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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皇后能点头就见鬼了,“你们整日价琢磨什么呢?”  金昊也有些醒神儿:“她无非是忌惮贾家,儿子想着索性如了她的愿,免得再为有的没的生出是非来。”  “你呀!”皇后无奈,“这要赶早几个月说,未尝不是一桩美谈,但你那庶妃刚怀孕——岂不是摆明做给贾家看的?”  “呃”金昊倒没往这上头想,“儿子大意了。”  “你是皇太子,贾家再尊贵,只要你这做老子的不动心,她便再生十个儿子又能如何?”皇后指明要害,“能宽太子妃胸怀的,有你一个足矣。”  金昊低头称是。  话分两头,金陵知府接得鲁国公主教令后半点儿不敢怠慢,亲带衙捕往封家庄寻人,封肃年愈七旬,见着这等场面哪有不惧怕的?战战兢兢引着府台往偏院找寻甄封氏。  打从丈夫远遁、娇杏出门,甄封氏只带了小丫鬟做些针线度日,幸而早先贾雨村入仕答恩,送了不少过活的用度,虽说父亲刻薄,兄嫂倒也关照,且念着丈夫女儿,勉强支撑至今。  问明甄封氏身份与家口,金陵府袖出一纸黄封说道:“大青鲁国公主千岁殿下教令!”  甄封氏曾为大家主母,多少知道些礼数,闻声俯跪于前:“奴家候教。”  封家一众并保长族长都跟着跪了下来。  “教令:着金陵府地方查察姑苏乡士甄费嫡妻下落,若其夫、女无音,身健时应刻日送达京师。永泰八年元月十三日宣!”  甄封氏迷惘地接了教令,起身后说道:“大人,奴家并不曾见于千岁金面,不知缘何召见?”  金陵府喝道:“你这妇人!公主千岁教令宣见,哪里容得我等聒噪?既是夫女失落,又可挪动,早日收拾上京,不教殿下久候才是!”  封肃忙说女儿:“殿下必有未卜先知的大能,否则如何能料得到你如今的景况?说不准是公主娘娘慈悲,要救你一救的。”  甄封氏哪里不知道老父心思,无非觉得自个儿傍依娘家成为累赘,恨不能立时脱手。略想一想后即回府台:“大人稍后,奴家打折两件随身的衣服,这就跟您动身。”  甄贾两族原为老亲,鲁国公主既为荣府长媳,金陵府便不敢过于怠慢,点头答应一声:“娘子请便!”  封肃赶忙让着官长正屋奉茶。  为防万一,金陵府点了大如州州同亲自护送,又有鲁国公主的碟文教令在手,紧赶快行到二月初十日便抵达了京师。  颜氏第一眼看到甄封氏就笑了起来:“这还用细查么?”  春兰亦笑:“主子明鉴,红鹭毕竟是随了生母的。”  颜氏即道:“好生送甄太太到林邸去。”  甄封氏摸不着头脑:“千岁娘娘——”  “甄太太不必多心”颜氏笑道,“听我安排,管保叫你不虚此行就是。”  甄封氏仍是一头雾水。  冬梅提醒颜氏:“主子,金陵府差官还在外书房候命。”  颜氏想了一想说道:“难为他们辛苦一趟,让林之孝先领到郑国府安置,等红鹭的事儿落了地再说。”  冬梅答应着去了。  正所谓血缘天性,甄封氏与红鹭见面后抱头痛哭,贾敏母女唏嘘不已。  过了半晌,渐渐克制情绪的甄封氏在女儿指引下给贾敏磕头,这才开始共叙内情。  次日一早,甄封氏又来求见贾敏,从新拜谢后方道:“夫人的恩典,奴家永志不忘!”  贾敏笑道:“也是缘分了,幸亏您的旧仆提起,又有鲁国公主殿下过问,这才能教你们母女旬月团聚。”  “是夫人的泽惠,也是公主的恩典。”甄封氏犹豫了一下方道,“听英莲——听红鹭说太太有意放了她的奴籍,奴家只有感激的,身价银子——”  “我也正要与甄家娘子说这件事。”贾敏便将贾瑞求亲的事儿说了,“难为他在不知红鹭身世时决心求娶,我觉得不错,甄家娘子意下如何?”  甄封氏不语,许久才道:“夫人的侄儿必是好的。”  贾敏洞知其意,命丫鬟取了红鹭身契放在桌上:“早先没找着甄娘子自有我过问,如今还要亲娘做主方是正理。”  甄封氏忙起身:“不是太太,更难料女儿流落何处,我母女再难盼着团聚之日!太太的侄儿并不嫌弃小女的过往,自是厚道诚实的公子,这样的女婿哪里再寻的着?”  “也不是这话。”贾敏笑道,“红鹭跟了黛玉六七年,再没有不周到的地方,我盼着让她有个好结果。再者说瑞哥儿虽是我的娘家侄儿,终究多年不得交道,也是怕走了眼耽误红鹭终身,自要多个有阅历的考验才好。”  