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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凡止与老狐狸促膝长谈了一番,凡止反倒觉得愈发地自在了,虽然答应暂用凡止的身份,但至少不用再刻意地伪装,按老狐狸说的,原来的凡止身边是没几个朋友的,除了性格暴虐,与人不善,便没有任何印象留给其他人,所以无论她的表现如何,大家都会认为这就是真正的凡止。  凡止这几日过得自然舒坦了许多,自那日知道自己便是红初的使命之后,对红初莫名地有了愧疚感,正如近几日也在千方百计地躲着他,反倒是总跟在老狐狸身后。成日青丘敛谷两边跑,确实也达到了她的目的。  “我看你最近总是躲着红初,同我这老狐狸倒是靠得近乎些!”说着,还不忘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瘦干的脸上两颗眼珠显得格外黑曜,左右来回转悠,神情很是少妇。  “您老人家生得过于俊俏,我可高攀不起,每日能在您屁股后边跟着,实属三生有幸了,哪儿还敢有非分之想!”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最贫!怪不得那些老神仙总爱在你三岔口待着呢。”  凡止也正说到了兴头上,没由来地伸手拔了撮草,还未好好端详,就被老狐狸一手拍下,“胡闹!”  那小撮的草从凡止手中滑落,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在空中消失了,毫无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老狐狸,你说要是我体内凡止的元神都聚集到了一起,我会消失吗?”  凡止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撮草方才划过的轨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会不会像这草一样,就这么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凡止此刻的内心是悲恸的,即使她不属于这里,但她也不希望就这么被遗忘了。  这里现在有她的朋友,她舍不得的东西,还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好的不好的都充实着着一万年。  “所以,这一万年你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凡止还未从自己若消失会怎样的情绪中出来就已经被老狐狸这句话狠狠地拉回了现实。  “这你也知道?”  老狐狸不可置否,“你认为我有什么事会不知道吗?”  凡止想想也是,三岔口的眼线加上上恒的里应外合,她算是被吃的死死的了。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我难道还能把这副身子烧了不成?”  “若真是这样也好,就怕被你折腾地半死不活的,多难受!”  凡止气不打一出来,两边的腮帮子越来越鼓,可是眼前的人完全一副置身度外的样子,仍旧进行着手上的动作,放眼望去,本就被烧得坑坑洼洼的青丘,此刻正在慢慢地变得更加葱郁。  凡止看着心烦得很,脑海中此刻浮现出的青丘竟是一派和谐的模样,孩童嬉戏,男女结伴,笑声朗朗,融汇在这一片寂静的祥和中。  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环视一遍周遭,愈发觉得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于是单手一捏诀,消失在了还在忙碌整顿青丘的老人身后。  老狐狸嘴角笑了笑,一小块坑洼之地又在他的手中变得青葱肥美,这才直起身板,眼角的皱纹不再像笑起来时那样深邃反倒是平整了许多。  “出来吧,人都走了,在那边还有什么意思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身火红色袍子裙摆及地,从之前凡止种下的那棵古树后一路踱步而来,面上也全然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只是走至老狐狸和跟前,轻声地唤了句,爷爷。  “不打算追上去,难不成在这里陪我这老头子种草?”  红初自然知道他所指为何,神色有些不自然,“红初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这几日都不见上神,想来问问原因罢了。”  老狐狸摆摆手,“同我解释有什么用,我可没有躲着你。”  红初小小碎步上前,指腹触及老狐狸的衣袂,轻轻一扯,“爷爷可知上神为何对我这般?”  老狐狸扭头看着红初目光求知若渴,“哟哟哟,看你一副小媳妇儿模样,怎么,遇到她凡止你就唯唯诺诺了?”  “不是的,红初只是不愿看到上神不高兴,更,更不想是自己惹她不高兴……”  “成吧,反正你俩现在关系是相互依存着,迟早都得见上一面,三日后,你到敛园来,我有事同你交代。”  说完继续着他的“种草”,红初也不再多问了,心想着,一定得好好找凡止谈谈。  话说凡止这么一消失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老狐狸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上恒定也不会不知,突然想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在他面前总是一副青丘上神的架势,那得有多滑稽啊。  