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浮尘伸出了手,像要抓住什么,他的手心划过柔滑的黑衣长袖,还有浅淡的桃花香气飘过鼻尖。 大概是真的醉了吧。 傅浮尘闭上眼睛,歪着脑袋睡在了石桌上。 当归停下了舞动,看着公子已经抱着酒壶睡在了石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着得让人将公子架回去,莫要着了凉。 可是又找谁来扶起公子呢? 傅兰苑除了几个看管大门的老仆人是男的,其余的皆是女子,更别说公子尤其厌恶男子靠近,说他们浑身臭汗,远没有柔软温柔的女子靠近来得舒坦。 更何况在傅兰苑其他女子皆都不喜当归,平日没少给她使袢子,更别说时常用那尖锐的指间狠狠刺戳着当归的背部或者腰部。 当归想了想,便来到傅浮尘身边,倾身扶起公子,弯下身子,将傅浮尘背在了她的背上。虽然起身晃荡,可是好歹她做了不少的粗活重活,倒也不至于虚弱如兰。 当归就这样背着傅浮尘绕到傅浮尘居住的阁楼,还没进门就被门外两个青衫女子拦下,她们也知道公子喝多了,便瞪了眼当归,将傅浮尘从她背上接下来,让傅浮尘靠在她们的身上。 一个女子打发道:“那兰花折了几株,你去修理下。” 当归笑了笑,点头道:“好。” 那两个女子翻了翻白眼,这死人眼长得一副恶鬼像,不知道为何公子时常对她青睐有加,常常独留她一人良久。要知道傅兰苑大部分女子皆是家境普通的修士亲属,也是在这个傅兰苑才过上小姐一样的生活。再加上公子样貌清俊气质出尘,为人更是温柔,若是能被他收了过去,那么这一生也就不愁了。 可偏偏公子对待他们温柔有加,亲密不足,却是对这个鬼一样的白眼仁这般亲密,如何让她们不对她心中有怨气? “紫眸长安,要去哪里?”当归刚要转身,傅浮尘却是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他摇摇晃晃的将当归又拉近了自己。 当归吓了一跳,她赶紧道:“公子,我不是什么紫眸长安,我是当归啊。” 另外两个女子也知道公子又是喝多了,他一向如此,只要喝多了,就会说些:“紫眸长安”“长安”之类的昏话。她们忙扒拉着傅浮尘的手,对当归道:“快走啊。” 傅浮尘一把挥开另外两个女子,他死死拽着当归的手臂,几乎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下剑,我死都不会放下剑!” 说完之后,他勾勾嘴,无声笑了起来。随后,身子一软,便睡了过去。另外两个女子赶忙扶着傅浮尘,跺脚对当归骂道:“还不快滚!” 当归忙不迭的跑开了。 此刻,当归蹲在花圃里给拾掇着兰花,不知为何,这里以前是白兰花要多得多,今日一看白兰花不见几株,多是鲜艳如血的红兰花。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都下雨的缘故,此刻这些花瓣由于太过艳丽的红,衬着水珠仿佛是黏腻的鲜血。这样想着,当归便伸出手去抚摸,她瞧见一看,心里砰砰跳个不停,犹豫片刻,正要放入嘴边,却听到背后的声音。 “哟,公子昨日将我们都支开,单独留在亭子一下午的小宠儿,也要跟我们一样做这个脏活累活儿。”说话的正是昨日站在傅浮尘身旁的一个样貌美丽的女子,这里人都叫她红姐。她旁边站着另外一位同样平日就看不顺眼当归的女子,她的名字叫阿柳。 当归回过头,她不善言辞,只能道:“理当是我做的。” 红姐却是秀眉皱起,抬起手就一巴掌招呼在当归的脸上。 当归被打的趴在了地上,身子下面压断了几株兰花。 “你真是不得了,连公子最喜欢的兰花都敢压断。看我代替公子好好教训你。”说罢,红姐和阿柳便都劈头盖脸的朝着当归砸过来,当归一把推开红姐,却是被阿柳拉住头发,掐住了脖子。 当归毕竟也是经常做苦活的,她之前不是打不过她们,而是不敢打,此刻都要断气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抬起一脚就将阿柳踹开。 