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忧

老太太的脸上带着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明眉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明眉随着老太太到了正房的东屋，屋子的整个背面都是炕，屋子里很暖和，热气扑面而来。　　糊着油纸的大窗前，放着两个长长的，有两米多的躺柜，上面摆放着两个掸瓶，里面插着一个有着花花绿绿羽毛的鸡毛掸子，还有两个白瓷细脖大口的花瓶。　　“你坐，奶给你拿钱。”老太太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来，打开了一只柜子，拿出了一只红木盒子。　　“奶，若是家里的钱紧，这锅钱我出就成。”明眉对于一两银子还真没咋看在眼里，随便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两样东西，都不止一两银子。何况，这锅以后她用的时候并不少。　　“不差这一点。”老太太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要明眉全掏的意思，手里拎着几串钱走到炕边坐下，把钱放到了炕上，看着明眉眉眼含笑地道：“你这才赚些钱，不要大手大脚的，这锅家里用着，哪里要你掏钱。”　　“奶，这锅我也是想着以后这小买卖若是做的好了，怕是用锅的时候会更多，我怕把咱家的那只掏釜弄破了，这才赊了一只回来。”明眉的意思就是，锅家里可以随便用，但是，不能阻止她用。　　看到刚才大家才这只铁锅的态度，明眉生怕这些人不让她随便的使用这只铁锅啊。　　“你这孩子。”老太太活了五十来年了，哪里看不出来明眉的意思，伸手轻轻地在明眉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家里虽然也有这个钱，但也是紧了些。你四叔来年春上就去县城考试，咱们家也是指望着他呢。这一去也不知道攒下的钱够是不够，穷家富路的，出门在外哪里不要钱。”老太太顿了一下又道，“家里也没有别的营生，只有你爹他们三个出去打短工，剩下的也就是地里的出产。你也老大不小的，自然也知道咱们农人的辛苦，现在你把锅买回来了，那就用吧，这东西虽然金贵，也不能供着不是，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然买它回来做甚？”　　明眉想了想也对，老太太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也没啥好多心的，便点了点头：“我听奶的。”　　“呶，这是一两零六百文你拿着，你出的那六百文奶就不给你了，等以后再说吧。”老太太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是不想占儿孙们的，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刚强啊。　　“行，奶，那这钱我就收着了。”明眉也没客气，她现在手里多说也就是百八十文的，明天的收入是明天的，“奶，我去买点肉回来吧，今天咱们家也算是添置了家伙式儿，就庆祝一下吧。”　　老太太想了想，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回头又要去开柜子，却让明眉拦住了：“奶，这肉钱就我出吧，一家人也没有必要算的那么清楚。”说着，明眉抬腿就出了老太太的东屋。　　　　明眉来到后面灶间，见家里的几个大人都在，围在灶台前看着明天成在那里忙活。　　“大姐，今天咱们就能用上了铁锅了？”一边的珠子快嘴快舌地问。　　“嗯，从今天开始，咱家就有铁锅用了。”明眉笑呵呵地说，抬头看尹氏正在菜板子上切肉。那肉是……真小啊！明眉苦笑着问，“大娘，这肉是从哪里割的？”她的记忆里没有印象村子里有卖肉的啊。　　“大姐，你想买肉？”珠子又串到了明眉的面前，抬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明眉问道。　　“是啊，买点肉，咱们炖大锅菜吃。”明眉笑着摸了一把珠子的头。　　“我带大姐去。”珠子扯着明眉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大姐，你买多少啊？一斤？”　　“你想吃多少啊？”明眉笑着问。　　“我想吃好多好多！”珠子用手比划着。　　“珠子别闹。”明天成抬起头，对着明眉道，“眉子，让珠子领你去，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家，你就便就定下来吧，说晚了，明天咱们还得在镇上带。”　　“行，大伯，我就直接定下。”明眉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家门，往邻村去了。　　　　明眉现在的心情很好，现在正值春季，已经是阴历二月末了，春天的气息很浓，有向阳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绿色，而一些高大的绿尖上，也能看到一些绿雾，那是树枝发芽的现象。　　明家的小孩子们都跟着过来，像小鸟儿一样地叽喳着问东问西。明眉时不时地应一声，随着孩子们往卖肉的人家走去。　　