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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倒是未曾欺负碧蓉。”应氏眼风落在那湿漉漉的凤凰琴上,“就是……这凤凰琴……”应氏心里埋怨着,嘴上自然也是夹枪带棒的映射吴玉萱。    陈嵩心里挂念着五万兵马,一听到应氏暗指吴玉萱,当下便下了脸,“县主,您将凤凰琴丢进湖里事小,这若耽误了后蜀与我府上的姻亲,再被谁私下一说,传进董太后的耳朵里,县主难免被太后责怪。”    吴玉萱挑了挑眉,好手段,还搬出董太后压她。    她抬袖遮了遮太阳,眼睛里有点儿发酸,上辈子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吧,因为年纪小,很多事都忘记了,如今再走一回,心里却为上辈子的自己感到心酸。吴玉萱慢慢放下袖子,冷淡道:“司隶校尉就这般笃定是我丢下去的?你也莫要私下一说了,你就直接去跟我祖母说去!”    朱京华攥着拳,高瘦的身子弓着,一双凌厉的眼睛狠狠的瞪了角落里的仇碧蓉一眼,朝着陈嵩道:“大人若是想去告诉太后,老奴也不会烂您。只是这丢凤凰琴入水的事,却是您的侄女办的,当时收拾残羹的丫头们都看到了。县主担忧可能会破了府上小姐与后蜀的姻亲,还好心差小厮打捞,若非县主,莫说是别的,就是这湿漉漉的琴架您也别想见着。”    仇碧蓉被朱京华一瞪,颤抖的身子竟挺直了,双手抱膝哽咽道:“姑父,我真的没有碰过那凤凰琴,是县主发脾气扔进湖里的,还拿一块玉佩搪塞我。”说完,仇碧蓉将吴玉萱送给她的玉佩举了起来。    陈嵩看到那祖母绿的玉佩,眉毛猛地皱了起来,那语气更像是抓住了些什么似的,“这玉佩当真是县主送的?”    应氏看到那祖母绿的玉佩,水头极足,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一想到吴玉萱和董太后的关系,应氏那气焰也就散了些,他陈嵩是司隶校尉,若是惹出了些事,宫里不追查便算了,若是追查起来,自己难免受牵连,便打圆场道:“想必其中有些误会,只是这玉佩既然是县主的,那便还给县主。”说完便伸手夺了那玉佩,转头交给吴玉萱。    吴玉萱看着掌心的那块玉佩,觉得这玉佩很脏,被仇碧蓉沾染的很脏。    卫媛伸手抓起那玉佩,愤怒的扔到了湖里,随后又抬手轻轻的拍着吴玉萱的背,“别人我猜不准,可是萱萱我是了解的,这孩子心性善和,就算是她送的玉佩,那也是看仇碧蓉摸不到凤凰琴,可怜可怜她,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就是狼心狗肺,你往她嘴里抹蜜,她反倒咬破你的手指头。”    这辈子,她极少流泪,可是卫媛轻拍安慰她时,眼眶子猛地就红了。    卫媛秀眉俊目,肌肤白腻光滑,身材瘦小玲珑,看上去是那种羞花闭月的人,可是每次都为了她而得罪人。吴玉萱转头看了卫媛一眼,身子往她身边靠了靠。如今,陈嵩和应氏是认定了她丢琴后,用玉佩搪塞仇碧蓉了。    朱京华咳嗽了一声,眼风望向画舫的东面。只见陈孟纯嘴边挂着蟹肉渣,手里还提了一只大闸蟹。    陈孟纯将那大闸蟹塞到吴玉萱的手里,又听应氏说起刚才的事。谁知应氏还未说完,就见他一把揪起仇碧蓉按在船沿儿上,咬牙切齿道:“你个下贱胚子,方才喊我表哥表哥的,就想碰碰那凤凰琴,我没给你好脸,你就故意扔琴来陷害县主?你好生的歹毒,前儿个你撒了墨,弄坏了琼媚的兰花,就撒谎说是猫儿打破的,如今你这谎话倒是说的益发的溜了!”    陈琼媚恰好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就僵住了,怎么自己这个表妹这么不长脸,让她找个僻静避人的地儿拨一拨,谁知竟拨到了湖底。    看着这情况倒像是闹大了一样。    陈琼媚看了看众人,她如今来了这里,若是不为仇碧蓉讲两句好话,难免落下个薄情的坏名声,便提着裙子走到陈孟纯跟前,亲昵道:“孟纯哥哥也是,方才她都说她自幼就喜欢了,您非得下她的脸,若说责怪,孟纯哥哥也得受责怪呢。”    陈孟纯皱眉,语气更是不耐烦,“受责怪?你倒是一张好嘴!她这性情简直是差到了粪窖里。你听听她讲的那些话,她失手将琴掉进了湖里,栽赃给县主也就算了,还大言不惭说县主拿玉佩搪塞她?!简直不要脸!