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时辰十分严律,有固定的晨起、操练、用餐以及自由活动时间,上到将军下到士卒无一例外。 卯时不到,天色微亮,几颗来不及隐没的小星点缀其中,隆隆的战鼓声拉开了晨练的序幕,原本安静的军营随着震耳的鼓声落下,立刻便响起了整齐浑厚的操练声。 军中不比皇宫,住所简略环境艰苦,甚至连一般的客栈都比不上,郑阳还好,赵天洛与赵天凌虽也能忍受,但毕竟此时他们的心里还记挂着玄烨的事情,所以自然是一夜未眠,再加上在此时玄烨的三名副将特地来请他们去玄烨的住处,所以三人的心里都不免有着不同程度的疑虑,表面上却都在不动声色。 “三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请!” 徐长畋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明明与前一晚毫无差别,却总给赵天凌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暗自思虑片刻便跟上了早已迫不及待的赵天洛。 “这是什么?”刚一进到玄烨的住处,眼尖的赵天洛便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几个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仅有拇指大小的黑色斑块,微微凸起,似是被指甲抓挠出来的肿状,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青灰色,就在玄烨的右耳下方一指处,处于脖颈的位置。 “三皇子殿下好眼力。”徐长畋上前几步站在赵天洛的旁边,“这就是在下觉得奇怪的地方。” 赵天凌站的是赵天洛的左侧位置,看得不是很真切,闻言便要上前看个仔细,同时也疑虑道:“这是、死后显现出来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劲风自后袭来,将毫无防备的她带的向右一个踉跄险些撞上徐长畋,幸而本紧跟在她身旁的郑阳眼明手快的将之扶住。 “小小娃子不会说话就别在这胡言乱语,大小子哪里像死了的样子了?你你你,统统都给我一边去。” “殿下!” 赵天凌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向郑阳摆手,双眼微微眯起看向端坐在玄烨床边的人,那是一个身着青灰色短褂长裤的老者,身材瘦小,背脊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却并不明显,头上银发多过黑发,明明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模样,却有着一双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眼睛,精亮、锋利。 “先生是说将军没死?”顾不得被人不礼的对待,老者的话显然成了此时的重点,赵天洛自然不会轻易忽略。 “死死死、死什么死?一个个的长不长心?”老者不耐烦的挥手,跟赶瘟疫似的,却没有回答赵天洛的问题。 赵天凌看向徐长畋三人,眼神锐利语气冰冷,“这跟传进宫里的消息可不一样,三位副将不觉得需要解释一番吗?” “这……”徐长畋和南宫鳌还未开口,童零便率先上前一步对赵天凌压低了声音道:“脉搏全无、瞳孔放大已是逝人的现象,将军之死本就是事实,是这葛老非凭一己之意硬说将军没死,这、我等也不能全信他一面之词啊!” 赵天凌眉头微皱,回头看向那名老者,“他是谁?”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范围。 那被称为葛老的人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她,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这小娃倒有几分小聪明,知道他们的那些小九九逃不过老朽的耳朵,索性便放开了说,个性不错,老夫很是喜欢。” “既然如此,那先生何不自我介绍一番?”赵天凌微微扬起唇角淡淡地道。 葛老随意摆了摆手,“什么先生不先生的,老朽就是一个跟在大小子身边小小的军医而已,只是碰巧在医术上有那么些的造诣,所以才能肯定大小子中毒未死,并且还有救。” “将军果真未死?”赵天洛闻言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死死死,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嘴里能不能有些好听的?老是把那死字挂嘴边也不嫌晦气。”葛老皱起眉头一副十分不悦地样子,也显得很不耐烦。 赵天凌看着他,面上逐渐冰冷,“葛老,我们是皇子,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 “皇子?”葛老的目光来回在赵天洛与赵天凌的身上打转,最后又瞥了徐长畋三人一眼,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怪不得今天这三个没跟我呛嗓子,原来是出头的来了,要说我就是一山野莽夫,从来都不认得什么皇子,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们皇室中人不都是讲究什么宽宏大量的吗?不会跟我一个小老头见识的是吧!” 那语气,哪有一点或谦卑或懊恼的态度? “葛老,你出言不逊目无皇室,平日里对我们如此也就算了,如今在两位皇子面前也还不懂得收敛,看来今日不得不对你行军法处置了。”徐长畋似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也是气急败坏的样子。 葛老闻言对之十分的不屑,嗤之以鼻,“怎么?大小子才刚躺下你就要对我这个小老头下手了?