卖肉的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隔壁村的一户屠户，他们家每天都会杀猪去走街串巷的去卖，家里都多少会留下一些以应对邻村的用度之用。　　两村相邻，不过是走个二十分钟左右，比去镇上要近得多。　　明眉想到她们今后的小生意，在买肉的时候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这家人家每天不光是杀一头猪，而且，这户人家的男人还承接屠宰的活计。　　就是有人要杀猪的话，可以请他去帮忙杀，到时候主人家会给些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算做工钱。　　明眉问了一下，这家人家卖的下水一副只要十八文，主要用的都是邻村或者熟悉的人，买的也多是猪心或者猪肺什么的，像是猪肠是没有人要的。　　明眉与主人家说了自己要求，只要主人家能够提供猪肠，有多少要多少。而且，还有猪脚，猪头。她记得自己最喜欢吃的就是猪头肉，那东西只要卤的时间长，调料放得好是最美味不过的。　　也不知道这边的人有没有这道吃食，明眉便随口问了一下。得知，原来这里的人也是吃猪头肉的，只是，他们还是煮食，像是镇上卖的，也就是加了些肉桂，茴香和一些香叶。像是明眉所做的那种酱食，还是没有卖的，像明眉这样弄的调料齐全的，一是想不到，另外就是投入的太多，而这里的消费水平太低，不划算。　　明眉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卖个主顾，她暗里加了一味味精可是没人知道的。　　就算是用料全的，也弄不出明眉这个味道来的。何况，明眉还想着要弄出酱油和大酱来，那就又会有不一样的收入。　　明眉这次不但买了两斤肉，还买了一颗猪头，准备回家试试弄个卤猪头肉尝尝。又定下了每天要猪肠的数量，还同这家定了猪血以及荞面。　　这家不光是卖猪肉，也卖些小东西，家长里短的一些常用的，像是个小杂货铺一样。明眉在这里还看到了鸡蛋，顺便问了一声价钱。便提着肉，豆子提着那颗猪头，带着几个小孩子回到了明家。　　明眉把肉和猪头都提给了尹氏，便把自己定下的数量和明天成说了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然后便挽了袖子准备收拾做菜。　　尹氏早就把大铁锅炼好了，现在看到的大铁锅已经漆黑发亮，早就不复刚买来时的那种锈渍斑斑的模样。　　“眉子，肉我都切成了片，你想怎么做？”尹氏眉眼的笑意是挡都挡不住，每天用这只铁锅做饭，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功夫。　　“大娘，我想把那个猪头卤一下，咱们都尝尝，你帮我把猪头上的毛去掉吧。”明眉笑着应了一声，今天第一次用这个锅，她自然是要好好地体验一下。　　尹氏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抱一个木盆，把猪头往盆里一放，就到一边的灶坑前烧起了猪毛。　　姚氏在一边手也没停着，一边和尹氏说着话。显然，她也知道了今天明眉去邻村下了定，以后的零钱显然是不会断了。　　有了金钱，动力鼓鼓的，都不用人催，就主动去做自己的事。这让明眉放心的同时，也深深地觉得无论家庭和睦如何，金钱总是致上的。没有了金钱，只怕什么都谈不上。　　　　明家最近很是热闹，不是因为人多而热闹，而是因为，这段时间里，明家的伙食是真的好。三不五时的就能见到一次荤，虽然不能放开了吃，但比起村子里大多数的人家，那是强得不一星半点。　　随着，明眉在明家的地位也在不断地上升着，虽然谁都不说什么，但是隐形的那种地位的肯定，还是让明眉感觉到她这样做是对的。　　　　就算在明眉正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的时候，李庆毓却已经在县城里找了一家上好的客店住了下来。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跟着的不止是元瑞帝派来的暗卫。　　“走了一天，也累了，明天我们去周围看看。”李庆毓对着侍候着他洗浴的姜可道。　　“长公子，小的看还是别去了，这城看着就小，您还要去乡下，这万一出什么事，让小的怎么活呀？”姜可是一万个不想让李庆毓冒险，“要不，我去知会一下县令吧？”　　“没事，不是有你们在我身边嘛，再说了，谁会对我怎么样啊。乡下人没见识，看到咱们只有怕的份儿，难道还能吃了咱们不成？”李庆毓顿了顿又道，“没要紧的事，不要惊扰地方。”　　“是，长公子。”姜可没劝住李庆毓，只能私下里叮嘱郑一和徐松他们注意长公子的安全。　　睡了一夜的好觉，李庆毓便马车往下面的乡镇去了。走了这些时候，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靠京都的地方还算是好些，可是越往南走，看农人的表情就越发的不太好看。　　他问过，多数的农人说的都是模棱两可的，但大致的意思他还是听懂了，今年怕是也是个干旱的年头。　　去年就有些旱，地里的收成减少了四成左右。国库拿出了钱和粮来救济百姓，几乎可以说是把国库的一半以上都掏去填了这个窟窿。若今年还是干旱，那国库里的粮和银子还能不能够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今年还是如此，只怕他的皇伯父要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