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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自己没出城,贾葵、贾萱、贾茂、贾茗、贾英都是跟着张夫人的,幸亏清虚观是taizu皇帝敕造的观所,否则真就容纳不下这样的大法事。  贾葵嘱咐妹妹一句,亲往前面迎谢送礼管事。  贾葵是比于侯爵的郑国公世子,又是荣国府嫡长孙、齐鲁公主嫡长子,单把头衔一亮就够吓倒一大片人,何况本身极为出挑,站在观前晃瞎了一大群人的眼。  清虚观的张道士为已故荣国公贾代善替身,觑着贾葵进来奉承贾母:“国公爷再不遗憾的,老太太教出这样一些开眼的子孙。”  贾母笑道:“我这么些儿孙都是好的,分说起来我与国公爷最看重瑚哥儿,他是长孙,整日在外头不免辛苦一些,论贴心也只宝玉和他瑚大哥哥一般,曾孙辈上都不比他们老子差。”  张道士赔笑:“都是老太太的福荫。”  来来往往应酬到正中午,贾葵这才回到内殿,张道士刚要引贾母一众用斋,见着他进来便从小道士手里接过一个半抱大的托盘来:“道友们和徒子徒孙见着小公子都欢喜,孝敬了一些法器来,虽不稀罕,一是对公主千岁的孝心、二是对小公子的敬意,敬请小公子笑纳。”  贾母听说,与张夫人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  有玉锁,或有“事事如意”,或有“岁岁平安”,皆是珠穿宝嵌、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因说道:“你也胡闹。他们出家人,是那里来的何必这样这断不能收。”  张道士笑道:“这是他们一点敬意,小道也不能阻挡。老太太要不留下,倒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  贾母听他如此说,只得命曾孙接下。贾葵作揖:“葵儿代弟弟谢过张太爷爷馈赠。”  张道士连称不敢。  贾葵拿着托盘吩咐众弟妹:“张太爷爷的惠赠,你们都挑几样喜欢的拿去收着,不许糟蹋了张太爷爷与观中道长的心意。”  贾兰、贾茂一人挑了几样,贾茗贾英各自抓了两把。  贾葵留下两件,贾萱自己拿了两件,又给贾苓挑了三四件。  贾葵命贾茂:“你给松哥儿挑几件捎给他,再请宝二叔为东宫三皇孙留两样。”  张道士见贾葵行事周到,心下暗赞不已,像王氏这等刻薄的都说不出什么。  贾宝玉刚才瞄准了一个金麒麟,贾葵却没考虑他的份儿,好容易有机会挑选,偏偏已被贾萱拿了去,一边瞄着侄女一边漫不经心拿手划拉。  “宝兄弟!”宝钗严肃道,“这是公主千岁赐给皇孙的法器,你做舅舅的要用心一些。”  “是!是!”宝玉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贾玥跟黛玉咬耳朵:“宝二哥从来稀罕别人的东西,指不定瞧上了萱姐儿的哪件东西,费着心思想弄了来。”  黛玉捏了贾玥的嘴一下:“怎么说哥哥呢!”  贾瑾跟贾玥想的差不多,故意笑话她:“跟妹妹抢东西也就罢了,还能觊觎到侄女身上不成?”  宝玉十分尴尬,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原以为是出城闲逛,不料供宝、献饭、转幡、跪经的事儿一样不能少干,第二天上宝玉就想告病不来,贾母与王氏不允,只得硬着头皮又撑了一日。  贾母和王氏明显是有远见的,内廷闻知荣国府为颜氏打醮,专派大监夏守忠前来助祭,向贾葵还礼后又与贾母和张夫人打千:“给老夫人报喜、给荣侯夫人、王恭人报喜,昨儿老圣人打发人给公主送彩线,听千岁回奏知道这回平安醮是贾庶妃的心意,老圣人十分欢喜,赞她想的周到,立时要主子娘娘封赏庶妃,太子妃秉承老圣人心意请命,主子娘娘降旨内务府于端阳佳节后册封庶妃为侧妃,秩同贵嫔、比于王妃,内廷庆贺、家人共乐。”  贾母与王氏闻说大喜,立时封了大大的荷包给夏守忠,众人都来祝贺,殿中异常热闹。  高兴过了,王氏真心实意跪起经来。  有高兴的自然就有不高兴的。  得着两宫暗示,怀孕五个多月的太子妃几乎动了胎气。这是一个信号:拥戴嫡统的鲁国公主变成了帮亲不帮法的齐鲁公主。  事实上也不用颜氏做什么,只要在将来凭借命格之术对金琮袖手旁观,不消做什么的金闰便可坐享其成,凭借贾家的威势足以压制何家的势力。  “命格!命格!”抓准这两个字的太子妃似乎找到了一线出路,“柳儿,捎信让母亲来一趟。”  