这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啊,我说徐长长,你这手是越伸越长了啊!” “葛老,你再这样疯言疯语下去,我们自是会替将军惩处你……” “替大小子惩处我?”南宫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葛老打断了,“莫说大小子现在没死,就是真死了你们也没那资格,况且我这还有救大小子的办法,你们一个个的当我胡言乱语要真是真耽误了救大小子,我对你们不客气!” “葛老葛老!”赵天洛一把抓住葛老的肩膀,“若是真有办法救回将军为什么不救?时间拖得越久岂不是更加回天乏术?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赶紧说出来。” 葛老的面色极度不悦,任谁突然被人抓着肩膀拼命摇晃问题连珠都会生气,但无奈对方是个皇子,就像赵天凌说得那样,他们是皇子,容不得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 虽在言语上不再能毫无顾忌,但行动上葛老却仍旧不给面子,毫不客气的一把挥开了赵天洛的手,好气的开口道:“办法我有,但要出军营。” “那就出去啊!”赵天洛想也不想便道。 葛老突然看了徐长畋一眼,又将视线收回,最终看向依然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人,神色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 赵天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人的神色,待捕捉到徐长畋脸上那一丝可以称之为阴狠的神情之后,不自觉的淡淡笑道:“既然葛老有办法救回将军,那本宫就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三个时辰里你就去找能救回将军的办法,郑阳可以与你同行,三个时辰后若是你能找到办法救回将军最好,若是找不到,那便如南宫副将所言,军法处置绝不姑息。”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其他几人,继续道:“而在那之前,我和三哥就在这儿与三位副将守着将军,以防有人图谋不轨意图谋害。” 此番言语一出,不但是相信了葛老的一面之词,更加给了他一道自由出入军营的承诺,玄烨虽为人豁达待人平近在军中实行的却是铁血军律,军法严明赏罚更是分明,平日里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军营,即便是紧急要事,也都必须经过他或是三个副将的点头,私自出营者,当以军法严惩不贷。 葛老既然已经有了解救玄烨的法子,那么久不实行的原因可想而知,只是目前为止赵天凌并不想过于深究,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救回玄烨的性命要紧,无论葛老的办法是否有用,他都必须出营。 “七皇子殿下,如此是否过于不妥?殿下当真要听信葛老的片面之词?”南宫鳌不死心地问道。 “究竟是不是片面,三个时辰之后自有分晓。”葛老挺了挺腰杆,冷笑着看着他道。 “南宫副将,七弟既然已经答应了葛老三个时辰的时间,那我们只管等待就好,到时葛老要是真的没有办法,郑阳自会把他带回来,现下你又何必再三地怀疑?”赵天洛似是听懂了一些赵天凌话中的意思,也是救人心切,所以便一心地想要葛老赶紧出营。 “两位皇子……” “葛老,你只有三个时辰,希望你不会叫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失望。”赵天凌突然打断了徐长畋的话看着葛老道。 眼见着葛老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赵天洛连忙催促着,“郑阳,还不赶紧随葛老出营,记得一定要随时听候葛老的差遣。” “郑阳领命!” 葛老面露感激,终是化作一笑便要离去,徐长畋却突然伸手阻拦。 “徐副将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赵天凌似乎并不讶异的行为,徐长畋笑着开口解释道:“七皇子殿下,郑统领毕竟是堂堂侍卫统领,让他屈尊去为一个军医鞍前马后恐有不妥,还是由末将派遣其他人与葛老随行的好。” 赵天凌看着他,眼神未动,“郑阳,时间有限耽误不得,还不与葛老快些出营。” “是!”郑阳领命不再耽误与葛老两人绕过众人快速离去了。 忽略掉葛老临走时那一眼略带看戏的眼神,徐长畋似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怒意,“七皇子……” “徐副将可知司马昭之心?”赵天凌突然问道。 徐长畋一愣,“不曾听闻过,还请七皇子赐教。” 赵天凌笑了笑,“没什么好赐教的,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徐长畋一副吃瘪的表情让赵天凌的心情瞬间大好,“听闻徐副将棋艺极好?” 明显的转折让其他的四人都有些莫名。 虽不明白赵天凌突然转移话题的用意,但徐长畋还是自然的回答了,“算不上极好,只是略略精通而已,七皇子殿下难道想要与末将来对弈几局?” 赵天凌转身坐下,抬头看着他笑着,“棋局我不会,不过我三哥倒是可以与你切磋一二。” “七弟……”一旁的赵天洛闻言连忙想要开口却被童零抢了先。 “将军住处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妥了?将军若是知道……” “自然会恕你们无罪!”赵天凌的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直直地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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