过看,是一方有字的帕子,她小心的叠好放到怀里,又从篓子里拿出一个包子给宝旦。 “给淡云哥哥的?”宝旦接过问,她知道收礼的一方是要还礼的。 李莫争听了笑,却又怔了一下,她竹篓里面有自己编的一只竹雀,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胆子送出去,只说:“包子给你吃的,大早上跑这么远。” 宝旦笑的开心,她闻到包子香味的时候肚子就已经在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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