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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堂不愧是寄宿学校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在全寄宿的中学里更为尤甚。所谓“人是铁、饭是钢”,饮食好坏对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实在太重要了。  被这两天的广播一闹,“饭堂”这个热点在奕华中学绝对是“奕华沸点”。无论是教学区、宿舍区还是运动场,只要你身处奕华中学,你就一定能听到关于饭堂的言论。“价格高、味道差、服务态度恶劣、存在食品安全隐患、份量少得不够喂饱一只猫”诸如此类的话,一天之内听到的次数足够你以此作为“夜有所梦”的对象。同时,他们最为好奇的疑点之一,就是这个胆大妄为、胆敢触犯天条的勇士究竟是谁。  但事实上,除了广播台内部少数知情人之外,其他人一概只能止步于好奇。因为在事发当晚,也就是在我和易方娜起争执的前半个小时,广播台在晚修下课后召开了紧急会议,下令封锁与之相关的所有消息。  易方娜是在保护我。而我现在才明白。  很快,奕华中学这群有钱人家的特立独行的孩子,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口头上的抗议了。他们决定借助网络这一强大媒体发动起义——一场口号为“抵制黑心饭堂,维护自我合法利益”的周三一日罢餐大作战,正式启动。  这场起义的初步结果为:周三当天中午到饭堂就餐的人不到学校三个年级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起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升级版结果为:周三下午全校临时大会在圣德广场召开,校领导严厉地批判了起义行动,并称之为“涉嫌违法的行为,望各位同学慎重而行,不要贪一时之快,而永远地挥别了奕华中学的大门”。  于是,傍晚时分的饭堂火速恢复了往日的一片拥挤、喧闹之景。起义,彻底溃败。  经过这场夭折的闹剧后,我终于领悟到自己闯的这个祸有多严重、多不可原谅。在我做好被请入校长室喝茶的思想准备长达一天之久了,却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和变故发生在我的身上。  “别瞎想了,我们坐观其变,都会过去的。”从事发到现在,我全程处在一种魂不守舍、心神不宁、愧疚得想自首的状态。林凡凡颇为担心,想尽办法变换着字句来安抚我,却从不提与饭堂相关的任何字眼,在我没开口的情况下。  多难为我善解人意的凡丫头。我把琴谱交回到林凡凡手上,扯出一抹无忧的笑,“我懂。快去上课吧,我在这走走,等你一起上晚修。”  “行。等会儿给你讲我听来的段子,包你喜欢。”  “好。去吧。”  林凡凡挥挥手,身影没入了艺术楼。我方转身,许浩钦就在五步之内的距离,带着一脸腼腆的笑意看着我,“一起散散步?”他真诚地向我发出邀请。  “嗯。”我欣然同意了。奕华中学最让学生青睐的其中一点就是校风开放,不干涉学生的私生活。当然,凡事都有个前提。它的前提也一如其他学校一般——不能对当前的学习成绩产生任何的负面影响。  “你最近似乎不太开心。”或许是这样沉默的气氛让许浩钦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开口唤回了还深陷在“饭堂风波”的泥淖中的我。  “很明显吗?”我反问道。  “挺明显的。”许浩钦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扳着手指头道,“我是有证据的。听着啊,第一,你这几天笑的次数大幅减少了,别狡辩说你是想揣摩揣摩林黛玉这个角色的心理活动;第二,你发呆的次数大幅上升,也别狡辩说发呆有益大脑健康这种网络瞎话;第三,重点来了,你本来主动找我聊天的次数就不多,近来一个星期更是一次都没有。我很受伤的你知道不?”  他这段俏皮的话逗得我没能忍住笑出声来。这个许浩钦,无论身边的人开心与否,都总有办法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和不快跟他一起乐。能和他做好朋友,实属福气。  “观察得这么仔细,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一时兴起,我也反过来逗逗他。  “我是喜欢你。”许浩钦回答得迅速又直接,把我吓得不轻。  不会来真的吧。我尴尬地把头转向别处,打算用装聋作哑蒙混过去。这分明是在逗我自己啊。  “还没说完,”我的不自在让许浩钦的笑意更浓了,“同时,我还喜欢林凡凡。”  “你敢耍我!”我一拳轻打在他的肩膀上,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放松了。这家伙,就爱开玩笑。  “不敢不敢,只是想看你笑。”玩笑过后,许浩钦恢复了正经的模样,“无论有多不愉快的事,都已经发生了。与其让自己长时间因为这些事郁郁寡欢,倒不如自己去寻找解决办法,让不开心的都见鬼去吧。做回快乐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吧。”  “说得太有道理了。”寥寥几句话,却让我开朗了不少。许浩钦说得对,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和有限的光阴过不去?再勇敢一点主动去面对和解决吧。这么一想,心情终于晴朗了不少。我打从心底感谢身旁这个会学、会玩、还会安慰人的男生,“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你一客气我反而不习惯了。”许浩钦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校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散步的队伍中,有同学、朋友关系的,也有举止暧昧的小情侣可疑人物,还有像我和许浩钦这样的,非关风月、只关真心的异性知己。  晚修下课前,我编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发送给易方娜。我向她致歉,向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向她表示她看重我的谢意,还有,向她正式提出退出广播台。