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3qxsw.com

晋茶掀开轿帘,无言地看着后面那个离整个队伍五十步远,左晃晃右晃晃半天才肯跟上的粉衫少年。    她唤了一声:“喂,累不累?来喝口水呀?”    粉衫少年翻了个白眼,显见还是在记恨她先上了轿子。    晋茶:“……你这人真是,喂,狄惠!”    狄惠在旁边响亮地应了一声。    晋茶:“你问问他要不要喝水?”    狄惠落后两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吴三:“……你亲手拿给我我就喝。”    晋茶无言地放下轿帘——好一对狗男男,恁地闪瞎人眼!    正想着,轿子突然停下了。    前帘被人一掀而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本府也要坐轿。”    少女一把抱起小鹿,屁股死死地往后一坐:“就这么大地方,难道你要跟伤员争?”    公鹿有气无力地甩了两下尾巴。    昌宗:“本府是你什么人?”    这话问的。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    一手掀着帘子的男人面无表情:“本府是你长官。”    晋茶:“……”    昌宗:“还不下来?”    晋茶乖乖地抱着小鹿要下轿。    昌宗:“等等。”    两人正要错身,因此离的极近,晋茶甚至清楚地看见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昌宗:“鹿给我抱着。本来你在马上就坐不稳,再摔下去,可没功夫给你叫大夫。”    晋茶心道,这时候又来假好心。    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小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他怀里,小不点不解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不得不说,面无表情的男人抱着懵懵懂懂的小鹿,这画面……    “晋小爷,”笙歌在前面娇笑道:“再看下去,天黑可也到不了泉州府呀~”    昌宗一手放下帘子,唇边若有若无地带了点笑,一闪神就看不见了。    “云端累了,你骑朔风。”    男人清澈低沉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可不许踢它。”    晋茶无言,朔风高大的身子却已经站到了她身边,大尾巴懒懒地一甩一甩。    晋茶:“……朔风太高了。”    朔风回头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匹马,晋茶却硬是在它眼睛里看见了点鄙视的意味。    紧接着,朔风就跪了下来,姿态十分好看,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训练,高度刚刚好能让晋茶坐上。    笙娘瞧着有趣,也跳下马走到跟前:“这马儿可真灵气!”她试探着想摸一摸朔风的头,却被它一扭头躲开了。    笙娘眼带揶揄地看着她:“呦,看来你这身份可不一般呐。”    晋茶一翻身上了马:“大概是我因为我也是它主子的仆从,瞧着我像同事吧。”    云端颠颠地跑了过来,蹭着笙歌的手撒娇。    笙娘笑了起来,一翻身骑在云端身上,云端高兴地蹦了两蹦。两匹马自然而然地并辔而行。    朔飞是塞外宝马,身高腿长,总比平常队伍快些,云端一向好赖着它,也快步紧着小短腿跟上。    待两人离后面的队伍已有些距离的时候,晋茶终于开了口:“笙娘,是主子让你来这里的嘛?”    问是这么问,但她们心里都有数——虽然刚才几人只说了寥寥数语,但不难听出笙歌和泉州吴氏已是老关系了。别说笙歌刚从万年出来没多久,就是再早来几年,也断然熟悉不到这个程度。    笙歌纤长的指在她鼻头轻轻点了一下:“你这小鬼头,要问什么直说就是了。”    晋茶无奈道:“好吧,我就是想问……算了,当我没说。”    笙歌笑了起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江湖人,也总得有个出身吧,我又不能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姓吴的老头子是我养父,我十五岁以前,都住在他们家里。”    晋茶不可置信地说道:“可你的武功和吴氏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江湖上也从没有关于你和吴家的传言……这可真是,这么说来,你和吴三是一起长大的喽?”    “一起长大?”笙歌嗤了一声:“我到吴家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这赔钱货是吴老头子的尾生子,四十有三了才得了这么个幺儿,平时看着是呼来喝去的,实则宝贝的了不得。练功稍微多叫唤两声便歇着去了——不然,吴氏又何以养出这么个废物?”    晋茶心中暗暗记下,嘴上却卖乖道:“我笙歌姐姐看着年轻,说是吴家给吴三养的小媳妇我都信!”    笙歌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笑着拧了把她的脸:“就你嘴甜,我今天都二十有五啦,人老珠黄,可不比得你这么鲜嫩。”    