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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财大气粗,这事儿的缺点就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了——他想伪装成张家的下人,但那壕气冲天的马鞍和马镫却暴露了他。    毕竟张柬之是出了名的清廉,旁的不说,单看张说那一身行头,光鲜全靠他自己的精气神顶着,换个人穿,就成了街头最普通的小士子。    而这马镫——包边磨圆,为了节省马力还用皮子做了里衬……    明显得连狄惠都看出来了。    狄惠:“哪儿来的?”    “张家下人”翻身下马,抱拳虚虚一拜就要从怀里掏东西,显然不愿多说废话。    狄惠:“你都不问问我是谁?!”    “张家下人”动作一顿:“少爷?”    “……”可以说是装的非常不用心了。    狄惠简直要笑:“要是张说亲自来了,你岂不是要露个底掉?”    晋茶摇头:“他完全可以自称是别庄的,不认识也正常。”    谁料她一开腔,那人原本懒懒散散的目光立马一凝,非常小心地问道:“晋司刑?”    晋茶:“公主怎么会派你这么个人来送信……”    “张家下人”再拜,大大方方承认了:“殿下嘱咐我此来务必找到您,只是……”他话音未尽,眼风往狄惠的方向一扫。    狄惠:“……玉给我,我先回去了。”    一块晶莹剔透,只有拇指大小的玉佩被利落地扔了过去,狄惠接了就要走。    “等等!”晋茶看向下人:“我怎知东西真假?万一吴风到时候说是我二人在路上给掉了包,岂不是冤枉?”    下人恭敬地说道:“司刑放心,殿下说了,还不打算让吴家绝后,这块玉可比吴家那块强多了!”    晋茶:“什么意思,不是同一块?”    下人奇怪地说道:“自然不是,不然如何能送到?这是殿下别庄里的珍藏,比吴家那块好了不只一点半点呢!只要要救的人还有口气在,含上这玉就能保他不死!”    原来还真的是别庄,只是别庄主人换了。    狄惠耸了耸肩:“那就好,若不然,我就……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我叔叔是太医,我若是死在这儿了,殿下以后生病开药的时候可就得小心点喽!”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有人威胁太平……晋茶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快滚,转身把下人拉到了僻静处:“殿下要我破案,现在又为何要和张家联手?带给我什么话?”    下人:“殿下的布置小的如何能懂?奴就是个传信的,殿下猜着了您这时候可能会力有不逮,特地让臣来给个信——十年前吴二身死,当地仵作虽然当时没能进去验尸,但此事太过蹊跷,也就一直关注着这事,再后来机缘巧合……”    晋茶:“说重点。”    下人:“吴二的棺椁里是个女人。”    晋茶:“……”    她定了定神:“还有何事?”    下人:“殿下还让奴提醒您:让司刑查的案子,是郭子修的。”    晋茶皱眉:“何意?”    下人:“小的不知,原话传达罢了。”    她摸出一块银放进他手里,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她懂的,只是难免肉痛,毕竟她的收入一直不太好看……    下人看了看手里的银子,面上居然流露出了一抹心酸。    紧接着从腰间掏出一袋金铢放进她手里,诚恳道:“司刑用吧,都是殿下的钱,不用还的。”    晋茶:“……”谁会相信我这个穷鬼就是偷天堂的主人……    显殿下,给你卖命,还不如公主府的下人花用充足……    略难过。    她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外城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泥土的颜色,确认吴三那天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地下。    心知现在吴府上下一定会因为这块玉乱做一团,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凑热闹,随便找了块平坦的山石拂去灰尘,席地而坐,拿下脖子上挂着的小玉蝉无意识地把玩,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想来想去,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件事——    能不能让偷天堂供养一下他们的老大啊,到哪儿都没钱我不要面子的啊!    起身的时候脚下一歪,这才发现竟已不知不觉坐到晚上了,除了自己坐的这块大石,其余有林木的地方此刻看起来都有点阴森,微风吹过时树叶“沙沙”响动,将她后背吹得一阵一阵的凉。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在万年城公主府的那一晚,园林中挂满了傀儡娃娃,她被缺德的某人扔了进去,吓得魂不附体,最后还要他亲手把人捞出来。    她深吸了两口气,小小声嘀咕道:“我是偷天堂的老大哦!要勇敢!而且这里离城门也不远,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边鼓励自己一边试图快速地穿出去,可惜欲速而不达,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好像迷路了……    偷天堂老大怕的要死,很想坐地大哭等人来抱,可惜理智尚存,心里还知道现在没人顾得上她,只有一切靠自己。    “早知道就不把夜明珠给张说了……”她一边怕怕地四下打量,一边龟速地向有光亮的地方移动。    眼见就要走到一处空地,她叹了口气:“就在这儿挺一晚,明早再走,总不会更糟了……啊!”    腿上传来剧痛,晋茶眼前一白坐到在地,额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痛得牙都打颤了,居然还是很想笑:“被自己打脸……”    等她终于缓过气来,仔细看腿上弄伤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却瞬间没了调侃的心情,脸色变的更白了。    