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昀看着元吉的样子,拉着阿宓不断耳语着,有时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元吉看见自己的一瞬间,从希望、大喜到失望、失落的所有表情,都被她一丝不落告诉阿宓。 “还有!姐姐,这人居然说自己是你的四哥哥!”杨昀还不忘打量着对面的元吉,这小子模样生的还是可以,虽然故作老沉,但眉眼之间生涩之气仍旧不少。和做事沉稳,一向思虑周全的姐姐相比,居然敢称“四哥哥!”不过刚才一回眸间,李元吉脸上透漏的失望、失落之余,那因为认错人而露的些许羞赧之色,倒是称得他挺好看的。 裴愔与李建成诉说着阿宓此行的安排,更委婉地推脱掉建成邀请他们入住李家河东府邸的好意。元吉自然是一刻也不离的在阿宓身边,关切着阿宓这快一年的各种事情,面对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娃儿,元吉眼里透着柔光与爱意。 “你在大兴宫还好吧?” “雁门之围有没有受到惊吓?” “这次回晋阳准备会留长时间呢?” …… 阿宓也乐意与元吉倾诉着自己身边的各种事情,一年不见元吉长高不少、成熟不少,渐已不是哪个稚嫩的少年,单从身高来说,好像冒充自己的哥哥也没有问题。但是不论是说到雁门之围的紧迫,甚至是说到阿宓指婚裴愔的事情,两人仍然像是心有灵犀般,对于所有李世民在雁门的事情绝口不提。 回府的路上,元吉与李建成各自揣测这心里的事情。 裴愔,今日自己打量过多次的男子,确实是沉稳的、大气的、内敛的,甚至也是风度翩翩的。他确实是一个值得阿宓托付终生的好男儿,虽然早已将他的各种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今日一见也就更印证周遭的各种想法:裴愔是当今万岁为二公主精挑细选的良人。 当然,元吉不会忘记在得知阿宓指婚给裴愔那一刻,自己的心犹如刀割,一刀一刀不知深浅,一刀一刀让自己血流不止。很长一段时间,元吉的心情都是异常阴霾的,不愿和李府的人说话,尤其是面对二哥李世民的时候,更是视若无物,虽然在这场战争里,二哥终究也还是输家。元吉知道心底的伤痕也许至今还渗着血,只不过只要阿宓是幸福的、快乐的、有人疼爱的就好,甚至只要阿宓不是自己的嫂子就是好的。 临到府邸的时候,李建成忽地说话,打断元吉的各种思绪。 “明日,大哥将去与裴大人相商,让你与二公主一行人回晋阳吧。”不理会元吉眼中的些许诧异,继续吩咐着“务必将二公主拜祭张贵嫔的事情安排妥帖,当然此事须得低调进行,我自会书信告知父亲大人,府中其余人等务必不宜惊扰!” 元吉对于大哥的安排,显然是非常乐意接受的,应承大哥一定竭力完成之后,二人便各自散去。 书房内,李建成提笔将今日的境况告知父亲。忆起今日见到二公主的一切,李建成在此时此刻心情方才坦然。 原本在见到杨晞一行人时,李建成甚至是有些不安的,这样一个公主,在将李家两男儿搅成一滩浑水,甚至是兄弟反目之后,又出现在晋阳,终究不是好事。虽然雁门之围后,二弟对先前的事情从不主动提及,更多的心思也放在结交谋士,研习兵法上。但作为大哥,李建成心里异常清楚,世民并未忘记杨晞: 两颗染着世民和二公主鲜血的鸡血石吊坠,至雁门回来便从未离身。而二弟的新婚妻子也几乎不在晋阳,而是长期寄居在母舅家中。 不过,今日与杨晞的一席对话,倒是让李建成深觉自惭形秽了。 “大表哥,是否有事要欲与阿宓商谈?”今日离开客栈的那一刻,自己的欲言又止,让自己心底的想法被这个二公主看的一清二楚,李建成是有些讶异的。不过,接下来的谈话却让李建成如舍重负,自己不知从何说起的所有事情,在杨晞的交待下迎刃而解。 “大表哥,在雁门的事情早已是前尘旧事。我此次回晋阳,只是在出降之前告慰母妃亡灵。”李建成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晞故意在“出降”二字上加重语气,提醒她自己也提醒李建成:裴愔才是当今皇上指婚的驸马。 而接下来二公主的态度,就让李建成明白确实多虑。“阿宓自是希望能不打扰无关紧要的旁人,也恳请大表哥协助,避免消息走漏,不宜打扰晋阳百姓安稳……” ------------------------------------------------------------------------------------------------------------------------ 晋阳李府书房内,烛光闪烁,拉长着李渊的身影,蜿蜒扭曲延向窗外,与月光下桂花树的影子相交错着。站在书案后落座,慢慢打开建成的信件,原以为只是寻常反馈河东布防与士兵操练的文件,但却渐渐地眉头紧锁如川,似有难事。李渊低抚着前额,思索着信件里建成的担忧与看法,眉头逐渐苏展。在李渊看来,不让世民知道二公主的行程一事倒是易如反掌的,但建成信中提到另一件事却不可忽视,事关李家兴亡,务必慎重,一旦稍有差池,只恐怕大厦将倾…… 信函燃烧的火焰,映射在李世民眼中,仿佛有着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李世民的嘴角似乎是微微往上翘着的,这是数月来难得的微笑。留在河东的亲信飞鸽传来的消息撩拨着李世民的心绪,握着颈项上贴身带着的吊坠,陷入思绪之中。 “公子,大人似有急事,邀你前去书房议事”李立唤醒思绪游走的李世民。李世民旋即将吊坠放回贴身处,即刻往李渊书房行去。 “二郎,坐下!”李渊从书案后踱步过来,与李世民并坐着。 “今日为父收到建成的急件,裴愔在河东正往晋阳而来,目的却不得而知。”目的不得而知?自己收到书信中已提到,裴愔是陪同宓儿前往晋阳祭奠的,难道有何隐情?李世民故作惊讶并未做声,仔细听着李渊的下文。 “二郎,你心底清楚,李家的谋划已是箭在弦,只不过此时暴露实力,对李家是大不利。”李世民颔首认同。 “裴愔,乃当今驸……皇帝的亲信,心思缜密,此次前往晋阳,我们务必有所防备,如若让其得知李家正在扩充兵马,大量网络有志之士,恐将与李家带来灭顶之灾。”父亲言辞之中,对于与裴愔同行的人,丝毫不予提及,明显的有着避讳“明日,你下令各兵屯将士,停役回户务农。限期不定。”李渊继续交待着 “另则,建成信中提到的想法是清晰的,你与段志玄、刘文静等人之间的交往,裴愔在晋阳期间,也需……你可明白?”李渊看着李世民思绪游走,自以为是对于裴愔耿耿于怀,也不再啰嗦便让其回房休息。 星光熠熠,与月影相对在窗台上留下交错的影子,李世民从床榻上坐起,踱步至窗台边反省今日的各种事情。对于大哥想到的事情,难以原谅这次自己的疏忽。缘何只关注着宓儿已到河东,却对这牵连甚广的事情忽视了,李世民甚至是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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