甄封氏稍稍放心:“不知这位瑞大爷与夫人怎么论法?”  贾敏详细解说:“这瑞哥儿的爷爷是我们荣府的三老太爷,也是我的亲叔叔,早年中过举的,膝下只得一子,是我的堂兄,再有出息不过的,可惜一病没了,堂嫂郁郁而终,独留下老父稚子相依为命。”  甄封氏顾虑道: “那可是我们英——红鹭高攀了。”  “还有一桩先与娘子说明。”贾敏补充,“我那堂兄少年英才,因着用功太过,乡试后累夭了,三叔虽是教导瑞哥儿持身读书,并不愿狠逼他去科举,如今虽未娶妻,也不曾谋取功名。”  甄封氏反倒安心:“若是便宜,奴家想见见这位侄少爷。”  贾敏应了:“这个容易,明儿是黛玉的生日,后天我去贾家。”  过完黛玉的生日,贾敏亲自去见代儒夫妻。  贾代儒原本极为反对这桩婚事,贾瑞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且其近来忽改劣习,一味在家用功苦读,性情举止宛如爱子在时,做祖父的竟不似以往那般完全做主,又有老妻劝说,这才勉强点头。听贾敏讲起红鹭的身世只觉惊喜:“如此说来这丫头竟是配得上瑞儿了?”  贾敏不大高兴:“三叔,可是您和婶子托媒求亲的。”  代儒之妻忙道:“我们并没别的意思,只觉得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  贾敏遂道:“甄家娘子想见见瑞儿,我来讨二老的主意。”  代儒夫妇都无异议:“既寻到了生母,做亲的规矩更不能简省。”  贾代儒多提一条:“可否以甄家女的身份议行嫁娶?”  贾敏想了一想说道:“甄家是贾家的老亲,我请大哥修封书信,备述里头的经过,再求公主作个证,甄家不能不给面子。”  代儒捻须含笑:“那是再好不过了。”  甄家与贾家的关系远不似外人看起来的那般和睦,代化、代善当家时为了东宫储位就与甄家生出嫌隙,近年经了许多事,勉强留着面子情,不过出于各种利益衡量没有把脸撕破而已。林海不大与贾敏说外面的事儿,否则凭着当年丈夫的中毒事件中有甄家手笔一条,她就不能把话说的这般轻松。  颜氏笑道:“何必费事!甄家是咱们家老亲,大如州的州同还在京师,叫他传个话给甄应嘉,要了族老的画押文书即是。”  甄家不是军功之族,却也得了祖宗的余荫。taizu皇帝未曾得志前冻倒在雪窝里,甄家老太太出门探亲时遇到,抬回自家一碗热汤救活了,留着他出了寒冬才送走。Taizu皇帝感恩,登基后寻到恩人,加封甄老太太为“一品辅圣夫人”,子孙都有官禄。其后taizu皇帝六下江南,独甄家接驾四回,真真是惊天的荣宠。后来太宗皇帝册封甄家嫡女为贵妃,更将生母早逝的六皇子记在甄贵妃名下,几乎动摇了现今皇帝的储位。颜氏早年是极为厌恶甄家的,太宗年间,甄贵妃母兄曾在内务府供职,有次正在乾清宫读书,内监讨巧回话:“陛下,甄国舅求见。”  太宗皇帝刚说一句“让他进来”颜氏就跟着问:“皇姥爷,大青朝是有多少国舅啊?”  “嗯?”太宗皇帝有些好奇,“你怎么这样问?”  颜氏脆生生地说:“国舅国舅——国君之舅,太姥爷的母族都已不在,当得起这两个字的人,不是皇姥爷的大小舅子便是太姥爷的大小舅子,太姥娘家姓童,皇姥娘家姓何,甄国舅是哪儿来的?”  太宗皇帝哑然:“甄润是贵妃的哥哥,称呼一声国舅并不逾礼。”  颜氏严肃脸:“皇姥爷是姥爷的哥哥,裕王姥爷也是姥爷的哥哥,我就不能管裕王姥爷叫皇姥爷。”  “呃!”太宗拍拍颜氏的脑袋瓜,“朕是自找麻烦,在乾清宫养了个管家婆婆。”  自今而后,国舅二字再没用到后族之外的人身上。  这是其中的一桩,甄贵妃宠惯内帏,颜氏有康王撑腰,两下没少打擂台。后来太宗皇帝在甄家的地盘遇刺,颜氏为护驾差点儿叫乱弩射成刺猬,甄家虽然没受重惩,从此以后颇为识相地绕着这位小姑奶奶走。直到金陵公主下嫁荣国府,两下关系才渐缓和,虽是如此,既有许多不愉快的过往放着,颜氏再说起“咱们家老亲”这五个字时都需咬住后槽牙才能保证不会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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