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看啊,咱子午城西南树林里,又走失了人!” 子午城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经过刚才那某人一嗓子之后,人群很快在一张白色告示旁聚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不止。 这是一张走失人口的告示,贴着走失人口的照片和走失地点。它的下面,名列着一排相似的白色告示,无一例外全是走失的人口,失踪者无一例外全是清秀的男子,仔细看看,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近似。 而这张新出炉的纸张旁边,还列着一张金黄的锦旗。上面写着:‘招悬榜’。 淩洛在他们几丈之后将天目收起,背身走开。 九州的各大森林,全部划分为三个界限,一界限、二界线和三界限。界限依次升高,森林里的毒蛇猛兽越多。 淩洛步行到西南树林后,落目四处,发现此地像极了森林的二界线,树木并不像三界限那么墨黑,而是墨绿色,阳光一照,斑斑点点地投射进来,就像是一只蝮蛇蜿蜒在陆地上,尽显诡异。 “大家听说了没?最近西南林角出现了一个老太婆,专坑男人的!凡是经过的年轻力壮的猎户农夫都不见了。” “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回头我让我家少主不要去西南树林了,这种事啊,还是让那些女侠客去行侠仗义吧!” 淩洛动了动耳朵,听着身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对话声。抬起步子,轻巧地的迈进了二界线。 走了许久,一扇由参天古树上挂下来的附生果藤挡住了他的去路,淩洛伸手将藤帘掀开,走了进去。 “哎呦救命,哎呦,救命哪!” 远处的阴影下似乎有个人影。见到他走近,人影越发尖叫起来。 “哎呦,救命哪,救救我呦。” 淩洛走近一看,是个瞎眼睛的八旬老太。 看着她雪白的瞳仁,淩洛心中倒没想着走失人口的事,看到老妇人跪地不起,也将刚刚树林外猎人们的对话声尽数抛之脑后,他上前走过去,有力的手指扶起了她, “小兄弟,哎呦,少侠!我的腰要断了”。 淩洛将她拉住,“哎呦喂,疼死我了,我是走不了了。” 老妇人蹒跚而起,手指指向前方:“不如你背我,我老家就在前面。” “好。” 就这样,淩洛把几乎将腰际深埋在土地里的老太婆背到背上,走到两个横倒的大树中间,淩洛一顿,然后飞身而起,他低头瞄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天目视下,正巧见到自己的背上,长出了九只长长的曲状物,其中有一头正吐着尖细的舌须。 淩洛将双手一收,突然感觉背上轻飘飘地,双脚落上湿润的泥土之时,忽听一阵过风声扑面而来,刚刚抬头,由天空中罩下片巨大的金网,自己便失去知觉。 “来人,把他泼醒。” 一个异瞳男人嘴中含着一口水,正要往淩洛脸上喷,谁知下方双眼陡然睁大,此人吓地把一口脏水咽了下去。 “你醒了?太好了,这就不用喷了。” 淩洛定了定神,立刻坐起,只见面前的竹榻上斜卧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周身覆盖着绿罗,轻烟一般包裹着她。 见他垂眉不言,绿衣女人扬手说:“这里是我的寝宫,你周围的人,都是我的男宠。” 淩洛扫了一眼四周,女人周围只有两个俊俏的小厮。 女人微微一笑抬手,刹那间将淩洛的玉颈吸至手心,手掌轻握着,左右上下打量着他。 “我见你姿色甚佳,就是年龄小了点,便不让你做我的男宠了,来,做我的脚奴。”她指指脚下。 说完便将那个正在给她捏脚的人踹下地:“你怎么了?今天没吃饭吗!”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脚下的男人跪下地,俯首就要给她磕头。 看着面前凄惨的男人,淩洛面上少见地扬起笑容。 天人之姿,看的对面塌上的女人一愣:“你为何发笑?” “有我在,你便不需要他们了。”淩洛说着,单手将面前男人轻轻一推,一边用另一只手解开袍子。 