夫权社会就是如此,哪怕皇帝降旨推行了不许扶立侧室为妻的《内训》,太子妃仍然不敢把这种写在纸上的玩意儿太当回事儿。既然现任的天子能颁行,焉知未来的天子不会废止?再者,如果将来自己母子被废,丈夫又不娶新后,元春依旧可以凭借妃嫔之首的身份名正言顺为亲子争取君临天下的地位——何况她背后有一个贾家。  妇人多疑,何况是孕妇,太子妃在胡思乱想中难免会做错事。  颜氏且没心思为丈夫的隔房外甥谋划以后,茗、英弟兄出生后,工部奉旨营缮贾茂的子爵府,现在已经近于尾声,蓉蔷兄弟的差事也分下来,贾蓉进翰林院做庶吉士,贾蔷则外放为青州府安丘知县,比及上榜多年仍旧候缺或发配山野蛮荒的寒门子弟,这哥儿俩明显沾了“贾”字的光。  吏部批了官凭,贾蔷六月便得上任,他是没娶亲的独苗一根,外头有贾瑚打点,内帷少不得颜氏做主绸缪,等其进来磕头不免抱怨:“你这连个媳妇都没有,内宅交际的事儿哪个能办?”  贾蔷低头不语:“婶子,龄儿——”  颜氏打断道:“你觉得她可担得起交际内务的职责?”  贾蔷争辩:“您可以慢慢调教她。”  颜氏笑了笑:“那她还是你之前喜欢的小姑娘么?”  贾蔷愕然。  颜氏淡淡地说:“蔷儿,我的性情你知道,且不论小丫头能不能做贾家的媳妇,你若是凭着现在的喜欢劲儿拿定走一步看一步的主意,我立刻把人交给你;如果不管不顾想和她厮守终身——我和你叔叔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贾蔷面露坚毅:“婶子,我认定她了,如果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小丫头,我会尽己所能宠着她,哪怕她对我的仕途没有助力——相反,如果因世事变迁成了敛收以往的闺秀,我更会珍惜为我牺牲变化的龄儿。”  “大彻大悟哉!”颜氏仰首微笑,“春兰,送你蔷大爷。”  贾蔷急了:“婶子——”  春兰说道:“蔷大爷,主子受不得累,您快请吧。”  贾蔷只好跪安。  第五代的草字辈踏入仕途意味着贾家正式成为百年簪缨的钟鼎世族,荣宁两府对此十分重视,特地大摆珍羞宴请二人的同年座师。  论起来贾家是军功起家,而今倒是一门四进士的书香之第,贾瑚又是一个顶四个的文武双魁首,于情于理众人都得给两府面子。  虽说如今的大青朝还有天准部这等疥癣之疾,总的来说已经步入休养生息的局面,贾家由武转文正是符合国家发展大势的顺天之举。  隔了几日,周崇之妻江氏登门说亲,想把侄女许给贾蔷为妻。  尤氏虽为宁府主母,在这上头素来不敢做主,说亲对象又不是高门大户的闺秀,顾忌江氏身份婉言解释:“按理讲夫人说亲是不能推辞的,但蔷儿虽是宁府嫡孙,看顾他更多的却是西府公主与瑚大爷,我这做婶子的实在不好贸然做主。”  江氏浑不在意:“这个不妨,您点了头,公主那儿我去说,凭着这张老脸,千岁还是给面子的。”  “只要公主不反对,我们自然乐意促成佳缘。”周崇脾气孤拐,能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也不会“良善”,尤氏心道:横竖蔷儿的婚事要有公主过问,自己何必开罪眼前的老太太。  “咱们就君子一言了!”江氏起身,“我这就过荣府给公主请安。”  尤氏虽然尊称江氏一声“周夫人” ,事实上她并没有诰封品级,但仅凭周崇之妻这层身份,贾家上下都要对其毕恭毕敬。  因着近日朝中无事,贾瑚倒有大半日是在家中的,刚见了拜客要回东大院,恰巧与江氏碰到一处,赶忙赔笑问好:“大师嫂有几日没来串门了。”  “我也怕吵着公主,哪里好太过随意?”江氏笑道,“你师哥还记挂公主酿的葡萄酒,有现成的窖藏给我一坛子捎回去。”  “好说!”贾瑚一口应了,“回头我就吩咐贾定给您送到府上。”  颜氏正歪着头听贾萱弹琴,见到江氏赶忙起身:“嫂子来了。”  江氏摸了摸朝自己打招呼的贾萱,不留痕迹地向颜氏打了个眼色。  颜氏会意,因命贾萱:“今儿到这了,你去太太那儿陪弟弟玩儿一会儿,未时以后再往公主府去。”  贾萱答应着去了。  江氏羡慕地说:“再没比公主会调理人的,我们家几个孩子都不及大郡主端庄。”  颜氏笑道:“在您跟前自是规矩,私下也淘的很。”  江氏笑一会,趁着清场开始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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