现在想想老狐狸方才那番话怕只是想要气走她吧,无论出于什么目的,现在的她能去的地方除了三岔口外只有三十三重天了,上恒当初也是有想让她留在三十三重天,可是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已经到了青一宫外,好些时日不曾来了,冷清依旧,凡止不禁抱紧双臂,若是让她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她一定会疯的。  “上神?”  凡止正在想着自己该不该进去时,一位仙童便先看到了她,一脸惊讶却又有些欢喜,表情又极不自然,喜怒悲交加。  待拿仙童走近了,又确认了一遍,“你是真的青丘上神吗?”  那仙童眼里此刻像是发着光,可别扭的是凡止总觉得他说话怎么会带着一股的东北腔,虽然脸上表情甚是迷惑,但使人听着更显得滑稽。  “真的?难不成之前还有假的不成?”  那仙童听凡止这么一说,立马扔下手中的扫帚,又是拍手又是捶腿的,“可不是嘛!给我们骗得老惨了!”  原谅她,她真的不厚道地笑了,眼前这小童不去说相声真的太可惜了,一惊一乍的模样,绝对一人可以说完一段相声是没问题的。  “是了是了,你一定就是了!”  “为何?”  “帝尊说过,老不正经的就是你了!”  这一定不是你家帝尊的原话,但意思□□也不离十,你家帝尊确实能说这话。  “找我有事?”  那小童忙拍了下脑门,那“啪”的一声,凡止听着也疼,“瞧瞧!忘了说正事儿了,那个牡丹不见了!”  相比小仙童的左右不安,火急火燎的局促,凡止反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不见了就找去啊,有找我的功夫现在早就找到了。”  “可,可就是您带走的啊!可不得找您嘛!”  我?凡止想着,这年头她可没得罪什么人,安分守己得过分,谁是无聊得能干出这等事儿来!  “是不是我,你们不知,你们家帝尊也看不出来吗?”  那小童像是没想到凡止会突然发火一般地叫起来,被吓得直愣愣的,“帝,帝尊当时不在……”  凡止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三十三重天怎也变得如此随便,随便什么人都能进,都能带人走的吗!”  这下那小童更加委屈了,眉头紧皱,嘴里也只敢低声嘟囔,“帝尊吩咐,只要是您即可随意来回,不必设防……”  愤怒之余凡止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特权的,要知道三十三重天可是连天尊都不得随意进入的,那上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路走进青一宫,小仙童也是同她讲了事情的原委,大体就是牡丹在与玄一比试的过程中受伤了,之后好几日身体也不见好转,恰巧在那时假凡止前来要回牡丹,还当众训斥了玄一一番,玄一那时本也是理亏,便就这么让假凡止将其带回去了,不过事后玄一越想越不对劲,就去将此事告知外出归来的上恒,上恒表示凡止是绝对不可能再要走牡丹的,玄一也觉得蹊跷,便派他来寻了,谁知刚好在殿外碰见了她。  “上神,帝尊就在里边儿了。”  那仙童摆摆手便离开了,凡止清晰地听到了他离开时,那一声真情流露的松口气。  她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就理直气壮地来找他了,方才一人还在外踌躇着呢。  犹豫了片刻,还是单脚踏上了台阶,距离殿门越来越近了,透过纸窗依稀可以见到里边儿的泛泛身影,依旧是印象中的那般挺拔。  突然一声响,手还未及门阀,它便应声而开,此时那纸窗里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不是原以为的背影,而是一张严峻又英俊的脸,墨黒的眸子此刻如一般地闪亮,即使现在他仍旧没无表情。  凡止渐渐走近了,上恒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她,冷峻的面目现在柔和了许多,但一高一低的二人现在仍旧这么僵持着。  终于上恒的目光离开了她的身上,凡止回瞪的眼也得以休息,“把我的牡丹弄丢了,你说怎么办?”  上恒脸上的笑意愈浓,“原来上神还知道那是你的牡丹啊?”  凡止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将牡丹放置在我这,你便撒手人寰,任其自身自灭去了。难得上神还挂念着。”  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听着着实让她不舒服,不禁又想揶揄几句,“这么说来,大家想必也是想我甚久了。”  她刻意着重在大家一词上,“难得帝尊还那么贴心,竟还帮着传达心意。”  凡止看着上恒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终于不是原来那副永远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没由来地痛快,“还是说,是帝尊想我了?”  短短的几个字在凡止可以沙哑的音质中,犹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投下的涟漪,在上恒心中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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