晋茶觑着她脸色稍霁,悄声问道:“那你肯定知道吴家那两位哥哥……是不是真的上天山学艺去啦?”    笙歌眼尾一挑。    晋茶立马苦哈哈地说道:“这不是我身上也背着官司呢嘛,看吴三态度不对,就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转机能把我身上这口黑锅去了。”    笙歌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这两人,别说是上天山了,就是天尊他们也见都没见过一面。”    晋茶屏息听着。    笙歌:“大哥二哥……早在我十五岁那年,就死了。”    晋茶立马扭头,发现队伍离得还有些远,长出了一口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他们俩去世的时候……”    笙歌:“满场墨香……那是个下午,大哥就躺在武场的地上,合着双眼,身上留出的都是黑色的血,到处蔓延,整个武场都是那种味道,不论烧多少香都去不掉……”    晋茶觉得身后有些凉,强作镇定地问道:“那吴二呢?”    她微微垂了头。    因为朔飞比云端要高一些的关系,晋茶甚至能从有些俯视的角度看见她泛红的鼻头和微微有些亮光的眼角,这些细小的表情却很快地被收拾了起来,变成了满脸的平静。    笙歌:“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说是听起来有点傻,他叫吴谅,谅解的谅。那天……那天我在外面,忘了是去做什么,可能是帮二哥给下属的堂主送信之类的吧,反正等我回来的时候,那种墨香又出现了,比大哥走的时候味道还要浓烈,家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他们全都带着孝,都在哭,我问二哥在哪里,他们全都不告诉我。”    “只有一座灵堂。”她平静地说道:“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封棺了。可笑吧,吴老头觉得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对外甚至都没敢说自己的儿子死了,竟然让他顶着家里下人的名头被送了葬!”    她闭了闭眼,平稳下呼吸:“那时候小闻才六岁,什么都不懂,一出了事立马就被送到夫人的娘家去了,在外面一直住了两年。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已经全被换过一遍,对他和对外,都说大哥二哥被天尊看重,带去天山求学,这辈子都不下来了。谁知道吴风这老不死是怎么和天尊说的,天山派竟也一直没否认过。”    见晋茶有些不解,她补充道:“吴三以前叫‘多闻’,是前些年才上族谱改过来的。”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时。    晋茶:“都过去了。”    笙歌嗤了一声:“也许吧。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听说这些事的,或者是他还稍微记着一些大哥走的时候的事,这才在京城那边出事以后赶了过去。”    晋茶:“还有一事,吴家这些年虽然有些没落了,但底子还在,为何勒令吴三不得进京?”    笙歌:“你不知道?”    晋茶一脸无辜:“我为何要知道?”    笙歌撇了撇嘴,到底是个美人,连这种表情都别有一番韵味:“你们这些年轻人,记性可真不怎么样——家里一共就剩那么几颗‘阳间唤’了,竟被他偷了一颗出去带给你!”    晋茶立马摊手道:“等等,那不是吴家给他自己吃的么!”    笙歌:“放屁!那是让他送到京城去给一个贵人救命用的!谁知道他半路上就拿去给你卖乖了……那贵人命虽然保住了命,这层关系却也到底断了。吴风,啊吴风就是吴家那老不死,这人一向最好面子,对外当然就说这是自家给儿子的保命丹,因为你救了他,就转手送给了救命恩人。”    晋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放心,我已经物尽其用了。”    笙歌:“你还要么?我还能再从吴风那里偷点,反正吴氏本来就是靠药材起家的。”    晋茶:“……不用了……”    笙歌:“呀,这不就快到了么!”    晋茶抬眼望去,云雾之间,一个高耸的城门尖若隐若现。    晋茶:“当我没来过么,看着是尽,至少还得再走三个时辰哩!”    笙歌:“泉州府本就多山,地势奇特,绕来绕去的时间自然就长了。你好好看看,确定上次走的也是这道山门?”    晋茶眯眼瞧了瞧:“好像还真不是,这城楼的形状不大像。”    笙歌:“这就是了。北门路平坦,最多一个时辰便到。你去跟六爷……哎,哪儿去?”    清脆的口哨声从轿子里传了过来。    少女手忙脚乱地抓住朔风的马缰,朔风飞快地带着人到了轿子边上,完全不受缰绳的控制。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满满天真的鹿脸,和男人因恶作剧得逞而有些愉快的俊颜:“快到了?”    晋茶黑脸:“嗯。”    “嗯是什么意思?”    晋茶忍无可忍:“意思就是,您老可以下轿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