当面认错的勇气,我多少还是欠缺了点。    “至于吗至于吗?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下课铃一响,林凡凡憋了一节课的不解和小气愤就喷发了,“你竟然要退出!”  我很淡定地给出我的理由,“我想好了。再在广播台待下去,我实在无地自容。而且,连对错都分辨不了,就算我自己不提出,易学姐可能也想赶我走的了。”  林凡凡听罢不语,她低头收拾着桌面上的书,神情失落中多了一份理解。  我正欲再说点什么,忽听到钟菱唤我说外面有人找。  路过我身边回座位时,钟菱装作不经意地用只有我俩听得到的音量告知了来人的名字,“是简昊熙。”  我顿感意外。意外什么?意外这找上门的人不是现任台长易方娜,而是已以高考为首要重任的前任台长简昊熙。至于钟菱为什么也会认识简昊熙,我想奕华中学的孩子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他吧。  “凡凡,等会儿你先回宿舍吧,不用等我了。“一说完这话,我就发现自己那如小怪兽在躲躲藏藏着的私心。  陶慈,你这是在做什么?  “好,别太晚回宿舍了。”林凡凡并没有追问。我俩晚修后常因各种缘故一前一后回到宿舍,这种情况再普通不过,自然她也不会生疑。  我心虚地随手拿了一本书走出课室,看到正靠在走廊墙边等着我的简昊熙,“边走边说吧。”他不带征询意思地提议。  正好,我正生怕被林凡凡抓包解释不清,便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下楼。  一路无言。  从教学区出来绕着大半个学校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们依旧保持着一路无言。  天生受不了安静到压抑的气氛,我忍不住先开口了:“简学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我有那么凶吗?”简昊熙勾起一抹夹着无奈的苦笑,声线一如既往地温和如阳,“听说,你要退出广播台?”  这消息灵通度!  距离我那条短信的发送出去到这一秒,似乎间隔还不到一个小时吧。简昊熙这么快就知道,可想而知他和易方娜的联系频繁率有多高。不用问,今日之行,他也是为易方娜传达讯息所来的了。而我呢,居然在自作多情。  我抬起头迎着简昊熙的视线,道,“是。我还算有自知之明,在易学姐下驱逐令之前,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丫头,太敏感了。”简昊熙走向校道的铁椅子,招呼我一起坐下,“过来,坐着聊聊。”  其实我很想拒绝,但走在大脑前面的行动往往会暴露最真实的想法。我走了过去,坐在简昊熙的旁边,隔着约三个拳头的距离,不敢靠他太近,而擂鼓般的心跳,不见趋缓,只闻越亦加速。  很好,陶慈,你又成功把自己给出卖了。  朦朦夜色,浅浅路灯,投射出的两人的影子,只有温馨,看不到甜蜜。  “你误会方娜了。”片刻沉默后,简昊熙道出了此行的重点,“她从没想过让你离开广播台。这次意外,她确实很失望,但更多的,是自责。”  “该自责的人明明是我,她又何需往自己身上揽莫须有的罪名。”我低声嘀咕着,对简昊熙这些话实在听不进去。他要维护她,为什么要跑到我的面前来说?我可以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而不中听的嘀咕声,往往会被有心人捕捉入耳。比如说现在。  简昊熙没有生气,转而问我道:“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没有领导老师找你麻烦吗?”  我沮丧道,“时候未到吧。不过,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以安心了,被你用流言攻击的易学姐,一个人扛下了所有责任,在两天前已经被请进校长室接受过教育。”  “什么?”我如触电般一下子弹了起来,“你说真的?”  “有必要骗你么?”简昊熙把问号丢回给我,讲述出了一段往事,“一年前,方娜刚加入广播台,她是一个聪慧又略微自傲的女孩,很多事都按自己的想法行动,写稿也不例外。一次,她把写好的稿子遗落在了播音室,恰巧被我看到了。我骂了她,比她前几天对你还凶,稿子也被我扣押了。因为她的主题,和一年后的你所写的,是同一个。”  同一个。  我彻底被这样的巧合扰乱了大脑的正常运转,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比你幸运,在铸成大错前被我叫停了。”简昊熙自顾自地往下说,转向我的俊庞上含了一丝惯性的和煦微笑,“所以,你这一错,她感觉就是她自己犯下的。”  我愣了愣,羞赧地低下头道,“对不起,由始自终,都是我不知好歹。”小肚鸡肠的是我,自以为是的是我,不知悔改的也是我!如果没有简昊熙说出真相,我还白痴地认为,受委屈的还是自己。  “知错就好。”简昊熙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嗯。”我神情恍惚地跟在他后面,满耳边回响的皆是方才他具有爆炸性的话语。原来,从头到尾,易方娜都在替我背黑锅,默默地维护我,宁愿被误解也不解释。而我,还没良心地恶意中伤她。对于一个有资本自傲的人来说,流言是具备杀伤力的。可她不计前嫌,面对校方亦没有把我供出来。  “上去吧,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方娜学姐了。”没有妒忌,只有歆羡,说这句话时我笑得很真诚。  “想太多了。”简昊熙抬起手向我脑后的头发靠近,却又在就要接触到时果断地收回,“晚安。”  我的心随着他放下的手坠入了荒凉的谷底。除却失落,还是失落。平静地道了声“谢谢”后,我没有迟疑地转身上楼。  陶慈,少痴心妄想,这不是你该分神的。  上到宿舍楼后,我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直奔易方娜的寝室。  披散着还未吹干的湿长发的她那一刻的美,自此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我鼓足勇气向她当面认错,用了将近五分钟作检讨作忏悔,祈求她的原谅。没想到,她只是友善地淡然一笑,第一次给了我一个没有距离感的醉人的笑。  “小慈,继续留在广播台吧。”  我含着眼泪用力点头,用笑容回应她绝美的笑靥。  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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