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止此刻全身心的在感受着自己现在坐着的枝干,不断地向它的主干移去,老狐狸说事便说事,偏偏还不断地向外移去,眼看要到树梢末端了,却还是一昧无畏的模样,她还没活够,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别向外移了,好歹也是我种的树,也该爱惜一下是不!” 老狐狸还是笑了笑,“青丘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脆弱。” 脆不脆弱她不管,反正现在青丘已毁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好像听到了凡止的心声似的,老狐狸说道:“是啊,可是青丘还是变这样了。”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凡止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那,那后来如何了?狐帝狐后应该很疼爱他们这个小女儿吧?” “谈不上疼不疼爱,毕竟他们都是心怀青丘子民的。” 凡止知道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故事,但听着老狐狸的话中之意怕是会直接略过这一节,也没有多问,谁知老狐狸却说,“既然你现在是她的身份,许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都应该知道,你明白吗?” 沉寂的空气,并没有因为身处高处而变得让人心旷神怡,反而是更加地令人呼吸压抑,凡止当然知道,因为她现在并不是原来的自己,除了意识之外,她所有东西都不是自己原有的。其实这些刚来这个时空的时候她就已经告诫过自己了,面对陌生的面容,陌生的环境,独自一人,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躲在九重天的三岔口数月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过路者,才明白这里早已不是她原来的世界,在这里要想活得痛快些,必须忽略不痛快的事,而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忘我。 可今时今日,这道伤疤就这么被□□裸地被人撕开,有时伪装久了,你会发现你已经分不清哪个到底是自己该隐藏的。 凡止此刻心中的悲愤顿时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终于找到了一处出口,喷然而出,“我凭什么!青丘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老狐狸脸上依旧笑着,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到现在,凡止发现许多事情他好像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往日心情好些,觉得那是和蔼慈目,今日这样,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很好笑吗?靠着别人的身份活了一万年却还搞不清原因,如今还被你揭穿了你狠得意是吗?” 老狐狸继续他的慈眉善目,“你知道你与凡止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 她不料他会突然这么问,揣测着应该是想打感情牌的的招数,于是便置之不理,让他自言自语去。 果然,老狐狸继续自说自的,“凡止爱粘人,但讲话向来跋扈的,青丘虽民风开放,与人为善,但凡止在青丘是没有朋友的,就连她的哥哥们都对她也是避之不及。” 她没有想到在他人印象中的凡止竟然是这样的性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双手缓缓地拂过,仿佛正在经历着凡止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刻。 “其实,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要继承青丘女帝之位的,狐帝对她的宠爱也更多于他的儿子们,但对她的要求绝不低于任何人,其实也能理解,在强大的压力之下,发泄也是必然的,只是行为跋扈些,这丫头其实并不坏。” 说着说着,她好像依稀听出了哽咽声,抬头看去,老狐狸目光远眺,眼角的纹路此刻显得格外深邃,这时的他似乎老了许多,凡止,你看到了吗?他们的回忆都是你存在过的证据,而我呢,另一边的世界里可有人在怀念着我? “但你们都不理解她不是吗?” 她这话一说,老狐狸回过头,眼里的湿润已然被风干,干涩地眨了眨眼,眼前的人同原来的凡止真的不一样许多。 “对,很多事都知道的太迟了。凡止小时候算是我看大的,上三十三重天学艺也是有我陪着,那段日子虽然短暂,但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只是这孩子已经习惯了,凡事往心里藏。” 就这么听着听着,她却不觉得烦,明明凡止是个集宠爱于一身的,却终究还是孤独的,她的世界太小,小到大家都无法进入,更无法参透。 其实她是知道的,凡止当年上三十三重天学艺说白了是修炼,其实何不是一种被监视呢!青丘那时早已岌岌可危,狐帝狐后无奈,儿子们不想继位他们内心必然是喜悦大于失望的,反倒是凡止的不争不抢让他们过分地担忧,可事已至此,也是无力回天的。这些她绝对不会告诉老狐狸,更不会告诉凡止是如何告知于她的。 “扯远了我不爱听,我只想知道为何我变不成狐狸,明明这副身子就是凡止。” 老狐狸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番,确认了眼前这副身子依然还是被保护得很好的。 “你虽然有凡止的身子,但她元神已损,现在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儿,得亏还是由你自己在支撑着。” “元神已损?你的意思是我体内没了凡止的元神?” “有还是有的,只是被一分为四了。” “所以,我体内只有凡止四分之一的元神?那其他三分呢?” 她不敢相信,凡止这位怎么说也是之前的未来青丘女帝,竟落得了今日如此下场。 老狐狸缕缕胡须,正襟危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她上一课,他万万想不到,近一万年的时间,她竟然对自己的这副身体还是一无所知。 “九尾白狐的元神本为一体,在体内极为活跃,同时又是非常巩固的,即使在主人深受重伤之时只要主人有强大的意识生存下去元神便不会分散,反之,元神便会一分为四,各居四方,永不相聚。” 不得不说她还是开了眼界的,元神被打破他尚且听说过,元神众离的还是头一回,不得不说青丘这个凡止确实是个有个性的主儿。 “你在三岔口这么久,难道那些老家伙净上你那蹭吃蹭喝了?” 她耸了耸肩,不予回答,答案也再鲜明不过,对的,蹭吃蹭喝还蹭玩了。 老狐狸叹了口气,满脸恨铁不成钢,“现如今你的体内只有四分之一的元神,虽法力不错,但这么些年你练的全是外法,与九尾狐的身份没有半点的联系,自然也是无用,变不成原形也是自然的。” 她有些动摇了,不想再这么听下去了,眼看便又是一日的日落之时,整整一天的时间,其实老狐狸同她讲的并非她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曾道听途说过,真正需要的元神一说,总是被他曲解开,狐狸狡猾万般,只怕眼前这位还未使出浑身解数罢了。 老狐狸看她一副兴趣泱泱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可是斟酌再三也还是决定不说为好,“其实,即便变不回原形,你这般也是挺好的,在九重天上万年,不也安然无恙嘛。” 她越发觉得奇怪,“你是说,九重天上的都知道我是只废狐了?” “什么叫废狐!不许你这么说凡止!不过就是受了伤,损耗了元气罢了。” 她嗤嗤地笑了,原来无论好坏,她终究逃不过凡止这个身份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来这里一遭,命运当真如此捉弄人吗? 已渐日落黄昏,青丘的黄昏给外地通红,天际的嫩白也被印染地渐红一片,一旁的老者白须泛红,面色红润,正眯着眼看尽无限天际,他的眼里应该还有青丘当年的繁华,其实除去青草依依,敛谷与这里别无二样,一手创造出的另一个青丘,他或许在等待着什么。 “当年青丘之事,为何独独只留下红狐一族?” 这本非她分内之事,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 “红狐一族在青丘本事虽小,但却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老天尊就是看中了我们这一点,便留住你,留下了我们。” 所以,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之前的凡止,又一次被当作质子一样的存在,这次牵制住的是他们红狐一族。 看着眼前的凡止沉默了,老狐狸继续解释,“红狐一族本就是青丘白狐的衍生族,最初的红狐数量很少很少,并不是种类珍惜,而是我们生存的能力太弱了,狐帝因此也是特别的照顾我们,而我们的使命也变成了追随青丘白狐。” “使命?” “对!我的使命是狐帝,本来我是不该再继续活下去的,但是,只要有一只九尾白狐存在,我们红狐的使命就不会消失。” “那,凡止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这即将见不到五指的黑暗中,这句话却非常响亮,像一束光似的划破凡止的耳际,“她是红初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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