阿柳被得一屁股坐在泥泞的花圃里,哎哟一声,正要撸着袖子,又要冲过来,可是她手上在地上随便一抓,竟然是从泥土里带出来一条惨白的手臂,当下就尖叫起来。 她这一声,让当归和红姐也反应过来,忙向她看过去,阿柳站起身,指着地上的那条手臂,边跳边叫着:“有死人埋在下面!有死人啊!” 站在当归旁边的红姐脸色煞白的推了当归一下,“你...你快去看看到底是个是什么东西。” 当归不敢去,红姐又在她的手上扭了一下,当归痛呼一声,忙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子,看着那只露出泥土的手臂,只见手臂上刻有一个云字,她立刻想到了什么,赶忙扒开地上的土,将埋在里面的人挖了出来。 “呕!”阿柳直接吐出来。 就连一向是院子里最为泼辣的阿红都双腿发软的坐在了地上,抱着头,颤抖不已。 这个被埋在地下的人是被公子赶走的美人香云,她的手腕刻有云字,以前当归看到过,她清楚的记得这个美人姐姐推起长袖,露出白皙如藕的手腕,上面刻着鲜红的云字,在那白皙的肤上,愈发显得奇怪的艳丽。她娇笑着拎起一串葡萄放到公子嘴里,公子笑着吃下,然后玩捏着她的手腕... 可是现在,香云的头以下的身躯被人像对待一条鱼一般剖开,往两边掰开,里面是空荡荡的,鲜血已经干涸。 她张大着嘴巴,眼睛往上翻,嘴角是干涸的黑色血迹。 这般惨烈的死法让当归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当归马上又在另一块地上用手挖掘,很快又挖出一只手,她吞了口水,又挖出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她记得,是被公子赶下山伏青。 当归颤声对阿柳和红姐道:“还有很多。” 阿柳直接吓晕过去。红姐这时到镇定下来,她说:“我去告诉公子。” 当归马上拉住她,提高音量:“别去!” 红姐愣住,看着满头大汗的当归,她一下反应过来,忙蹲下身子也在地上用手挖掘起来,不一会又挖出一个女子。 红姐咬着嘴唇,像是彻底疯癫了一般,她又拼命用双手的挖掘着泥土,接着又挖出来一具尸体。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五具。 这五个女子都是被公子赶出傅兰苑的女子。 她们肚子大开,内里已经空空荡荡。 红姐用沾满泥土的手一把捂住脸,哭泣道:“你让我别去,是不是在怀疑,是公子做的。” 当归只是看着红姐,眼里已经有泪水,她很害怕,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敢说。 红姐很快地从地上爬到当归的身边,拉着当归的手:“我们偷偷离开这里吧,不管是不是...是不是公子做的,我都不敢留在这里了。” 当归也点头,“好。” 红姐又去摇晃醒晕过去的阿柳,她不等阿柳尖叫,捂着她的嘴巴,就说道:“不许叫!不然我们都会没命,现在赶紧跟着我们离开这里。” 阿柳忙点头,只是眼里的泪水不断往下流。 当归看着那一株株艳红的兰花,从脚地到全身都开始发寒。 由于傅兰苑独居在一座山上,山下才是苦尽坛总部,苦尽坛坐落于一处盆地,只有东北两扇门。而从傅兰苑到苦尽坛要是脚走,快点的话也要半个时辰。现在她们要去下山找在苦尽坛修习的家属。 三人中,当归知道一个下山的捷径,她带着另外两个吓得腿软的女子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 可是红姐突然顿住了身子,她问道:“我们不去给那些姐妹说上一声吗?我们要是走了,她们怎么办?” 阿柳哭泣道:“是呀,甜甜,阿梅她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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