是兽夹。    这夹子看起来有点奇怪,咬合的锯齿间隔非常大,若踩中机关的是寻常动物,挣一挣应该都能挣开,这个宽度,倒像是……    倒像是专门给人设计的。    她背后瞬间见了冷汗,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窥探的眼睛,越是这种时候,她思路反而越清晰——她需要快速地离开这里!    好在夹子没有固定在地上,晋茶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的地势,选择了顺风的方向一步一步拖着带着兽夹的伤腿前进,每挪动一下都要痛得轻轻发抖,却一声不吭地继续前进。    需要一个背风的地方,不让猎犬闻到她的血腥气,尽快把夹子卸掉丢回原处,让别有心意的人误以为夹住的是动物……    终于可以停下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掰开夹子,腿上已经血肉模糊,晋茶神色却越发坚定,即便是手上也见了深深的伤口也没停下。    不行,再耽误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别住兽夹的一端往外撬,兽夹“嘭”一下打开的时候,她的伤口也见了骨。    晋茶费尽力气,终于把那夹子扔回了她中招的地方,还没等走远,就听见了人的脚步声:非常整齐,还不只一个!    来不及跑得太远,她只能找一颗粗壮的树干将自己挡住,屏息听着,只盼这些人不会去追受伤的动物,不然……    不然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头,这夹子好像带上东西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    “我看看。”这人的声音有些沉,听起来年纪要更长。    年长者:“看样子还是个大牲口,显见是夹住以后又蹬开了。”    不远处树后的大牲口:“……”    另一人十分谨慎:“这林子里最大的也就是鹿,还能有什么猛兽?不会是人吧,要不我们还是四处看看,小心为上。”    年轻人立刻不满道:“博哥儿,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在林子里乱转,是存心不让我们休息好,明天好输给你们么?”    谨慎的人嗤笑了一声:“你们几个都是银甲,打败你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犯得着在这种事上跟你计较?”    年轻人还要再说:“你别嚣张!我告诉队长……”    “好了!”年长者斥道:“今晚就到这儿,鹿受了伤也跑不了多远,明天白天自然有人来查看,别废话,这里离城门这么近,你们几个是想被别人发现么?”    声音渐渐淡去,晋茶终于顺畅地出了口气。    再等等,等能见到天光时再跟着日头离开,现在贸然出去没准会撞上这一队人。    她身上没有药粉,无法处理伤口,简单地为自己止了血以后就只能继续挺着,尽可能想些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才这伙人,绝不是什么散兵游勇。首先,虽不知“银甲”到底是什么,但在他们的群体里,显然是存在等级划分的,处在下位的人并不特别惧怕上级的人,甚至还有可以告状的地方,说明治理有方,很守纪律。    其次,“明早自然有人来找”,说明他们会定期巡逻,在组织内还有明确的分工,这群体一定十分庞大,就藏匿在山林中。    而且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这夹子确实是给人准备的,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和鹿茸身上的伤非常像——说明边界至少要延伸到他们捡到鹿茸的地方,如此距离,非常直观地体现了其占地之宽广。    泉州有了偷天堂还不够,竟还有这样一处秘密组织。    实在是太痛了……掰开兽夹时伤口豁开的太大,她包扎时又没有力气好好按压一下,失血有些多,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白,凭自己,只怕是根本走不出去了。    但若是明早巡逻的人一来……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只觉头重脚轻,行动全凭一口气吊着,已经看不清路了,但还是在坚持往前走。    江湖阔远,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来帮我一把……    有的,还是有的,在那么早以前,在早已模糊了的记忆里,我也曾那么信任一个人;    窝在他怀里,那些疾风骤雨都被隔离在外,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    来救我呀……    我需要你……    恍惚间身体一轻,好像真的落入了一个怀抱,不再像从前那么温暖了,气息却那么熟悉。    他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满带珍视,说出的话却还是那么气人:    “让你去看个病人,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还小晋,我看你就是一小傻狗!”    那么痛都忍着没哭,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她就委屈的啪啦啪啦掉眼泪。    她在他怀里窝着,眼前疼的直冒白光,看不清他的脸,带着哭腔道:    “张昌宗!”    他抱着她的手往上提了提,懒懒地应:“嗯。”    “我疼……”    头顶的人似乎叹了口气:“可是我没带药粉出来,这里也不能久留……”    紧接着,她就感到额头一暖。    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茶茶,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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