玉萱看她可怜,连太后唯一赐的玉佩都给她了!”    应氏听后,忙捂住陈孟纯的嘴,大骂道:“你还敢说!你夺了你妹妹的琴,还有理了你!?”应氏是考虑着府里的关系,毕竟陈嵩是嫡子,仇碧蓉是陈嵩的侄女,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陈孟纯掰开应氏的手,情绪有些激动,“我是没理,可是她仇碧蓉更无耻,她栽赃陷害县主,还装可怜,简直可恶!”    陈嵩听到这里,脸面上也有几分挂不住,咳嗽了几声,朝着陈孟纯道:“你笃定是碧蓉丢进湖底的?”    陈孟纯冷笑一声,一把揪过一旁的侍膳婢女,“大伯,我这人虽说性子轻浮,可是我从不撒谎,这丫头亲眼看到仇碧蓉偷弹凤凰琴,看到有人来,慌乱中失手将琴坠在了湖底。”    陈嵩盯着那丫头,那丫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表示陈孟纯的话是真的。    陈嵩背过身去,一双手攥成了拳,这仇碧蓉自打仇氏成了嫡妻后就养在院子里,平日里都是温温顺顺的,话也不多,本以为是个安分孩子,却不想性子竟比仇氏还歹毒。    陈嵩怒气冲冲的一把扯起角落里的仇碧蓉,毫不客气的抽了她一巴掌,谁知仇碧蓉不但不悔改,还抱住了他的小腿,眼泪簌簌的落着,“姑父,您是看我长大的,您知道我的脾性,我断断不会碰别人的东西,是孟纯表哥偏向县主……”    陈琼媚看到仇碧蓉脸上那红红的大手印子,也有点儿害怕,害怕她会将自己抖出来,忙走过去拉住陈嵩的衣袖,柔声道:“父亲,您也打了她了,可能有什么误会,等一会子我问问她。”    陈嵩眼风落在女儿身上,却异常的驳回了陈琼媚的意见。但凡在自己院子里就要安分些,若是敢惹是生非,折了他的脸面,那就得往狠里罚。他拂开陈琼媚的手,“误会?你是不是打算教给她什么?!你那些小九九,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也不知道吗!!八成这凤凰琴就是你搓弄她去甲板弹的!”    陈琼媚第一次受这般数落,红着眼圈抓紧了裙子上的兰花刺绣。    陈嵩弯身要扶她起来,在弯腰那刻却看到了倚在画舫上的吴玉萱,眼神冷淡,眉毛挑着,似乎是在嘲讽。这副模样像极了当年的罗凝夫人。    方才因为兵马的事,将怨气全都发在了她身上,一个大人竟跟一个孩子发起了脾气,愧疚又没脸面。    陈嵩紧皱眉头,朝地上跪着的仇碧蓉和陈琼媚道:“去祠堂跪上三个时辰,不许喝水不许吃饭!”    这边儿闹哄哄的,自然也就传到了画舫的另一头,后蜀的宰相听见了,还听得非常清楚,看了看老侯爷的脸色,便匆忙的告别。老侯爷冷着脸走到甲板处,一拐杖轮在陈嵩的小腿上,“你枉为嫡子!”    说完,牵起吴玉萱的手往画舫的另一侧走。    朱京华睨了陈嵩一眼,阴沉道:“司隶校尉如今还想告诉太后么?不如老奴到宫里跟太后絮叨絮叨,太后年纪大了,总是想听些儿孙们的趣事。您常说爱极了罗凝夫人,可是您如今对县主的行为,我倒觉得您是在骗众人。”    陈嵩望着湖面,看着那盈盈的水波,往事浮现在脑海,陈嵩大步追上了吴玉萱,张了张嘴道歉道:“县主,我……我方才……冲动了……县主莫要……”    话还未说完,便被吴玉萱打断了,“司隶校尉不必如此,我今日便搬出你费亭侯府,我便是再怎样,也断断受不得你这等折辱!”    她冷淡的看着他,那股决绝让他害怕。    陈嵩脚步一顿,他最重视功名利禄,她若是真因为这件事搬出费亭侯府,那么自己的为官生涯也就彻底的结束了。他害怕,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害怕一个孩子。    “县主……我不是……”陈嵩伸手要牵她的手,“我是无……心……”手未碰到,就被吴玉萱冷淡的避开了。    卫媛看着他空落落的手,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哄”的一声坍塌了。    老侯爷牵着吴玉萱的手走了,卫媛回望了陈嵩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了老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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