动若流水,榻上的女人了然地撑起下巴。 银丝罩袍落地,淩洛轻轻拾起袍子,用袍子包裹住她的双脚,将女人白细的脚放在水盆里。 “这些人可都是有父母,有亲朋的,甚至还有妻子。”淩洛眼睛看着水下面的绿光粼粼的鳞片说道。 “是又怎么样?” “你还让他们做你的男宠?你这样的行为,你的主人可否知情?” 半晌,“哈哈,哈哈哈!”女人笑开了:“你凭什么说我的主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主人?况且,我的主人早死了!” 心中的疑惑已经有了答案,淩洛立刻撤回手,起身。 绿衣女人仰头望着他,眼神奇怪。等女人笑够了,她突然眼神一顿,“你怎么知道我的主人?” “果然动物就是动物,反应能力确实不如人。” “你说什么?!”女人已经起身,双眼愤怒。 天眼,能看清世间一切事物的本质,这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三条蛇。 “天下皆知的武林盟主鹤淹之的九头蛇,” 淩洛抱臂退至柱前,微笑着说,“或者说是……他的爱妻?” “哼,”女人旋身坐到榻上,“原来你也是江湖中人,”女人盯住他,“又是来抢金银令的吗?” 淩洛点头。 “哈哈哈,他是我的!”仰天一声大笑,女人刚利的眼神渐转温柔,“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女人一掌轰断了淩洛身后的石柱。 顷刻间闪至旁边的淩洛给她了一个淡漠的眼神:“只是恰巧,顺便罢了。” “好一个恰巧,顺便!”九头蛇咬碎了钢牙,“好一个恰巧!顺便!我让你们都恰巧,顺便!!”她直立起来,挥袍一卷,释出毒气。 几个旋身比试,九头蛇始终敌不过淩洛。她弯下腰去,咝咝的喘气,只见三道绿莹莹的头从她身上破体而出。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呢?” “不,他没有死,他一直在金银令里,陪着我。”咝咝舌音从女人的喉管里面传出,“书上说,只要集齐一千个男人的精血,就能重塑实体,让我的夫郎重生。”她的双眼因存着噩念,红的像要滴血。 “每代金银令里装的都是武林至尊的灵魂,你的主人也不例外,少了他,执管善恶赏罚的金银令就会出现差池。”淩洛看着她,试图教导。 “善恶赏罚关我何事?我只要,我的夫郎。” “若武林盟主鹤淹之泉下有知他一定不允许你这样做。” “笑话,淹之说,天下众生,他有我就够了!” 淩洛轻轻一抬眼,看着面前的九头蛇,灵兽,都是这样固执的吗?讲理也讲不通。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他的袖中立刻聚成水剑,面对着猛扑过来的女人。 每砍一个头,淩洛便会问她一句相同的问题:“令牌何在?” 直到最后,淩洛剑指于重化人形的几乎动弹不得的她:“把金银令交出来,我饶你命在。” 九头蛇抬起头,背部曾经长头的地方血肉模糊,她的嘴角扯了一扯:“好,我给你!” 淩洛微微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头,将墙壁上的金银鼎吸过来,让它倒立着冲洗剑上的黑血。 “去死吧!”他曾以为去找金银令的女人,尖利的声音充满杀意破风而来。 未抬头,剑尖上挑起一点鼎中水,一粒水珠迅速射出,击穿了蛇女的眉心。 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蛇精眼仁睁得通亮,“咚”地倒在地上,散开的瞳孔下面掉出一头被绳子穿过的金银令。 淩洛拾起金银令,破门而出。身后,倒塌了千丈用妖力炼化的楼台,血气混着破败的妖力一股股地冲入鼻腔,走了许久,淩洛回过头去,身后那处早已不是千丈楼台,而是黝黑深邃的万人坑。 生亦何欢,死亦何悲?这头灵兽,竟然想用一千个人的性命来换回一个人,太傻。 在他身后,死人坑中,一滴蛇血,正滴溜溜溜上陆地,又在他未见之处,滴溜溜缠上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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