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吗?”李莫争问,走在后面的谢安很安静,她不喜欢这样沉默压抑的气氛,于是想到了酒能解千愁。 “啊……能喝。” 李莫争回头带着谢安折了回去,转到了常去的竹林,李莫争顺着她做的标记,找到了一颗脚腕粗细的翠竹,她将竹子砍断,取了其中两个完整的竹节,一节放到篓子里,另外一节,李莫争用柴刀的手柄把竹节上面的一层捅破,酒香溢了出来。 谢安拿到手,犹豫地喝了一口,她其实是不会喝酒,小时候她师傅喝酒的时候用筷子蘸了一点,谢安用舌头舔了下,只觉得又苦又辣,当时脸就跟发烧一样的红起来了。 不过谢安师傅喝的是烈酒,李莫争这是经过竹子生长后二次发酵的米酒,她曾经受过一个过路人赠酒的恩惠,当家里情况好了些后,她在天黑之后买下了酒铺最后的一坛米酒,第二天带上山,注入新生的嫩竹里面,现在过了快两年,酒甜甜的还带着竹子清香。谢安喝第一口,又喝了第二口,像喝水一样把竹筒里面的酒喝光了。 李莫争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一个红苹果,感觉挺好玩的,她稍微低头凑近问:“这酒好喝吗?” “好喝!” 谢安回答的声音很大,脚下开始晃了,左一下右一下,一会儿前一会儿后,像是在跳舞一样,李莫争扶住她的手臂,心里笑的有些发苦,她没想到谢安连小米酒都能喝醉。 “这么容易就醉了,你……算了,先赶紧跟我回去吧。” 谢安一把甩开李莫争的手,一骨碌儿地蹲下:“我不知道回哪?” 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仿徨无措,李莫争一把抓起谢安的手腕,大手毫不费力的五指相合,她本来不想和一个醉鬼多纠缠,但是她突然发现谢安的手腕很细瘦,有些独属于少年的青嫩,李莫争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谢安的年纪。 李莫争松开手,和谢安一样蹲下,两个人的视线齐平的时候,李莫争看到了谢安眼里闪烁的泪花,她烦躁地站起,心里暗骂自己:“说什么不好,提酒干嘛,找这么大一麻烦。” 作为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李莫争没有任何立场去说一句话,她站在原地,看天看地看自己就是不看谢安。 前面的道路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一身红衣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长长的蝎子辫肆意又嚣张,这样的人物还能有谁? 谢扬—— 李莫争背过身,假装没有看见这个孔雀女孩,但是谢扬却径直走过来,一句话都不说,一脚把躲在地上跟个鸵鸟似的谢安踢了个滚地翻。 李莫争一时没反应过来,两只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谢安迷迷瞪瞪的爬起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砸在了谢扬的脸上,把人干到在地上,谢扬也不甘示弱,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一拳踢一脚,滚成团了纠缠在一起。 “失踪这着久,现在出现是个什么意思……” “谢扬你个花孔雀,眼睛长在鼻子上的家伙,你姑奶奶我忍很久了……” …… 可是谢安到底喝了酒,当谢扬一拳打到她脑门上去的时候,谢安便彻彻底底的醉过去,眼睛闭上,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谢扬揪起她的衣领,拳头举到半空,僵持半分,最终把人事不省的谢安丢到了地上。 真是一场闹剧!李莫争去把谢安扶了起来,扛到自己肩上,一句话不说便走了,那个年轻骄傲的小孔雀此时顶着一个硕大的乌眼青死死的盯着李莫争,好像还想扑上去,大展一番拳脚。 李莫争也感受到了背后针扎一般的视线,可她不在意,小孔雀要是敢追上来,她一脚就能把她踹回去。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持续到家门口便消失了,李莫争轻松了不少,她推开了自己家的院门,明照扎了一个大红色的头巾坐在小兀子上择菜,看来病的不重,一帖药下去就能起床了。 “诶,我小侄女儿怎么了?” “喝了点酒。”李莫争进屋,把人放到自己床上,明照跟了进来,追问:“那这脸呢?青一块红一块的,还好没破相。” “被她亲妹妹打的。” “她妹妹?怎么,见着她家里人了?那妹妹什么样啊?”明照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一只骄傲的不得了的花孔雀。”李莫争不欲多说,她在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洗手洗脸,掸一下身上的的灰尘。 八卦好似人的天性,明照追问好多遍,李莫争都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从篓子里拿出今天得到的意外之喜,提着果子狸的后颈出门,走到斜对面胡屠夫的家里。 宰杀活物这种事对于李莫争还是有些血腥冲击的,她至多能剖开一条鱼,或者给鸡拔毛,反正有个屠户做邻居,商谈融洽后,她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胡屠夫五大三粗的,长的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娶了一个夫郎回来也是个黑壮的两个人并排站一起,好似两座铁塔一般,气势十足,好在李莫争和她们做了多年的邻居,知道胡屠夫一家的脾气秉性,心里也不怵。李莫争请她们帮忙宰杀,并将果子狸的皮毛送予她们,胡屠户答应的很爽快,她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果子狸的皮毛正好可以给她女儿做一顶帽子。 李莫争离开的时候,胡屠户的女儿胡力正从外面小跑进来,撞到了李莫争的小腿上,脸脏的跟个花猫似的,衣服也没那块好的,胡屠户揪着胡力的耳朵把她拎进去。 “小兔崽子,又跑哪疯了啊!” “哎呀,胡老娘,我还没给莫争小姐姐打招呼呢!哎呀,莫争小姐姐,你会编老虎不……” 胡屠户把她这个调皮孩子给生拉硬拽进屋里去,李莫争临走时,胡力还又登登登的跑过来说:“莫争小姐姐我想要一只小猫……” 刚才还一只大老虎,现在又改成猫咪了,李莫争弄不懂孩子的心思,不过看着胡力冒着生死,把耳朵从她娘手中拽出的英勇无畏,李莫争笑着在心里记下了。 进家门的时候,明蕊明照两兄妹正在说起谢安的身世,见李莫争回来,明蕊连忙招呼她过来坐,还给她盛了一碗粟米饭,一边不忘向自家妹妹追问谢安的事。 “谢安的养母是不是那个光头的假和尚?” 三个人坐在饭桌上,看样子,明蕊和谢安的养母还是认识的,李莫争不由得竖起耳朵听,说不定谢安的养母有可能是自己的便宜老娘有不是没有可能的。 “额,是她,那个酒鬼。”明照说起来还有些心虚,连忙开始转移话题,“那个小争啊,谢安那孩子沾酒就醉,她肯定不会主动买酒的,说,那酒哪来的?” 无端端的祸水东引,肯定有鬼,李莫争默不做声的把竹筒酒递给明照,脸却面向明蕊:“爹,你认识谢安的养母?” “认识啊,她啊跟你姑姑两个人年轻的时候还是一对狐朋狗友,那个人小会点医术,头上又长了虱子,便索性剃了一个光头,冒充行乞的医僧到处招摇撞骗,有一次呢,你姑姑手头没钱,又不好问家里要,便找这个假和尚,骗到自己家里来了,我又不留意,便被她骗去了大笔的香油钱,事情一完,你姑姑便和这个假和尚跑了,躲了一段时间才回来,你祖父被气的一病不起,为了你祖父养病,我们才从西京搬到这儿,只是没熬几年,你祖父还是去了。” 李莫争听完之后沉默了,她没想到家里原来还出过这么一档子事情,而她这个小姑姑还是个浪子回头。 这个事情讲完,明照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他声音小小的:“哥,当年的事儿能不提了嘛,你叫我在小争面前以后如何立的起来,而且……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明蕊笑眯眯的说:“这事我会记一辈子的等你将来娶了郎君,我还要跟你的郎君讲。” 明照哀叫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似没脸见人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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